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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青 ...

  •   第三章三青
      倘使我热血不能凉,再拔剑,斩尽山与河。
      01
      李念之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抱着一怀的衣服,他皱了皱眉抖了抖被他揉皱成一团的衣服。
      从袖怀中掉出来一页纸,他拿起来看了看,是经史楼的档案借调记录,上面不少的衙门他倒也熟悉,不过中间那个箭破流月的纹章他倒是从未见过,而且也没有写明借调人。
      他把那张纸反复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就塞了回去。

      锅里炖着鸡汤,他过去尝了尝,感觉差点味道,就胡乱怼着调料进去。
      “你在干什么!”白盏月一开门就看见李念之在胡乱加调料。
      “帮你炖汤。”李念之咬着勺子一脸讨好地说。
      白盏月过去尝了一口,然后咬着牙说:“李念之,你知不知道我准备了一个下午!”
      “你给我出去!”
      李念之立刻捂着头滚出了屋子,动作利落,毫不犹豫。

      乾坤院的一方院子里,流云纵横,李念之蹲在门口,看着上面的天。
      过了一会,隔壁的林月止也推门而出,蹲在了他旁边。
      “你是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李念之歪着头问她。
      “我是自己觉得屋里面闷才出来的!”林月止赶紧说。
      李念之盯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是弄湿了段娘的书。”林月止垂头丧气地说。
      “那还真是不可饶恕。”李念之摇了摇头。
      “不就是一本《千金方》吗,雪姐姐自己都能默出来。”林月止嘟着嘴说。

      “那你能吗?”李念之问他。
      “我背那东西干什么!又没有用。”林月止说。
      “确实没得啥子用。”李念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上面的天。
      过了一会他想起来白盏月衣怀中的那张纸,“好姐姐,你知道箭破流月是哪个衙门的纹章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月止皱着眉说。
      “好姐姐,我知道你以前在宰相府待过,你肯定知道,对不对。”李念之用肩膀搡着林月止。
      “别没大没小的,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林月止说。

      李念之想了想,“我这个月月钱可已经花光了。”
      “谁要你月钱。”林月止说。
      李念之皱了皱眉,拔下那根槐木簪子,“这个给你。”
      “挺好看的呀,样子倒是精致,从哪来的。”林月止赶紧拿了过去,在光下看着。
      “怎么样,够不够。”李念之说。
      “够了够了。”林月止说。

      “知道‘明月何辜’案吧。”林月止把簪子插进了发间,“好看吗?”
      “好看,好看!”李念之说:“明月何辜案,那不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吗。说是那时乱世的江湖遗风未尽,青溟帝的丹桂宴上,有个江湖中的李乞丐入宫偷酒结果误入了紫宸殿,醉倒在了紫宸殿顶,万片琉璃瓦上。于是青溟帝要玄戈军众人引箭把他射下来。”
      那名李乞丐醉眼中只见千弓引向流月天,以为他们要把这明月射下来,于是醉着问:“这明月何辜啊?”
      正在青溟帝欲把他射成刺猬的时候,开国公之子皇轩且尘却执酒登殿上,与那名乞丐同饮酒,他说:“陛下,明月何辜?”

      “于是那晚,紫宸殿上,一乞丐,一皇帝,一世间最风流的公子,同饮酒。”林月止接着说完了这段说书人口中曾说了万遍的故事。
      “不过,后来,青溟帝还是对江湖起了杀心,他查出来江湖上的曲溪鹿家意图谋反,从立案到结案不过一个月,九族尽诛,闻之叹惋。”
      “鹿家之子鹿饮溪后来一人杀上紫宸殿,大喊——明月何辜?”林月止转着手中一枚枯叶说:“最终被万箭穿心,死在了紫宸殿前,于是那案子就被叫做明月何辜案。”

      “查办这个案子的就是青溟帝亲设的琅嬛阁,后来琅嬛阁便以箭破流月为纹章。”林月止说。
      “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好惹的。”李念之笑了笑说,他笑的时候挑着一侧的嘴角。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告诉你,凡是和琅嬛阁有关的事情躲得越远越好。”林月止说。
      “善无畏的案子也与他们有关吧。”李念之问。
      “凡是这些妖邪古怪,又事关重大的案子,和他们都有点关系。”林月止说。

      “你哪里和他们扯得上关系,怎么突然问这个。”林月止问。
      “不过是今天去提调档案的时候看见了箭破流月的纹章,一时好奇。”李念之说。
      “没有关系最好,你都不知道,当年我在宰相府伺候的时候,偷听到几个琅嬛阁经手的案子,真是连听都不想听上第二遍。”

      “进来吧。”段娘打开了门,对蹲在门口的林月止说:“饭做好了。”
      据说先前段娘曾在宰相府中男装教书,身上有种文卷的气息。
      林月止扯过段娘的手,“段娘,你看天上这片云像不像你,我在这看半天了,越看越想你。”
      “胡说些什么。”段娘低着头扯回手,“不吃饭就别进来。”

      “你也进来吧。”白盏月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了林月止头上的簪子。
      “月止姑娘今天的簪子倒是别致。”他笑着说,但眼底没什么笑意。
      “你也觉得好看是吧,小念给我的。”林月止跳了起来,跺着蹲麻了的腿,“我进去吃饭了。”

      白盏月低头看着嘿嘿笑着的李念之。
      “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在外面待着比较好。”白盏月说完就关上了门。
      “别啊!”李念之伸出手绝望地看着在他面前合上的大门。

      门又关上了,李念之蹲在门前叹着气。
      他小的时候也经常被关在门外,就算回了家也不会有饭吃,他爹的心里只有抱朴术。不过闻着屋里面鸡汤的味道却不能进去还是太惨了一点。
      他抠着门框,外面逐渐开始冷了起来。

      门被打开了,“你进来吧。”
      白盏月回头盛着鸡汤,李念之赶紧从外面钻了进来,他伸筷子想要夹走一根鸡腿,却被白盏月打掉了,白盏月拎着鸡腿,把鸡腿在他面前放进了一只小兽的碗里。
      “它叫清欢,比你有良心。”白盏月说。
      李念之捧着碗,忿忿不平地说:“不就是根簪子吗!”
      “什么叫‘不就是’。”白盏月抬头看着他。
      “小气死了!”李念之撇了撇嘴。

      晚上李念之去找雷武要这个月的月钱,雷武正拿着个小算盘,有模有样地扒楞着,“鸡三只,八十文;米两袋,一百文……”
      “月钱。”他把手拍在桌子上,“我告诉你,这个月可不能少了我的月钱。”
      “让白盏月来领。”雷武一竖算盘,算珠啪啪地落下。
      “我的月钱,凭什么让他来领。”李念之低头怒视着雷武。
      “向来都是坤格来领月钱的,出去采买东西也是坤格,除了巡值公差乾种甚至不应该出乾坤院的门。”雷武头也不抬地说。

      “那是姐大和林月止他们几个!他们是自己懒得出门,否则姐大想出去你拦得住吗!”李念之愤愤不平地说。
      “姐大就算出门也一定会和我一起,乾种的感知能力过于敏锐,任何嘈杂的声音都会让乾种感到不安和焦躁,只有坤格陪在身边才会好一些。”雷武叹了口气说:“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直陪着锦瑟,她晚上睡觉都要点着沉香的,沉香的香气还不能太重,每晚我都要小心调配着她才睡得着。”

      “那是他们!我是一个有着独立自主能力的乾种!我不仅能自己出门,我还能自己睡觉!”李念之拍着桌板,像是要把桌子拍碎一样。
      “你自己一个人睡是你和白盏月的事情,但配月钱是我的事,你让白盏月过来领。”雷武雷打不动地说:“还有,既然白盏月已经来了,你以后尽量就不要出乾坤院了,乾种的身体毕竟非常脆弱!”
      “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从来都不关心我,吃饭都不分给我鸡腿!现在白盏月那个家伙来了,你跟我说什么我很脆弱,谁信啊!”
      李念之拿起剑,一脸不开心地转身而去。

      白盏月拎着清欢,把清欢放在了林月止和段娘门口,“晚上给你的鸡腿不能白吃,你应该清楚我要什么的。”
      今天晚上林月止和段娘当班,屋内一片黑暗。
      白盏月悄悄推开了一个门缝,清欢便钻了进去。

      那边李念之一脸气愤地走了回来,看见他直接哼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
      白盏月皱眉,自己都没和他置气,他怎么自己先气上了。
      “你在外面干嘛。”李念之突然在房里问。
      “看看月色。”白盏月说。
      清欢从林月止的屋子里钻了出来,叼着那根槐木簪子。
      白盏月把簪子纳进了怀里,然后抱着清欢走进了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领月钱。”李念之嗑着瓜子装作不在意地问他。
      “我并不打算要乾坤院的月钱。”白盏月说:“我找到解开乾坤契的办法我就会离开的。”
      李念之捏着瓜子壳,觉得白盏月这话说的还真是清高伟大,值得学习,但他随即大喊:“你不要老子要啊!”

      “乾坤院月供齐全,你有什么是需要用月钱采买的。”白盏月问他。
      “我要出去喝酒!”李念之理直气壮地说。
      “段娘说过,乾种的身体不宜饮酒。”白盏月说。
      “她连林月止都管不住,你凭什么管我!”李念之说。
      “你是想看看我能不能管住你吗?”白盏月的眼睛飘过去,幽幽地看着他。

      白盏月把槐木簪子放进了柜子的最上面,看了看却又觉得太显眼了,于是把簪子放在了层层的衣服底下,想了想又还是把簪子放在了上面,然后用两仪带盖上了。
      李念之仍旧坐在床头生着闷气。
      “这是什么?”白盏月拎起被扔在一堆衣服里的青光壶。
      “那是我的酒,给我放下!”李念之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去扑白盏月手上的酒。
      白盏月把他的手推开,“我说了,从此以后你不能喝酒。”

      门突然被打开,杜锦瑟拎着一盒杏仁酥,看着屋内两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虎狼之事。”
      李念之赶紧跳开,“姐大,你不信白盏月还不信我吗!我可是正直的!”
      “我最不信的就是你。”杜锦瑟说。
      白盏月理好衣服,把酒找了个柜子里的角落放了起来。

      “雷武今晚做杏仁酥,多给你们两个做了一份。”杜锦瑟把杏仁酥递给李念之,“你这个屋子里确实东西太乱了点,缺什么去和雷武说,让他弄就行。”
      “我自己能弄。”李念之撇着嘴说。
      “你?算了吧,我信徐老不抽烟袋都不信你能收拾屋子。”杜锦瑟看了眼白盏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乾坤院是个好地方的,公子且待着吧。我先走了,晚上还要和徐老再商议一下那天妖兽的情况。”

      “如今长安四处都是焦土,乾坤院的日子倒是还不错,还能弄得来做这些点心的东西。”白盏月看着食盒中的点心说。
      “都是徐老磨来的,我跟你说过徐老在这些事情上就像是个琢磨着一亩三分地的老菜农,他能为了袋黄豆粉和上面的人磨上一个时辰,耍赖作横,哭委屈,只要能要到东西,他怎么样都干。他在乾坤院后面还开了块地,雷武没事也去照料着,种点外面不答应给送的东西。”李念之拿了块杏仁酥吃着,“我们这帮人有不少都是他从死牢里带出来的。”
      “刚开始,其他人都把我们当牲口,他们宁可看着我们死在妖兽口下,我们和献祭的牺牲没什么区别。他们甚至连刀都不肯为我们配把像样的。”
      他望着外面的流云,“但徐老不一样,他把我们当孩子,这里磨来一点药给我们治病,那里磨来几件像样的衣服,过年了,还给我们到处要东西。渐渐地,其他人也就把我们当人看了。徐老说,当他们把东西一点点给过来,他们也就没法再把我们当牲口了。”
      “他还说,我们像是一只只的小蚍蜉,抱在一起。抱在一起就可以越江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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