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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浅草没马蹄 ...

  •   师久不顾师杜衡的咆哮和秦娇娇对彩礼嫁妆的计较,转身就走。
      她穿过交头接耳和出言嘲讽的人群,听闻其中有人提及她已故的师父。
      师久神色一冷,用刀尖直指他的嘴巴:“再胡说一句,给你开瓢信不信?”

      那男子盯着刀尖,讪讪地退后。

      师久收刀,“轰”一声踹开了门,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她一步跨出房门,走了几步又顿住,在里面所有人的注视下,退回来替他们关上了门。再一刀挑断灯绳,提了一盏灯,连夜赶至邻村张瘸子家。

      昏黄灯光里,冰凉刀尖擦着张瘸子的脸扎进了枕头,他吓得快尿了裤子。
      师久扔给他一个钱袋——那是她近几年打猎干活攒的,本是想当作去北方的盘缠,不料却得拿来赔彩礼,赎回自由身。

      “钱只有这么点,欠的那些,就当你的买命钱。今后若是敢找师家麻烦,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做灯笼。”
      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她雄姿的张瘸子,实在经不起她一而再的当面恐吓,连连答应,跪在榻上给她磕头。

      师久本想回师父旧居留宿一晚,但她鬼使神差地往山上破庙走了。
      她告诉自己,她是去找盾牌的。

      一走进破庙,师久的呼吸很明显地停滞了一瞬。
      破庙半空中萦绕一股死气,十几具尸体正四仰八叉地横在地上。
      他们的后脑勺都插着尖甲片——正是她盾牌的碎片。

      原来是人的尸体……这些都是那个大夫杀的?

      她停在原地片刻后,蹲下查看他们的伤口,俱是深入骨髓,一击毙命。

      那个兰大夫看起来斯文儒雅,没想到身手竟如此高超。

      师久再翻过他们的身体,看到一张张胡人面孔,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幻莫测。

      听到庭外地面传来轻微的枝叶“咔嚓”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便吹灭了灯笼,瞬间隐入了黑暗。

      兰疏慵进了破庙,左侧忽然有声响动,他的目光却丝毫不动,突然右腕一翻,笛子横格,“锵——”,刀笛相撞竟发出了金铁之声!

      兰疏慵完美抵御了从右暗袭的一刀,师久轻语了声“好耳力” ,随后刀刃一转,向他脆弱的脖颈处横扫而过,带起一阵嗖嗖的疾风。

      兰疏慵向后微仰,他的衣襟明明就在眼前,师久的刀尖却仿佛受了强大阻碍似的,只能堪堪从上滑过,再也逼近不得。
      他的步法奇妙,眨眼间,便游离于她两丈之外。

      师久因黑暗而有些迷离的双眼忽然迸发出热烈的战意。那是对战斗、对征服强者的渴望。

      夜风萧瑟,庙外的竹叶沙沙作响,寂静之下是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她凝神屏息,动用所有感官,去感受兰疏慵的气息。
      刀刃“嗡”一声,好似是她身体的指令,身影瞬间暴动!
      她持刀旋划直劈,劲风凌厉,整个人都像一把睥睨的刀,向他呼啸而去。

      兰疏慵能感受到那刀锋如同裹了风雪,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他身子斜斜一避,躲过数次连击,挑眉道:“卷雪刀?”继而“哼”地笑了声,“好刀法,不过——”
      “始终差点意思。”

      笛身凝了一层宛若实质的气劲,在末端成了一点寒光,向师久周身刺去。
      师久抽刀回防,仍能听清笛子袭来之时轻微的破空之声。
      “嘁——”
      一支玉笛被兰疏慵使得出神入化,能攻亦能守,倘若上面嵌了刀片,师久此时的脖子上定是血痕满布。她甚至怀疑他偷学了丐帮的打狗棒法,尽把笛子当棍使了。

      她挡得有些手脚局促,仿佛被一根笛子画地为牢。

      兰疏慵的速度奇快无比,脚下步法更是踏雪无痕。

      天上阴云挡住朗月,破庙因此暗下。
      师久索性闭眼,用耳朵和周身敏力感受兰疏慵的位移。
      只听前方又是“嘁”的一声,师久却不退反进,双手持刀,直砍而下!
      可就在电光火石间,兰疏慵身影一晃,欺身而上,破开师久防范的安全距离,笛子在师久肘上穴位一点,她的小臂顿时酸软无力,朴刀几乎脱手飞出去。

      师久大惊。

      兰疏慵慢悠悠道:“卷雪刀在收不在放,纵你睥睨无双,那也得看清脚下路。战场可不是过家家,不要命的人,终会如他所愿地失去性命。”

      师久深吸一口气,将刀攥得更紧,提腕使出一记横斩,气势强横剽悍。

      兰疏慵持笛与之“滋啦”一声滑过,险些擦出火花来。
      “不听教诲。”
      兰疏慵身影一闪,便移她身后,探出了双手,从她腋下穿过,二人前胸紧贴后背,师久被他牢牢的控制住了。

      她却手腕一翻,将刀尖倒转回来,冲着自己的腰侧捅去!

      兰疏慵错愕至极。
      她此时双眼紧闭,胳膊被他牵制,手下若是失了半分准头,这一刀可就扎她自己身上了。

      真是不要命啊。

      兰疏慵身子一让,避开了那一刀。他对师久的控制自然也松懈下来,师久顺势肩膀一震,肘臂向后一撞,彻底脱离他的桎梏。

      他出笛横扫,平地起寒风。
      师久仰面躲开,腰肢是意想不到的柔软灵活。
      兰疏慵道:“好腰。”
      师久出手更加凌厉了。

      二人交手数十回合,兰疏慵看着她喘气的样子,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场试探了。

      识破她的虚晃一招后,兰疏慵本有机会击打她臂膀上穴位,以卸其武器,可就在和她直面贴近时,她忽然睁开了双眼。
      通透的琥珀眼依旧是无法聚焦的迷离,但深处蕴含一股强有力的韧劲,像极寒之地的一把火,一把烧不尽的野火。

      师久灵敏地感受到他的动作一顿,见缝插针地斜刀上扬,削去了他的一撮发丝。
      角度若是再偏一些,势必能划到脖子。

      他们同时停止动作,对视了片刻——或者说是兰疏慵盯着师久的眼睛。
      他收笛,后退两步,道:“多谢指教了。”
      师久收刀,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忽而问道:“你在江湖上可有盛名?”
      “无名小卒罢了。”
      “那江湖中还有很多你这样的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林高手多如过江之鲫。而当今这世道,会杀人没什么了不起,能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唯有能活下来的人,才有话说。”
      师久听他意有所指,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兰疏慵知道她心里在说“放屁”,也不打算啰嗦一通至理名言教导孩子,只把笛子递到她手心,道:“我带你进屋。”

      他本想问师久为何不怕他把她也杀了,到了嘴边陡然一转,问道:“出手那么狠,不怕把我杀了?”
      师久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怪异表情:“杀不了,你在让我,你只用了五成功力吧。而你要是想杀我灭口,早就抹我脖子了,怎会留我到现在?”后来又补了一句“况且你杀的是胡人,有什么必要杀掉路人斩草除根”。
      言外之意,她并不同情那些死去的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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