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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冒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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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凡手捧着朱德庸的漫画《粉红涩女郎》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笑声。
“依凡,你笑得很恐怖。”路德音端出早餐。虽说是早餐,却是上午十点半开的饭,今天是星期六,难得路德音不用加班,所以就睡了个懒觉。林依凡则一向是早睡早起,半靠在沙发上看了半天的书。
“德音,很搞笑的,边上的话也很有趣,你听这句——‘爱情是模拟真实,婚姻本身就是真实’。还有这句‘相亲的最大好处是:如果日后婚姻出现了问题,你可以怪罪给媒人。’哈哈……”
路德音倒是没笑,那书她早看过了,是去年买的,她对那句话还记忆犹新,“我觉得那句话特有意思——‘爱情是冒险,婚姻是保险,外遇则是好险’。很有道理。”嘴角不由自主地淡淡逸出一抹夹带讥讽的笑意。
林依凡先是没神经的嘿嘿一笑,点头道:“有道理,就是很有——德音,你别老刺激我行不行,你晓得我这人粗神经,这里面的话都是笑话。”
“笑话也是人闹出来的,不是吗?”路德音又浅浅的笑了笑,“你干吗紧张兮兮的,无所谓啦,我看了也会笑的,的确很多的地方能够引起共鸣。但我要对他的这句话进行一下修改,婚姻不是‘保险’,更类似于股票,感情股,或跌或涨,或平稳不便,好的会爆富,差的就倾家荡产,也要担不小的风险,结婚和爱情一样的要冒险。”
林依凡惊讶的望着好友:“有时候我为你的敏锐折服,虽然你大多数时候更偏重于沉稳的风格,但有时会突然给人一个刺激。你的意思是你不愿再冒险?”她替路德音,更替冶耀担心。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有感所发罢了。决定冒险与否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胆量的大小,二是诱惑力的大小。对于飞蛾来说,火的诱惑力是焚身成灰亦在所不惜的。”路德音不经意的用筷子拨动着盘里的食物。
“不要取笑动物的本能。”林依凡受不了路德音的深沉一面,“我们换个话题。我以为冶耀不会放过时机约你出去。”
“也许他的脑筋终于转过来弯了。”路德音还没有到期盼冶耀相约的时候。
林依凡一嘟嘴:“你呀,有时候真是很别扭。”
路德音低头不语,决定要专心吃饭,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林依凡贼贼的一笑,很快地接起电话:“那位?”
“是我,林依凡小姐。”电话一端传来文质彬彬的声音。
“呵——冶耀,少装模作样了,你是约德音的吧?我把电话递给她,好好加油哟,我们德音可不是那么容易追上的。”
“依凡——”路德音真痛恨她的口无遮拦。
“哈——德音不高兴了,你来和她聊。”林依凡将电话转交给路德音。
怎么老是觉得不自在呢?路德音打起精神,将话筒放置耳边“喂,有什么事吗?”好像是明知故问的样子。
“当然是约你喽。我猜你不会起很早,所以这个时候打电话,我还担心你们会出去逛街,幸运的是你在家。”冶耀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不可思议的传达着他真挚的感情,路德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真得非常好。
再晚一会儿的话,她会和林依凡出去的。路德音说:“我们待会儿是准备逛街。”
“我不准备去!我要在家看书!”林依凡大声嚷道,生怕冶耀听不见,她才不要被路德音利用呢。
路德音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并非想拒绝冶耀,她也相信冶耀不会因此就放弃,他肯定会要求和她们同去,她只是希望有林依凡陪着,这样她会觉得比较不尴尬。
“我陪你去好吗?”冶耀问。
“你不觉得无聊的话。”路德音的心情实在很复杂。其实是很滑稽的,她并不是头一次约会,但是如果说是除了于彦舟外的话,这是头一次,正式的、明确的和一个男人交往以及约会。在距她离婚了有近三个月的这一天,她和一个现在打算追求她的男人约会,是进步?是退步?
天气不冷不热,是逛街的好日子,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可以在这一天轻松心情,或使自己在□□上更加疲惫。陪女人逛街是最能考验男人精力与耐心的时刻。交一个购物狂式的女友,对绝大多数的男人来说,都是一个永远缠身的噩梦。冶耀很幸运,路德音并不特别狂热于逛街,本来她都是到自己常去的几家店里看一看是否有新来的产品和款式,但今天陪在她身边的已不是她的丈夫于彦舟,一想到几位比较熟悉的店主可能投住于自己身上的古怪疑惑的目光,路德音就望而怯步。要做到完全无视别人的目光,真难。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记得我小时侯看过很多童话故事,”冶耀一开始的话题出乎路德音的意料,但使她不那么感到拘谨了,她侧耳倾听——“可我印象深刻的,是安徒生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很恩爱的老夫妇的故事,我记得也不大清楚了,大概意思是。他们是农民,生活的不富裕,但很快乐,有一天,老奶奶叫老爷爷去集市上把马卖了,换些钱回来养家糊口,老爷爷一路上,先是把马换成了奶牛,又把牛换成了羊,又把羊换成了鹅,又把鹅换成了鸡,最后换了一袋烂苹果,两位英国绅士得知这一经过,他们认为老爷爷回家以后一定要被老奶奶痛吵一顿,可老爷爷自信的说,无论他怎么做,老奶奶都回开心的夸赞他‘老头子做的,总是对的’外加给他一个甜蜜的吻。他们打了赌,当然,绅士出的赌本丰厚的多,结果,还真是老爷爷说对了,他把一路上换东西的经过讲述一边,虽是越来越走下坡路,老奶奶却是越来越高兴,还真的吻了他。最后绅士服气的说:‘老是走下坡路,却老是快乐,这件事本身就值钱。’这样快乐的人是不是很叫人羡慕?”
路德音心有所悟的思忖着。
冶耀继续说:“小时候的我想不到什么大道理,只觉得这个故事比我看过的很多童话得到的快乐都多,看的人都能够快乐,这是多么的幸福。不管有没有来世,人活着一辈子,应该让自己快快乐乐的,不是吗?” 他微笑着凝视着路德音,温柔的眼神可以表达一切。
“是的,你说的没有错。可是做到像他们那样的乐观豁达,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路德音乐意听冶耀讲话,他看出了她阴郁的心情,为此开导她,用心良苦,她不会不感动,然而再一次爱上一个人,对路德音而言是个挑战。
“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不幸位置的人,是不可能幸福的。幸福与快乐是对老搭档。德音,让自己快乐起来。没有战争的摧残,不用为温饱发愁,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自由的恋爱,比起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未来的很多的人,我们都要幸福的多……”冶耀是如此急切的渴望路德音能够敞开她的心扉,让那缕忧郁烟消云散,他更愿意看到她的笑容,她的笑容纯洁而含蓄。
冶耀很擅长开导人,也许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他本人就是极其开朗乐观的人,并不是盲目的乐观,而是积极向上的充满了进取精神,相比之下,林依凡的乐观就更盲目一点儿——“我站在那儿,天塌下来,也只敢砸旁边。”这是林依凡的信念。路德音也不是悲观的人,但是男女感情就是生就折磨人的东西。
“冶耀,你没失恋过吧?”路德音问了一个她本不会问的问题。
冶耀愣了几秒,遂呵呵笑答:“还好吧,我没交过几个女朋友,都没认真——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没太投入的感觉……”他不大好意思的看了路德音一眼,见她的唇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后才放心大胆的说,“我这人挺早熟的,不过比起现在的年轻人差远了,咳,我的初恋,是我高中的语文老师,她人温温气气的,江南佳丽,说起话来,那真是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她早结婚了,对我也一丁点的意思都没有,我语文成绩很一般,为她努力学习过两天,倒是有了回报。呵,其实就是从头到尾的单恋外加暗恋,朦朦胧胧的感觉,结业后想起她过几次,是种淡淡的怀念的感觉。我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学,没去上,那时侯受比尔•盖茨和那个创办戴尔公司的家伙的影响,决定出国学习摄影,有点崇洋媚外的倾向,但孔老夫子也说了要不耻下问吗,呵呵,一句玩笑话。”冶耀俯视了一眼地面,抬起头,路德音微侧着头,看到他的沉浸在回忆中的表情,他再次开口:“当时压力很大,学摄影的开销,要比一般的留学还要花钱,我家里人很发愁,爷爷不同意,好好的大学不上,学什么摄影,不务正业。我老爸绷着脸一个星期不理我,我妈吵了我一个月,我耳朵都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呵,我也犹豫,不是一比小数目的钱啊,对于我们这个条件一般的家庭,那是我爸我妈攒了一辈子的钱,真的去了,那可是不成功就成仁了。最后我老爸拍板了:谁叫咱就他一个,去吧。我堂哥用准备结婚的钱托人给我买了一台摄相机——七千多美金,他一开始没告诉我多少钱,当我有一次不小心把它摔坏了,那去修理,乖乖,骇了我一大跳,当时我捧着它,就想掉眼泪,我大骂自己‘你这猪,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可把修理师吓坏了,他知道原因后,楞是没收我钱。幸好我没成个大草包。——我好象跑题了。在国外还是有种无归属感,观念不相同,也不是外国人就很开放,只是他们在感情上更任凭感觉,更放松,我们还是较为约束。我也结交了几位女友,可都不了了之了。我光顾着说了,是来陪你逛街的,咱们只往前走,都没有进店里看看。”
“我很喜欢听你讲,能够下定决心,破除阻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是很了不起的。”路德音一贯欣赏这样的人。
“有机会听的,只要你不嫌我呱噪。但今天我是来陪你逛街的,你想逛那里,就逛那里,我是跟班的。”冶耀摆了个掏苦力的动作。
路德音突然很严肃的直视着他,在冶耀不知她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瞅自己时,只听路德音一本正经的问:“冶耀,告诉我,说实话,你最多能保持多长时间的正经模样?”
冶耀吊着的心一下子归回原位,苦笑着回答:“我幽默惯了,倒是你的幽默吓了我一跳。”
路德音狡黠的笑了,心情痛快极了,好象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冶耀,你经常陪女人逛街吗?”路德音对他能够怡然自乐的享受男人大多趋之若骛的,磨脚底板的这一女士热中的活动感到费解。
冶耀点点头答:“是啊,陪女人逛,陪男人逛,我是摄影师,刚开始出道时,没名气,给一些小的又比较苛刻的服装公司之类的拍照,那可是比这磨脚底板。还有啊,我老妈也很能逛,有时我老爸会把这项艰巨的任务陷害到我身上,当然我以前交的女朋友更接近购物狂。”末了,冶耀不大情愿的老实交待了以往的情史。
“干吗那么紧张?”路德音被他有点儿滑稽的痛苦表情逗乐了。
冶耀一耸肩,自我挖苦道:“我终于了解到男人在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后,迫切希望把以前的风流史抹杀掉的心情了。”
路德音一怔。冶耀最大的魅力对她来说就是这份坦率了,肆无忌惮式的。
“差不多二点了,早上吃的东西也该消化完了,找地方吃点儿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冶耀提着路德音买的皮鞋和一套套装。以标准跟班儿的姿态问。
“随便。”路德音答。
“‘随便’有那种吃的吗?德音考虑考虑再答,你好似无欲无求的样子,你不是准备把我吃穷的吗。”冶耀心里叹息,想要投其所好,看来很难,改天贿赂贿赂林依凡好了。
“那——吃饺子好了。”母亲包的饺子最美味了。可是她一直没学着包,于彦舟也很喜欢吃,他们多是买速冻的,味道差很多。想到了母亲,快到她的生日了。回家的话,就该把离婚的事儿告诉他们了,父亲他——他也最喜欢吃母亲包的饺子了。当二老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路德音不敢细想,从报大学志愿起 ,她都是一意孤行,先斩后奏,父亲暴怒的神情至今记忆犹新,庆幸的是他们对她找的丈夫还满意,可偏偏又……
“德音,你又走神儿了,老天是安排你来打击我脆弱的自信心的吗?我能不能有幸倾听你的故事”冶耀真的很想了解她多一点。
路德音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却全无笑意:“我三个月前离的婚,因为我的前夫发现他又爱上了别人。我是个很平凡的人,从小没什么伟大的理想,到是因为看了三毛的书,有过做一名拾垃圾的人的怪异念头。后来就实际了,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考学,谈恋爱,结婚,然后离婚,平淡无奇。”
“是乏味吧。”冶耀首次用一种带着不满的语气对路德音说,“这是你为自己这辈子的开始下的定义。你就没有高兴的欣喜若狂,悲伤的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们都是平凡的人,但也有我们的快乐。不过我倒觉得你不会是那么乏味的人,是什么让你这样,是一段不成功的婚姻吗?虽然我也受不了那些三天两头换男女朋友的人,但人不可能都那么准确的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你说的很对,我的另一半还不晓得在何方呢?”路德音表示同意。
冶耀一阵头痛,不就是我嘛,路德音你真会折磨人,“你会害我对自己丧失信心的。”
路德音莞尔一笑,调侃他说:“太好了,我认为你正需要懂得什么叫谦虚。”
冶耀大败下阵。
“啧啧啧,不一样,大不一样,面若桃李,笑若春风,阿耀,你好厉害!”林依凡摇头晃脑的在路德音身边转来转去。
路德音一举手里的袋子:“肯德基的外卖,要吃的话就闭上你的大嘴巴。”
“闭上还怎么吃?”林依凡大胆的冒言,换来一计白眼,缩缩脖子,“闭嘴就闭嘴,有什么怕人说的嘛。”
冶耀忍俊不禁的偷偷乐。
路德音一扭头呵斥道:“你又高兴什么?”说了这句话后,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怎么这种口气和他讲话。
冶耀非常非常的开心,路德音不再对他那么见外了。
结果是,三个人孩子似的抢起了食物,抢到的才更好吃。
明月高挂于夜空,笑声传入云中。这样的生活是无须羡慕神仙的。
爱情若是冒险,则一开始也必然是快乐的。冶耀如愿以偿的和路德音正式交往了。看电影,逛公园,上水族馆,最多的是一起打网球与共进晚餐,除了有时有个大灯泡外,两人的交往还算顺利。冶耀虽然很有幽默感,善长浪漫,可是并不夸张,而路德音对于过于浪漫那套东西的感觉是肉麻,两人倒是脾气相投,在一起绝谈不上如漆似胶,可勉强够的上是情投意合了。这样的恋爱过程很多的人都经历过,其中的温馨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味了。
两个星期一眨眼过去了。忘却一段过去的感情的最好方法果然是再来一段新感情。冶耀的父母又到他云南的姨妈家住了,冶耀便借此机会邀请路德音到他家,他可没什么色心,只是了解路德音在某些时候脸皮特薄,一定不好意思现在就见他父母,先叫她熟悉熟悉环境,再请她落网就简单些了,冶耀那叫一个佩服自己呀,真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啊!(如路德音知他心中所想,恐怕有要狠狠打击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了。)
感情似乎有了着落,路德音的心情变得可谓是晴空万里、万花齐放,随之在工作上也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依凡的姐姐两天前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她欣喜若狂的向上司请了半个月的假。这假来得不易,林依凡使出了浑身解术,就差以死威胁了。将近一个月没见母亲和姐姐了,林依凡很想她们,还有呢她特喜欢刚出生的小宝宝,软趴趴的好好玩,再说路德音也已另结新欢,她可以功成身退。
林依凡的离开对路德音的影响是耳根清净了太多,不过冶耀很快弥补了这一点,他很健谈,晚上两人共进一顿美餐,或在星月下漫步聊天,或在家里借几张大片看。
在冶耀回去后,路德音感觉到房子真的太空阔了。几乎五个月没回过家了,以前从未有过,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又念叨她了,父亲还是老咳嗽吗?该回去看看了,逃避总不是办法,早晚他们都要知道自己和于彦舟离婚的事情。是太过独立,还是太过自私,父母给予的往往比子女回报的多得多。
冶耀今天去和老同学会面了,他本邀请路德音同去,但路德音还要加班,而且她不大习惯突兀的加入一群不认识的人中。下班时,天色已晚,高楼的狭缝里露出一抹艳红的残阳,炎热的夏天终于跟人们挥手告别,一抹初秋的晚风清爽的抚摸着路德音的面颊,她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到了路口时,不自主的朝一边的树下望去,这段时间冶耀每天来接她,都快养成习惯了。
想到冶耀来接她,就又不小心顺便想起了这几天来他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快过生日了。是大后天。母亲的生日是下个星期六。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的礼物,挑选一下。这些天他粘自己这么紧,她都快丧失自由了。她一个人挑选,给他个惊喜。母亲的脚老爱肿,就为她买一双合脚舒服的鞋子,……为父亲买瓶好酒好了,他年纪大了,一个人少喝一点,也无妨。
先为母亲挑选了一双底较平皮子极软的鞋子,然后路德音准备为冶耀挑选礼物,这可有点难为到她了,冶耀从没穿过西装,他老是一身休闲服,虽是休闲服,内行的人会发现他的衣服不乏一些国际名牌,手表他也有,还是新款的劳力士,买什么呢?路德音发愁了。对了——买皮带好了,买个好一点的,也对的起他了。拿定主意,路德音朝一家男士精品店走去。
推门而入,路德音刚把目光移进店内,就愣掉了。头一懵,心里道:怎么这么巧,倒霉!她见到正是这一段时间公司了风传的八卦新闻的男女主角——董事长和薛冰,瞧他们的模样,活似一对热恋的情侣。空穴来风并非全无来由,世上果没有不投风的墙。撞见老公偷情还能理直气壮的,可撞见老板偷情,痛苦不堪的就是自己了,看来最近受冶耀的熏陶,她的幽默感也越来越强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欲躲晚矣,董事长差异的目光已经投来,不愧是董事长,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一瞬间就恢复冷静了,摆出他老板的派头,当然只针对她。其实她在他眼里应是微不足道的,他又何必摆出姿态呢。倒是薛冰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和路德音打招呼:“你也来逛街?”
纯属废话!路德音心中蔑然一笑,多年的社会实践使她从容的扯出了一抹看似亲切无比的虚伪笑容,同样寒暄:“是呀,你——也来逛街?”硬硬生生的把个“们”字吞回喉咙,险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路德音大有哭笑不得之感。明明大家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偏偏要在这里装糊涂,幸好不是青天白日阳光普照下,否则岂不把一个个的原形都映在了地上。
薛冰微微一笑回答:“是的。我们选好了,先走了。”她表现的倒是满自然的。
路德音顺着她的话说:“慢走。”
似乎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董事长若有所示的望了自己一眼,路德音心底可笑到公司里流言漫天飞,你决不会不知道,难道还害怕我会再多添些新闻吗。曾见过董事长夫人,典型的千金小姐,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样子,那本来很平常的样貌,微有些走形的身材,被她着意的装扮,过分艳丽的服装衬托得格外不协调,而显得更加的庸俗。这段婚姻的成就在于她有一家子了不起的亲戚,这早是公开的消息了,几乎每一个新进公司的员工都会在一个星期内得到这些信息。
臭冶耀,害人不浅啊!当老板的,脾气都有点阴情不定的,撞到他的好事,他会如何呢?算了,撞都撞上了,管他呢。得了,为那害人精挑选礼物好了。
“冶耀,你还是没变,依旧是谈笑风生,风流倜傥的帅哥形象,我猜你一定没结婚,不然那那么潇洒。”坐在冶耀对面的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道。
“小胖子,你的变化可不小啊,缩了将近一倍的水,害我都不敢认了。”冶耀感慨万分的说。
“哈——”几位感情似哥们儿的同学哗一下全乐了。“小胖子”刚迎上冶耀时,瞧他那付你是谁我不认识的茫然神情,在“小胖子”伤心的作势哀怨的说:“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后,冥思苦想了半天,方圆睁着眼睛,张大嘴巴惊呼:“你你你,你是小胖子!乖乖隆的咚!我以为就女大十八变,原来男人也可以。”
大家伙笑够了,高中时有“唐伯虎”之称的唐泊虎道:“耀这小子,什么时候说话都不忘了幽默。这么油嘴滑舌,追女朋友铁定是无往不利了。”
“你说的大错特错,我们的帅哥七匹狼,有哪一个需要追女人的?”“小胖子”的下巴都快仰到天花板上了。
“都需要!”在坐的其他四位男士异口同声的说。
“小胖子的下巴霎时间掉到了胸口上,蔫儿道:“我不过是问一句,你们那么大声回答干嘛。”
“夏至到那儿发展了?他可是誓言旦旦的要到外国去做第二个比尔•盖茨。”五个男人中看上去最稳健持重的一位问道。
又是小胖子消息灵通:“去年在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说准备去泰国。”
“他终于想到挣钱的最快捷径了,利用他那张小白脸。”长相有些显刻薄的那位说话也不讨人喜欢。
“老三,你怎么说话还是不经嘴出,竟放屁了,就他比你小,你还是当哥的呢。那小子就是心太高。” 最稳健持重的那位说。
“志恒,他人又不在这儿,用不着给他留面子,他是爱慕虚荣。可立志做第二的人是不会太有出息的。”冶耀理解王志恒的心情。王志恒是家里的老大,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是他们这六个人的寝室长,地地道道的老大,照顾人成习惯了。话说回来,也就人家有那个派头的,不然一帮野小子,谁服谁。
王志恒瞅瞅冶耀,他们可是感情混得好得很的一帮同学,相处的三年里,吵过,骂过,打过,可是感情也不知不觉的加深,王志恒是个注重感情的人,上学时他学习成绩平平,如今工作也很一般,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他很知足。说心里话,他挺佩服冶耀,虽然老是一付嬉皮笑脸的样子,可他一直是最有主心骨的一个。
“耀,咱们哥儿几个数你有出息。”
“对呀,我就佩服你,阿耀。”唐泊虎冲冶耀竖起大拇指。
长相刻薄的那位也点点头道:“说真的,能叫我佩服的人不多,你这小子绝对是一个。‘考上那么好大学不上,跑去不学无术’———这回老班可傻乐眼了。”
“那是,学明,他还说你要是有出息了才怪。哪天,让他瞧瞧,高级技工,照样挣美金花。”唐泊虎在高中时,没少被请家长,对班主任那是一肚子的怨气。
“我还要谢谢他说了这话呢。”薄学明那不大上相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傲的微笑。
“好了好了,都离开校园十年了,别一见面,又聊起学校,我一听就头大。换话题,换话题。”考试永远只有一门及格的“小胖子”摇晃着脑袋,皱着如今俊俏的脸蛋强烈要求。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脸换上一付甜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对薄学明和冶耀说:“两位老哥,小弟结婚时,你们均在外发财,未能喝上一杯喜酒,改天,我叫我那口子准备几样小菜,招待你们。”
“呵呵——”唐泊虎立刻笑了起来,明了的说,“小胖子这是要礼儿呢,这个小胖子宰了我和老大一通还不够,又把注意打到你们身上了。”
“应该的。”模样不讨人喜欢的薄学明在高中时,和胖乎乎的“小胖子”关系最好。
“学明,你不是也结婚了,还娶个洋嫂子是不是?”唐泊虎托家里的福,现成的老板当着,他和“小胖子”都是做生意的,和老同学联系的多些,消息自然灵通。
“是不假,可也快完蛋了。”提起这个,薄学明面带忧郁之色。
唐泊虎大窘,瞧他这乌鸦嘴,非那壶不开提那壶,“老哥,怎么了?夫妻嘛,磕磕碰碰难免的,你弟妹刚一开始还不是老没事找事。”
“她不想生孩子,怕身材走样。”薄学明本来为找了个模样、身材、学历样样都不差的老婆沾沾自喜,而且她也是真喜欢他,不嫌他丑(审美观念的差异),可是她竟然不想要孩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不管多么爱她。他是家里的独子,中国固有的古训:不肖有三,无后为大。他担不起,他的父母更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试图转变她的想法,但是很难。
一语惊人!连素来没个正经的“小胖子”都面露不可忍受的惊讶之情,大声道:“那女人是不是发晕了,为了身材,不要孩子!”
王志恒根本就无法想象还有这种人存在。唐泊虎还有点儿同感,他的老婆也不愿生,可理由好歹是怕疼,况且她也喜欢小孩儿,只是不愿生那么早罢了。冶耀倒是经常为模特拍照,为了身材不生孩子是很多模特的原则,但这对中国人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多沟通沟通,她会明白生孩子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女人那有不喜欢孩子的。”王志恒说到。
薄学明是不抱太大希望了,他老婆甚至提议收养个孩子,这些他不想在哥几个面前提,于是道:“别光问我了,倒是我们的帅哥冶耀,还是孤家寡人吗?当初在班上你可是最受换迎的男生之一了。”
“是呀,耀哥,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最有女人缘的了。我猜你也不会结婚太早,想必要游历百花从中,过瘾了才会安定下来 ,可也该有信儿了,小弟我可盼着喝你喜酒呢。”“小胖子”急不可待的样子活跟他娶媳妇一样。
“说不定,快了。”想到这几天和路德音朝夕相处。(就是早上送她上班,下午接她下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对自己越来越有情意了。虽然她嘴上老实说他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但她心里是高兴的。人常道:打是情,骂是爱嘛。
“啧啧,大伙注意喽,瞧瞧耀的表情,美得。不用说一定是个大美人。”唐泊虎兴致勃勃的说。
冶耀笑了,“在我眼里当然是最漂亮的!其实她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追求她的机会。”
“真的,假的,换谁这么说我都信,你不会吧。”唐泊虎不相信,高中时候,篮球打得挺棒的冶耀就是学校很多女生注目的对象,在加上他那张舌如灿花的妙口,追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冶耀一想到路德音,笑脸就无限的放大,乐呵呵的回答:“当然是真的,要不是我脸皮够厚,早被踢飞了。”
“原来你也有吃鳖的时候,这回我的心理是大大的平衡了。”“小胖子”拍拍脑门儿,“嘿嘿”笑了起来。
“那对方的条件岂不是太高了。”薄学明不以为然的说,感情上他是受挫最重的,刚参加工作时,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长相又差强人意,谈了几个条件实在不怎样的,可人家也相不中他,那时真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齐大非偶”,古有名训。薄学明不希望好友因攀高枝而受窝囊气。
“那倒也不是,她在感情上刚刚遭受挫折,是难再贸然接受一段新感情。”冶耀没有直接的说出路德音是离了婚的女人。
“哦——”原来如此。
“加油吧,耀,我们都等着喝你喜酒呢!”
“快了。”冶耀嘴上答应的挺痛快,心里暗道:“八”字这才半撇了。
“来来,喝——!”男人聚在一起,酒是少不了的东西。
一时间,觥筹交错。
路德音洗完澡,正准备擦干头发,电话铃响了。她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接起电话:“请问,那位?”
“德音,是我啊,想我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冶耀的声音。
“冶耀,马上就11点了。”路德音没好气的说,脸上却带着可怜的冶耀看不见的微笑。她早猜到无论多晚,他一定会打这个“骚扰”电话,所以睡的晚了些。果不其然,他打来了,还问了这么可笑的问题。
“一天不见,你想我没有?”冶耀执拗的问。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路德音的笑意更浓了,冶耀还是看不到。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想我没有?”冶耀弃而不舍的问。
“你是听实话,还是听安慰的话?”路德音故意逗他。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半晌方传来冶耀一声沮丧的话:“得了,你还是别打击我了。”
“有一点儿,说实话。”路德音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因为听到冶耀沮丧的声音而感到心疼。难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快吗?
“哈,我就知道!”冶耀的声音像霎时间从地狱升腾到了天堂。
路德音大悔,早该料到他会得意忘形的,可他这点儿其实很可爱。脑子一岔路,蓦然想到要不是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她也不会撞到老板和薛冰,想冲他抱怨一通,可一想到那样给他买礼物的事情就暴光了,路德音硬是忍了下来——哼!改天在跟你算帐。
“明天,下班时,我去接你。”冶耀说。
“我说不定有其他事,万一加班呢。”路德音非无事找事,恋爱中的女人的通病。
“我在外面等你。”冶耀说的是无怨无悔。
路德音不高兴都难:“等我快下班时给你打电话吧,预报的明天有大暴雨。”
“哦,你是心疼我吗?”冶耀洋洋得意的问。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路德音气冲冲的损他。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等你的电话。”冶耀慌忙示弱,先喜欢上对方就是吃亏啊,无限期盼的到回报。
“恩。就说到这儿吧,我要睡了,明天还上班呢,不像某人终日无所事事。”
“好好,你快休息。”冶耀是处处被动,好不委屈,他可是为了追她才把到手的钱往外扔的。不过他不会把这事告诉她,他不屑用此来博得她的好感。“晚安。”
“你也早点儿睡。”路德音忍不住叮嘱他,和老同学见面酒是不会少喝的,尤其他又是个极随意的人。
“我马上就睡。”冶耀严肃的回答。
“我挂了。”
“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挂了电话,路德音长吁一口气,真费劲,他那来的罗哩吧嗦那么多话,而自己又不会真的厌烦。于彦舟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话。起初一两次她也会叮咛他不要多喝,他都会回答一句“我自有分寸。”事实上他的确很有分寸,她的关心好像是多余的,久而久之她也不说了。她知道于彦舟讨厌罗嗦的人,沉默寡言同样是她擅长的,只是她本也是极爱说笑的人,互相的谦忍还是没能换来真正的幸福,这是门要用一生钻研的深奥学问,比任何一门科学都更无规律可言,因人而异,充满变数。她只想顺其自然。
第二天
忙碌的一天总是过的很快,路德音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下班。先收拾收拾东西,再给冶耀打电话。
门开了,路德音抬头一看——咦!她来干什么?进来的人是薛冰。
“德音,我想和你聊聊。”薛冰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和我有什么好聊的,我又不会多嘴乱传话,给自己找麻烦。路德音不太想浪费时间。
“我准备辞职了,搭明天上午的飞机回芝加哥,这应该是我们唯一的一次长聊了。”薛冰看出路德音的勉强,又说道。
这是个意外,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路德音也不好意思在拒绝,只好对不起冶耀了。
“好,等我去一下洗手间。”路德音找个借口,好打电话通知冶耀。
“喂——冶耀?”
“德音是不是下班了,我马上出发去接你,今天我们去吃法式大餐。”冶耀雀跃的说。
“抱歉,今天不行,我有个不能推掉的邀请。”路德音歉意的说,她也不想去,可是……
“不会是美男子的邀请吧?”冶耀的声音一下子蔫儿了下来,满是醋意的问。
“是美男子——的梦中情人。”路德音拖了好长的长腔,吓唬他。
“你别吓我,我胆子比蚂蚁的小脑都小。”冶耀声调哀怨。
“是我的同事,女性,无同性恋嗜好,她明天就要回美国了。OK!我都交待清楚了,行不行啊?”路德音重重的问。于彦舟就从来不会问的这么详细,可她并不嫌冶耀罗嗦,原来被人紧张的感觉也挺好的,……不,她不能老是拿冶耀和于彦舟比较,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你询问我意见,看来我终于在你心目中占了一席之地。行呀,明天也行。天要是晚了,打手机叫我去接你。”
“恩。再见。”路德音挂了电话,转身出来——
“叫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耽误你回家了。”薛冰端坐在沙发上,表情是一贯的冷傲,在公司里她素来是不苟言笑。
“咱们上那儿?”路德音问。
“Smoke in the sky ”
“空中迷雾”好奇怪的店名。这家店的店面很不起眼,进到店里才真真大吃了一惊,店内的布置真是别具一格,仿佛让人置身于未来的怀旧风格中,有一点怪诞。
“这里的咖啡很有名,曼特宁、蓝山、阿尔多拉、金马塔里,都是最经典的顶级珍品,还有咖啡鸡尾酒,你随便挑选。”薛冰很熟悉的介绍说,一旁的服务生倒是无用武之地了,“给我来一杯摩卡冰咖啡,两份起司奶油冻,两份摩卡雪克。德音你喝什么?”
“一杯原味儿的曼特宁。”路德音喝咖啡品的就是那香醇苦重的味道。
两人静静地品尝着咖啡,默默无言,连朋友都算不上,在事业上又是对手的她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坐着。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薛冰不自在的说,她是心高气傲的人,拜托自己一向视为对手的人帮忙,实在很难开口,然凭心而论,在公司里她也只欣赏路德音一人,因此她也只愿拜托她。
真不想答应,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可是看到素来容姿焕发的薛冰,微带憔悴的样子,路德音心一软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尽力而为。”
“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这封辞职信。”薛冰取出一封信递给路德音。
“你准备不辞而别!”路德音接过信,果然不是件轻松的事,董事长会有何反应呢?千万别把怒火都转移到她身上。
“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事,对不对?我也听见过别人骂我是狐狸精,滑稽的是她们不是出于同情他妻子才侮辱我的,只不过是出于个人的嫉妒心,是不是?我是真的爱他,在他到美国进修时我认识的他,他也爱我,为什么他的妻子不能放他自由呢?”薛冰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她的眼圈微微泛红。
又是为情所困的女人,路德音无法去简单的同情她,因为她曾有的立场是和他她对立的,她只能叹息道:“掠夺者,是无法体会被掠夺者的心态的。”
薛冰怔忡的望着她,“你说的有道理,可既然没有爱了,苦守着婚姻又有何用,那样就有自己的幸福了吗?我走了,他只会更加的爱我,思念我,他的妻子只会更加可怜。”
“或许吧,但,是两情相悦经的起时间的考验,还是朝朝暮暮经的起岁月的推敲?这很难说。”路德音自己也没有答案,“可他的确不会忘了你,你至少赢得了爱情。”
“德音,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坚定而祥和。‘聪明并不等于拥有智慧’,我一直以来不能理解哲学课老师这句话的涵义,现在我明白了。”薛冰真诚的说。
路德音不好意思了,她不认为自己笨或是聪明,她只期望自己能更加坚强,更能经受起风雨的考验。“你没有什么话传达给张总。”
“告诉他我会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薛冰笑得宛如一株沾着晨露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我会转告他的。”
和薛冰分手时狂风大起,回到家时,夜空里电闪雷鸣,窗外呼啸着各种怪异的声音。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晃过,刹那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紧跟着是一阵震耳欲聋好似兽吼的雷鸣声,路德音骤然间心一紧。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显得空荡而可怕。蜡烛没有准备过,手电筒不知放在那里,孤独的蜷缩在沙发上,路德音的心无比的枯涩,原来寂寞和黑暗是如此的叫人难以忍受。如果冶耀和依凡在这里该多好。以前自己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从未恐惧过什么,然后是于彦舟陪伴着自己,现在自己终于尝到孤零零的滋味,太难熬了,仿佛被整个世界所抛弃,自己实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很渴望睡着,可是大脑偏偏要和自己作对,该死的清醒,看过的恐怖片开始从记忆里钻出来作祟,想去想些别的,想到了小时侯父亲背着她上楼,想到了看见父亲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想到了于彦舟并不浪漫的求婚,想到了带给她不少乐趣的冶耀……叫我安安静静的睡着好不好?路德音不想再想下去。
“咚咚咚!”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回了路德音失控的思绪。
“谁呀?”路德音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是我,德音。”很嘹亮的回答声,雷声也压不住。
是冶耀!路德音惊喜万分的急忙打开门。可不是他,手里拎着一把雨伞的他照样被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搭搭的贴在脑袋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电筒。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来了?”路德音的惊喜在见到他这付模样后消退不少。
“我一个人害怕。”冶耀嬉皮笑脸的回答,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少没正经了。”路德音才不会信他的鬼话呢,是怕她害怕吧,他呀——“快进来拿干毛巾擦擦,停电了,也没法冲热水澡。”
“没关系,我身体健康的很,两三年也不病一回。”冶耀任何时间都不忘夸耀自己。
路德音把毛巾丢到他身上说:“少吹牛了,快擦擦,我可不想你病了,讹我身上。”
“被你看穿了。”冶耀笑了笑接过毛巾擦了起来。
路德音为他端来一杯热茶,坐了下来。耳边是雨滴击打窗户的声音,屋内只有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而路德音的心却分外的宁静。
“这场雨下得真大!”整个夏天的雨似乎都不及这场雨来势汹汹。
冶耀说:“可不是,好象天漏了个大洞,这几年气候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那还不是人的功劳。”路德音讥讽道。
“多数人是过了这辈子,不管下一代。这就是‘人生得意需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德音,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同意嫁给我,我好做准备。”
路德音喝的一口水险些卡在喉咙里把她呛住,不知是呛得还是吓得,她的脸红通通的,高声问:“冶耀,你是昨天的酒没醒是不是?”
“不是啊,”冶耀诚实的回答,“我是想做一下‘民意调查’,我喜欢你,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了,你是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的,我只好问了,你要不回答,我就只能猜了,以我的推断,讨厌我的人除了白痴就是坏蛋,此外就绝无仅有了。”
绕了一大圈,他倒大言不惭的自问自答了。路德音不由莞尔。喜欢吗?喜欢。她可以利利落落的回答他。但他一定知道那不是他要的答案。“喜欢”这个词引申的涵义是要比喜欢的分量重得多的“爱”。有的人能够轻易的去喜欢,却很吝啬付出爱;有的人把“爱”字整天挂在嘴边,却从不相信爱;有的人虽然一生一世都没有用过这个字,但他真正懂得爱;还有人,一生都搞不明白什么才是爱——路德音曾经以为她懂得爱,并且得到了她所想要的爱,可是当这份爱破灭后,她彻底陷入了迷茫,以前的答案是错误的吗?
“你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吗?我们才交往了几天。”路德音是从没想过“闪电式”恋爱方式的,更别提尝试了。
“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互相也无法了解对方,有的人不需要言语,也能心意相同。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谈马拉松式的恋爱吗?德音,我希望天天可以和你在一起。”冶耀说话的口气和平时毫无差别,坦率自然。
他有没有认真思考过,总是想到就做吗?路德音摇摇头,“冶耀,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了,你还没有真正认识我的为人,——”
“德音,我知道了,你现在还叫我冶耀,这么生疏,你不喜欢我。”冶耀十分沮丧的打断路德音的话。
“我不讨厌你,谁叫你的名字是两个字,再省怎么省。”路德音受不了他的断章取义。叫他“耀”,太肉麻了,她叫不出口。
“哈——”冶耀伸手搂住路德音的肩,喜形于色的欢呼道,“你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了。你不好意思叫我‘耀’,我知道德音你很腼腆的。”
“腼腆”!有人说她古板,还没人说过她腼腆。路德音在冶耀搂住她的刹那,身体先是一阵隐隐的抗拒,但最终她默然未有拒绝,放松以后她感到冶耀的手上传递脉脉温情,感觉也不错。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急,爱情可以用完美的婚姻来证明,完美的婚姻却不见得能证明爱情,但那一天最好还是早点儿到来。”冶耀拍拍路德音的肩膀说。
“嫁给他。”路德音的心告诉她自己她不排斥这个想法。
屋子豁然间亮堂了,来电了。
“我该走了。”冶耀站起身道,“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晚上的时间一定要留给我。”
他的头发、衬衣、裤子都还黏糊糊的,沾着一些泥点。路德音看到后,心里若有所动,视线一直未离开他,从桌上拿来手电筒递给他,“你路上小心点儿。”
“怕我被劫色吗?我会大声喊救命的。”冶耀接过手电筒,稍稍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
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路德音的心中萌生出唤住他的念头,终是不能。
冶耀边慢慢走边想,好希望她留下自己啊。从没向女人求过婚,她喜欢什么样的求婚方式呢?付出了就想得到回报,是全世界会思考的生物的共同点吧。德音她是很正直,含蓄的,想要她对着旷野呐喊,是要有非同一般的驱动力的。
门嘎吱吱的关上了,封闭了一个孤独的世界。路德音越发的感觉屋子的冷清,她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然而这种寂静和冷清让她的心越发冰冷。冶耀的走进,他的情感渗透了她的心,被背叛刺痛的心渐渐痊愈,不知不觉,他的声音,他的笑容都能让她非常高兴,当他露出微笑时,她也会不禁笑了起来,愿意接近他,愿意和他说话,甚至刚才不介意他留下来。可是——结婚!完全不同的概念,其实她也不打算和冶耀长期抗战,有时想过反正离过了,只要差不多,再结一回又如何,不合适,再拜拜。但是,那样头脑发热,大有豁出去不顾一切的想法总会被路德音理性的一面压制下去。人都是矛盾的,没有绝对的单一的情感的人,哭与笑,爱与恨,理智与情感,无一不是相对而言的。路德音很矛盾,渴望得到新的幸福,又害怕受到新的伤害,不敢肯定她就是冶耀需要的另一半。我该怎么办?路德音自问,冶耀是快节奏的人,从他一开始追求自己,从他平时的言谈举止可以判断出,他喜欢速战速决。先保持状态,对,等等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