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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又起 ...

  •   笔直的走向董事长办公室,路德音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
      张总先是一皱眉,信封上的笔迹他在熟悉不过了。阴沉的表情给路德音带来不小的压力。路德音心底默祷快让我走吧,快让我走吧!
      “她还说了什么吗?”张总语气沉重的问。
      干嘛多此一问呢,他若不问,路德音是不想传达的,尽量用问候“吃啦吗?”的口气转述:“她说,她会找个好男人嫁了。”好折磨人的眼生,我只是实话实传,别把怒火转移到我的身上。
      “谢谢你替她传达。”
      那里,我很后悔。路德音连微笑都不敢,谦虚的说:“举手之劳。张总我回去了。”
      “呃——你回去吧。”张总心不在焉的回答。
      出了门,路德音大喘一口气,连神经都松懈下来了。是爱情来迟了,还是婚姻来早了,是月老太不尽职了,还是丘比特射错的箭太多了。

      “喂——冶耀?”
      “恩。德音 。”电话一端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冶耀,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今天是你生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路德音没在意。
      “随便。”向来废话连篇的冶耀这会儿言简意赅。
      不对,“冶耀,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路德音听出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难听。
      “我在学蜡笔小新。”冶耀捏着嗓子说。
      “你感冒了?”路德音语气肯定的问。
      “比感冒更糟,发烧了。”冶耀收起戏谑的口气,如实汇报。
      路德音不禁抿紧了嘴唇:“上医院了吗?”
      “去了,打了一针。”冶耀恨不能立刻就痊愈,今天是他的二十九岁生日,每人就这一次,他头一次这么盼望和他的亲亲女友共度良辰,偏偏病了,可恨呀!
      “乖乖在家呆着,我买饭回去,你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辣子鸡丁、麻婆豆腐、烧茄子、红薯丸子|……先这些吧。”冶耀凑合着说。
      路德音听的一愣一愣的,惊疑的问:“你真的病了?有这么好的胃口。”
      “是啊,病了才要补充营养的,我一病,胃口就很大。”冶耀沙着嗓子说,末了咳嗽了两声。
      “快躺着,歇着吧。我等会儿就到了。”他的咳嗽声令路德音很不舒服。
      急急忙忙处理完手头较为重要的工作,路德音请了半天的假。一出公司门,朝她所知道的一家最好的饭店走去。
      半个小时后,她提着两个大袋子,里面是装满炒菜的饭盒。坐上出租车。是因为昨天淋了雨才病的,今天还是他的生日,叫她说什么好呢,有点儿心疼呢,是自己愈加重视他了。冶耀那么直率的向自己索要关心,她倒能够坦然的回应他。
      乍一眼见到冶耀,路德音微微一惊,整日精力分外旺盛的他好似随时要倒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手拿着自制的冰袋贴着额头,少气无力地挤出一个不灿烂的笑容:“德音——我好难受。好吃的吗?我帮你拿,我饿坏了,从早上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不用你帮倒忙了,去沙发上歪着。我都提了一路了,不差这一会儿。烧退了没有?”路德音倒想多出一只手扶他一把。
      冶耀格外感动地扶上她的肩说:“德音你对我真好,我闻到了鱼香肉丝的味道。”
      “坐好就可以吃了。”路德音小心翼翼地放下袋子。一个个饭盒被打开,冶耀一阵阵惊呼:“哇!太棒了!都是我最爱吃的。德音,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你妈听见了,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快吃吧,少说话。我熬点儿粥给你喝。”路德音说着准备去厨房。
      “不用!”冶耀伸手拉住她的手,“我不喝粥,一起吃饭,今天我生日,要听我的。”
      路德音也不坚持:“吃完饭,你在量一下体温。看你怪健壮,淋一点雨,就病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想,本来可以和你度过一个浪漫的生日的,倒霉呀!我一感冒就准发烧,而且没个两三天是好不了的。”冶耀恼丧死了。
      “多喝水,按时打针吃药,多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你要常来看我,不然我会无聊死的。”
      “我一有空就来。”
      ……
      “德音,那个盒子里是什么?”头晕脑涨的冶耀眼神依然好的很。
      “生日礼物,你会猜不到。”
      “怕我是自作多情嘛。”
      “这次不是,喏,生日快乐!”
      “这是我过的最棒的生日。”病了也值得,冶耀偷着乐歪了嘴。
      路德音见到他高兴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感到非常的快乐。
      饭后,冶耀躺在沙发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和路德音聊天,他的烧褪的差不多了,开始吵吵热了,非要掀开被子。
      “不行,烧才退,把胳膊伸出来散散热,心静自然凉。”路德音不叫他掀。
      冶耀很摆出痛苦的表情,央求:“我快熟透了。就一会儿。心静自然凉,那是唯心论调,要是真的,卖空调的早饿死了。”
      “在过一会儿,等确定你烧褪了,你就盖个薄点的被子。”很少有照顾人机会的路德音遇到生病的冶耀,算是好好的锻炼了耐性。
      得知路德音请了半天假照顾他,冶耀的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这证明他在路德音的心目里是越来越有地位了。胜利在望喽!
      两个人闲来无事,看电视打发时间,冶耀是吧嗒吧嗒说个不停,路德音斜睨着头靠着她躺着的冶耀,问:“上次看电影时你的话也没这么多,这会儿哪儿来的话。”
      “上次是林依凡把话都说完了,而且看电视好无聊,你喜欢看韩国片吗?”
      “一般。不同的生活背景,风俗习惯,有的地方不太容易理解。”
      “比起日本片,韩国片还好点,我可受不了,日本人一天多少遍的鞠躬,好像他们多讲礼貌似的。”
      “换台吧,看看有没有别的节目。”
      “嗯,动物世界,环球,动画片也行。”
      ……
      “喀吧”一声门开了。“小耀啊,妈回来了!”
      “我老妈、老爸回来了。”冶耀一弹腿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路德音一时间有点懵了,他爸妈回来了。她可是一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匆忙也站起身。呼吸微有急促。只见一位精神矍铄年纪看似五十出头的男子和一位穿着素朴大方的妇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妈,你们可舍得回来了!来快看看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冶耀疾步上前,接下母亲手里的行李后,赶着把父亲拎的包接下。
      冶耀的母亲李倩一进门就看到了路德音,见是个容貌姣好的端庄女子,也自然的猜到了她的身份,儿子一说,得到了确定,她心里暗暗高兴。“阿弥陀佛”,不用担心他会娶个高头大马、碧眼金发的洋丫头了。儿子快三十的人了,李倩早就开始为他物色对象了,可是儿子事业有成(在世界各类大赛均获的大奖),英俊多金(不看看是谁生的),感情又是一片空白(从没带女人回过家),配得上他的人太不好找了,现在又不流行包办婚姻,今儿才知道他小子原来是自有打算。这姑娘,乍一眼瞧上去,文文气气的,还不错。
      “孩子别拘束,快坐,跟到自己家一样。”李倩坐到了冶耀刚占据的位置。
      路德音稍显拘谨的微笑着点头坐下。彻底的接受了她是冶耀女朋友的事实。
      “妈,她叫路德音,道路的路,品德的德,声音的音。出自《诗经•郑风》,德音指‘美好的品德’对吧。”冶耀紧挨着母亲坐下,望着路德音说。
      这他也知道,路德音倒真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天聚会我朋友说该是出自《诗经》的,说你的名字喻意好,可他想不起是那一篇了,我专门在网上查的。”冶耀就等着向她炫耀表功呢。
      他可真有心,但不要在他母亲面前讲好不好,叫人怪难为情的。冶耀他总是这么不拘小节,路德音没了脾气。
      “那我就叫你德音了。”李倩瞧出了路德音的拘束,亲切的冲她一笑。
      “行,伯母,就叫我德音好了。”李倩的笑容的确起了作用,路德音回以一笑说
      “德音在哪儿上班啊?”李倩问。
      “妈,你别一上来就查人户口。”冶耀最怕母亲盘问路德音,怕把路德音吓跑了。
      “去,去,和你爸聊去,我和德音说说话,你怕什么。”李倩赶蚊子似的挥挥手。
      路德音没觉得有什么,当初于彦舟到她家,她那素来不善言谈的母亲还不是把于彦舟问的出了一身冷汗,父母总希望自己孩子一生事事顺心,平平稳稳的,她能理解,“我在广告公司上班。”
      “德音是部门主管,白领丽人,年轻有为。”冶耀又插言道。
      “冶耀,我不用你解说。”路德音一听他又瞎扯,就头发晕。
      “活该。”不冷不热的嘲讽源自他的父亲。
      路德音仔细的打量冶耀的父亲冶彬,看表面他像是位不苟言笑的法官,冶耀说他的父亲是位高级技工。而路德音感觉和自己的父亲有某种相似之处,是那种一家之主的气度。
      “德音今年多大了?”李倩继续兴致勃勃的问。
      “二十六。”路德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呵呵,正合适,有事业了,各方面都成熟了,这个年纪结婚最好。”李倩热络的说。
      “妈,就这句话你说对了,德音我也认为这个时候结婚最好。”冶耀是急不可待了。赶快娶了德音,两人比翼双飞,游山玩水去。
      路德音趁无人注意时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里并不那么生气,可他太性急了。她只能支支吾吾的应对。
      “你合何时能改了你那毛糙的毛病。”冶彬看出了路德音的窘迫,他一直也在静静的观察这个姑娘,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眼光比自己好,起码他的耳朵不会遭受大半辈子的摧残。很质朴,文静却不内向,目光正直,坦诚,是位好姑娘。活了大半辈子,识人的本事还行,娶了这样的老婆,儿子不亏。
      “老爸,你别老揭我短!咳咳!”冶耀一激动又咳了起来。
      “对了,你该到医院打针了。”路德音想了起来。
      “咋啦?”李倩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没啥。感冒了,有点发烧。”
      “有点儿?恐怕不止,你这臭小子很少病,几年不感冒一回,可一感冒就发烧。不过这会儿气色瞧起来还可以。”李倩好好看看冶耀,放心了。
      “还是按时把针打了,我陪她去。”路德音想借机离开。
      熟料李倩那会轻易放过了解未来儿媳的机会,只听她热情的交代:“行,快去快回,我给你们做我新学川菜,小耀最爱吃辣的了,对了,德音你爱吃什么?”
      “对,德音,喜欢吃什么跟你伯母说,她的手艺可是一绝。” 冶彬也说。
      “我——”想遛是不可能了,那样太不礼貌了,路德音又不善找借口,只好乖乖的说“我也比较喜欢吃酸辣的。”

      晚饭后,路德音和冶耀一家人边看电视边聊了会儿天。由于自己的母亲酷爱看戏的缘故,耳熏目染之下,路德音对戏曲也称的上是半个内行,和李倩聊得特别投机,李倩愈加的喜欢她,得知路德音就住在附近的小区,李倩便命令儿子护送路德音回家。
      冶耀很兴奋的说:“我妈很喜欢你,我爸一定也OK!”然后摆出很得意的样子,不可一世说:“也不想想我的眼光会差嘛?”
      “那我还要谢谢你的慧眼了。”路德音调侃他道。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冶耀还在大言不惭。
      “我错了,”路德音很惭愧的低下了头,然后抬起头迎上冶耀不解的目光,十分严肃的说:“我不该低估你脸皮的厚度。简直是把宇宙中漂浮的灰尘全部聚集起来,堆积而成的。”
      “那我可是宇宙第一人了。”
      两人相视片刻,有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人老是没个正经的时候。”路德音先止住了笑。
      冶耀耸耸肩,一挑眉梢说:“那不正好,你太正儿八经了,我们这样才互补。”
      “可我是离过婚的女人。”路德音对他们的未来并不太乐观。她离婚的事,父亲知道的话定会雷霆大怒,母亲会很伤心的哭,越是隐瞒,越是糟糕。对于当初的决定路德音并不后悔,但对于隐瞒了父母,路德音心有愧疚。而还未几天自己又再婚呢?不敢想象。
      “那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我没结过婚,就是个处男吧。”冶耀毫不加以修饰的说,瞧见路德音圆睁眼睛的模样,他出奇的没有哈哈大笑,而是十分认真地凝视着路德音清亮的双眸,温柔的说:“如果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路德音的心怦怦怦地急促的跳了起来。她不敢正视冶耀那施了魔法般的眼睛。在认识于彦舟之前先认识他吗?这是不可能的,路德音怅然若失的想,假如于彦舟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和冶耀连相遇的机会也许都不会有。“命运”是人们对于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的一生无奈的称谓。把握现在应该是最重要的。
      “德音,我已经时刻做好了准备娶你,你何时嫁给我呢?”冶耀再一次用他独特的方式向路德音求婚。
      路德音望着他,回答:“再等等。”她该向父母坦白了。
      有希望,冶耀振奋了起来,起码叫他等了。
      “我究竟有那点吸引你的?”路德音一直都想问冶耀这个问题。
      “具体说的话,就像写论文一样了,简单的讲,就是你对我而言谁都代替不了。要说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那是天大的谎话加笑话,可是足以让我的生命里有了一个缺陷,谁都无法填补。”认真的冶耀显得更加成熟,更有魅力,令路德音不能不为他心动。

      自从那天起,冶耀的母亲就天天叫路德音来他家吃饭。看来李倩对她是挺满意的。今天又是吃完晚饭,两人照例散步回路德音的家。
      “我要回家两天,这次你先别跟我去,离婚的事我还没告诉我爸我妈,不晓得会是什么情形。”路德音昨晚接到母亲的电话了,母亲说很想她,问她身体怎么样,工作怎么样,。路德音听到母亲苍老的声音,几乎潸然泪下,她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母亲说她父亲也想她,就是不好意思对她说,叫她这一星期六务必要回家。路德音重重的答应了。只是,回家了也不能让两位老人高兴,她离婚的事又会给他们的双鬓添上多少白发。
      “唔,要不我给伯父伯母买点儿东西,你捎回去。”
      “等下一次吧。”一想到回家又得给父母的心头添乱,路德音的心情就很沉重。
      到了楼下,路德音示意不用冶耀再送了。
      “哦,德音,需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冶耀依依不舍的叮嘱。
      “嗯。”有他这句话,路德音的心就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近家情怯,路德音深吸一口气,才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感觉就像长途跋涉一样,脚步是那样的踯躅,她想回家,又担心会屈辱和交待自己无声无息离婚的事儿。“先斩后奏”,父亲的脾气年轻的时候可是非常暴躁的,会有火山爆发的危险吧。设想了多种可能的路德音,万万没料到回到家中会是这样的情景。
      母亲开门惊喜中带着一摸路德音没留意到的忧虑,唤道:“乖女儿,回来了。”
      “妈——”路德音微微激动地望着母亲,几日不见她老的白发又添多了。
      “快进来,看看谁来了?”路德音的母亲方萍道。
      近到屋里一瞅,路德音傻了眼了。——于彦舟和他的父母,也就是她离婚前的公公婆婆正和她的父亲说话。这下热闹了,路德音的心情更加得难受,偏又突然冒出个念头,若是我把冶耀也带来的话,会是怎样的一场局面,群英会?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于彦舟的父亲于富贵是农民出身,比路德音的父亲路宁远大了五岁,比于彦舟的母亲刘云英大了七岁,于富贵是考上大学,才留到城市的,可他自己仍是把自己当个农民,性格倔强耿直,做事情一板一眼,但对老婆那是疼爱的恨,当出别人瞧不起他这个土里土气的农村人,就他老婆有眼光,在银行工作的刘云英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嫁给了他,事实证明刘云英是对的,三十年的夫妻,少不了要吵架拌嘴,可于富贵就是恼红了眼摔东西,也没动过老婆一个指头,没骂过她一句,见他蹲到门口抽烟生气,刘云英只要做一顿他爱吃的杂面面条,保管和好如初。娶了个好老婆是于富贵人生第一得意的事儿,老婆一举得男就是于富贵第二得意的,结合了两人优点的儿子是夫妻俩的骄傲,刘云英一直觉得儿子有乃父之风,于富贵更期望儿子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干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于彦舟不负众望,上学时成绩优异,从不闹事,也不贪玩,顺利地读完学业,谈恋爱,结婚,没多让家人操一点心。对路德音这个媳妇,于富贵和刘云英都是极为满意的,她知书达理,不好是非,对长辈也尊重孝敬,并且两亲家的关系处的也好,都爱喝酒的路宁远和于富贵非常谈得来,方萍老实贤惠的性子和刘云英也很处得来,两边都在盼望着快点儿抱孙子,孰料到——!
      于富贵得知的原因很偶然,这天他想给儿子打电话,问他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看看了,他知道儿子和媳妇上班都挺忙的,这不是想摧催他们早点给他生个孙子,谁知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怪里怪气的女人。一问于彦舟,他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可差点气的于富贵把电话摔了,于富贵气得冲着电话大吼一声:“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立刻滚回来!”
      这一声吼吓了在厨房做饭的刘云英一跳,“咋啦老头子。”
      “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于富贵余怒更旺。
      “儿子咋啦,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再说咋咱儿子那点儿不好了。”刘云英双手卡腰,横眉竖眼的问。
      “他个小崽子竟然在外面乱搞女人,咱媳妇同他离婚了。”于富贵愤慨的狠狠跺脚道。
      “啥?”刘云英也傻了眼了。
      于彦舟回了家,少不了又被一顿臭骂,于富贵气得要拿扫帚棍打他,刘云英终是心疼儿子,拦住了丈夫。
      “是啥样子不要脸的女人勾了你魂儿了,德音那还孩子多好啊,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于富贵严厉的叱责儿子。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就弄不明白,自己的老婆好的很,搂着还嫌不够,为啥还想搂别的女人。
      “说呀,是什么女人这么不道德,勾引有妇之夫。”当母亲的总偏心自己的孩子,刘云英认定是别有用心的女人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不是的妈,是我一时糊涂。”
      “那就跟德音道歉啊,多说点儿好话,认个错,叫她原谅你。”刘云英认为这样做,路德音就会消气了。
      “妈,德音不会原谅我的,她的性子外表看着不温不火,其实倔强的很。”于彦舟是很了解路德音的,毕竟他和她相处了那么多年,毕竟他那么的爱她,直到分开后,他才真正认识到这爱有多深。
      “我就这一个媳妇,你认错也罢,求她也罢,都的给我带回来!”于富贵气冲冲的发话。
      “没用的。”那样求她,于彦舟做不来。
      “先在家里待着吧,亲家知道了吗?”刘云英为儿子盘算。
      “可能也不知道。”于彦舟回答。十有八九,路德音不到最后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又后来,来玩的堂妹于子熙也知道的,她那一通夹棍带枪的讥讽把于彦舟损的更不值几文。
      “我还不晓得哥你有做陈世美的天分,那家伙图的是做驸马爷,呼风唤雨的权利,你图啥?证实一下自己的荷尔蒙分泌的较常人更多。动物都比你有自制力。我是只要德音姐做我嫂子。大伯,婶子,我想路伯伯、路伯母也不希望他们离婚,咱们一起劝劝德音姐。
      “对。”刘云英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不,于子熙也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来来,吃水果,德音姐!你回来了,我都盼了大半天了,快想死我了。”
      “我也很想你。”路德音好不容易说出句话,她父亲路宁远灼灼逼人的目光叫她紧张,走上前,路德音声音微微颤栗的问候:“爸,我回来了。”
      路宁远凝视着女儿,不放过一丝一毫,久久才沉声说:“回来就好,你受委屈了。”
      心头一震,路德音听出那话中包含的慈祥的父爱,一阵酸楚涌上,差点落下泪来。
      “你大了,做事有主见了,论说父母也管不了你了,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决定了?”路宁远虽然心疼女儿,但是想到她的隐瞒就火往上冒。
      路德音低声回答:“对不起,爸。”
      “彦舟,我好赖就这一个女儿,嫁给你我不求她享什么福,只求少受点罪。这是为人父母的心,老哥你说是不是?”路宁远不疾不徐的说,声音里也丝毫不带火气。
      “对!对!都是我这混蛋儿子不是个玩意儿。”于富贵又狠狠剜了闷声不语的于彦舟一眼,丢人啊!
      “错也犯了,他也知错了,德音,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看在我们这两张老脸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刘云英拉住路德音的手说。
      最担心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声势是那样的浩大。她无法因为他们的相劝就轻易的原谅于彦舟,可也无法干脆利落的说不,两位老人对自己实在很好,他们开口请求叫她如何拒绝。与于彦舟目光相交,两人都有一种感觉——他(她)变了,说不出是那一点儿变了,只觉得彼此有了种陌生感,他们在一起五年多,分开才不到五个月,可一切都无法在回到从前。
      “德音——”母亲担心的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母亲忧虑的眼神令路德音更加的不好受,母亲是希望她和于彦舟和好吧,在她看来女人就该从一而终。“冶耀”——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人爽朗的笑容。还能如何呢,她也已经变心了。——“让我想想。”
      “好,好,要打要骂随你,只要你消气,德音,我的儿媳妇只能是你。”刘云英握了握路德音的手肯定的说。
      “好了,吃饭了!今天可是路阿姨五十岁的生日。可我怎么看路伯母都不像五十岁的人。”于子熙努力活跃气氛。
      这顿饭表面吃得很热闹,于彦舟在母亲的怂恿逼迫下给路德音夹菜,路德音也没说什么,把菜吃了。
      饭后,大家把他们赶了出去,叫他们聊聊。
      望着半残的明月,路德音不由可笑,昨天还是在这月光下陪伴她的是那个人,今天又换成了她的前夫。是否冥冥中真有神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们又只能任其摆布。
      “你最近还好吧?”打破沉默的是于彦舟。说起来,路德音在恋爱中从来表现的很被动。
      “很好。你呢?”路德音也反过来扯废话。
      “还凑合。”于彦舟刚和嘉儿同居时,还很难习惯,她会把内衣内裤乱丢,一日三餐,全是面包、牛奶、水果,每天化妆的时间要占两个小时以上,不看任何和政治经济有关的电视,就看些爱情片,嘉儿对他的“洁癖”也是佩服的很。隔三错五,两人就要吵上一架,那时他就会想到路德音,可一见嘉儿抽抽泣泣的呜咽着,他忍不住便抱住她,柔声安慰她,又把路德音给忘了。这会儿和路德音离的这么近,他的心无法平静。几日不见,她似乎更加漂亮了,离婚对她竟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吗?于彦舟的自尊心受挫。“德音,你真的爱过我吗?”忍不住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你认为呢?”路德音耸眉相视,几日不见智商居然还下降了。倘若他认为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么无论她说自己有多么爱他,都是白搭。
      “我们是相爱才结婚的。”于彦舟用了避重就轻的狡猾方式回答。
      他们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型的,路德音幽幽轻叹一口气,“彦舟,别再辜负另一个。”
      “那你呢?你无所谓?我也辜负了你,你就无所谓。”于彦舟痛恨的、耿耿于怀的正是她的不在乎。
      为什么他老在这个地方缠绞不清呢?她不在乎的话和他离婚干什么。
      “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吗?”于彦舟的心又偏向了他的前妻——路德音。“还是你又有了喜欢的人?”
      路德音讶然无语,挑眉笑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说话吞吞吐吐了。”
      于彦舟凝视着她点头道:“是,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
      “没错,我想我现在是自由之身。”
      “德音——”于彦舟一把箍着她的肩膀,“让我们从头在来可以吗?”

      冶耀的家。冶耀烦透了,都两天了,路德音还没回来,也没给他打电话,没良心啊,才一离开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妈,买橘子了没?”见老妈回来的冶耀窜上来扒食物袋。
      李倩的神色却透着古怪,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坐下来,语气严肃的问:“小耀,你给我说实话,路德音究竟是什么人?”
      “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冶耀翻出橘子,开始拨皮。
      “你少给我打哈哈,我问你,她是不是结过婚了?”李倩按耐着性子问。她刚去买东西时,和附近的大妈大婶们聊了聊,竟得知个这消息!
      “是。”冶耀塞了瓣橘子说。
      “是!你还有脸承认!”李倩一把揣过橘子,砸到桌子上。
      “妈——”冶耀蹙眉望着母亲,可惜了那个好吃的橘子,又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她是结过婚,可她离婚了,你儿子又不是无赖,不会勾引有夫之妇的。”
      “离婚了?……那也不行,好端端的,你干吗找个二茬儿?你这样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外国人也无所谓,反正混血儿更聪明。”李倩是坚决不会同意冶耀和路德音交往了。
      刚嚼完一半橘子的有冶耀撇撇嘴道:“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说她又大方,又乖巧,和我很般配。结过婚,离过婚又怎么样,那是她没能早点遇到我,我喜欢她,我爱她。妈别那么古板,你儿子我十九岁就和洋妞鸳鸯戏水了,不纯关系多的很,还不如人家呢。”
      李倩被他的话气得眼晕,可还是固执的说:“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是你妈,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妈了。”说罢气呼呼的抹着眼睛回自己的卧室了。
      “爸——”冶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一边修剪盆景的冶彬。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冶彬无情的回答。
      冶耀笑着往嘴里送了一瓣橘子,只要老爸不反对就行,反正弄哭了老妈还得你哄。

      没想到老妈会做到这一步,冶耀的脸难得的阴沉着,紧锁的眉头能夹断根意大利面条。因为他此刻正坐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对面是一位长相比路德音差一点点的美女。很有神通嘛,冶耀望了一眼较远的和对方母亲坐在一起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妈,那叫一个恼火。好象她们一瞅,就知道他们着些当儿女的能不能找对另一半,是不是相配。这年头还想搞包办婚姻。
      “你好像不大乐意相亲。”这位叫何曼玲的女子说。
      “我有女朋友,我很爱她。”冶耀想赶快结束这无意义的相亲宴。
      “那你为什么还来相亲?”何曼玲不解的问,她相过好多次亲了,都是她把对方开除了。她年轻——二十三岁,漂亮——空姐里的佼佼者,学历高,收入高,这么好的条件让她一向很自信,稍过火了一点就成了自傲,可眼前这个既不是她见过的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还不是最个性的男人竟然没正眼瞧过她,这令她大为不快,也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被骗来的。”冶耀努力保持风度,克制自己想骂脏话的冲动。德音,为什么还不给我打电话啊?我快被我老妈拐卖了。
      “或许我比她更适合你,为何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何曼玲充满挑逗性的说。
      和第一个试图勾引自己上床的女巫婆一样自恋,他已经够自恋了,不需要多一个和他竞争的人,冶耀微微翘起下巴,唇角含笑,眼梢带着讥讽的说:“如果那样的话,小姐,你决不会是最后一个机会。”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志在必得的决心在何曼玲的表情上表露无遗。

      冶耀犯了个很苯的错误,不给他打电话,并不代表路德音没回来,她还要上班。林依凡又续请了一个月的假,由于她的姐姐是高龄产妇,这次的生产虽然是平安的,但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况且她的母亲年事以高,依凡说她要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没给冶耀打电话的理由,路德音自己都说不清楚,她没有鼓起勇气告诉父母她又谈了一个对象,临走时母亲欲言又止,只说了要她慎重考虑,要多想想将来。而父亲的表情很坚决,他是要他们破镜重圆。于彦舟开车一早来接的她,把她送回来,本来还要住下,被她撵了出来。他很犹豫,向她忏悔,请求她原谅,这辈子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过。可他和她早以回不到从前,他还不知把握现在的幸福。她不明说,是因为他父母的话让她没办法,这个时候就不见他发挥才干了,先耗着吧,她也没招。于富贵和刘云英两位老人也要求于彦舟带路德音回家吃饭。光这路德音就头疼死了。冶耀,你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呢?他打来了自己又该怎么说呢?仿佛一个个问题就像一座座大山崖的路德音透不过气来。如果,她是假设如果,她和于彦舟复合了,瞧他的样子是没气力再来一回了,再来一回,她更无所谓了,若无事,两人也就凑合着风平浪静的过下去,而和冶耀,他们什么都没经历过,能长久吗?路德音意识到她很在意这个问题。原来,自己已经陷下去了。真的很想很想他。
      “依凡,我该怎么办?”朋友的建议在这个时候显得很重要。
      “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呀,傻瓜,别管别人怎么说。难道运动员因为同情弱者就把胜利让给别人吗?他的父母是优先为他考虑的,你的父母自然是以你的幸福为优先,你当然该为自己打算,怎么开心怎么来。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这要问你自己的心了。”林依凡没和平常似的乱出主意,“德音,要慎重些,毕竟不是考试卷上的一道选择题。”
      “谢谢你,我再想想。”
      路德音和林依凡通过话后,就陷入了疯狂工作中。最近工作量怎么变小了,路德音埋怨道。
      “哇,德音姐还在赶,那是三个月后才用交的,她干吗那么拼命?”
      “想减肥吧。”
      “去你的,你才是该减肥了!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没有啊,我前几天还见她男朋友来接她。”一个来没多久的职员说。
      “那是她老公吧,开车来的吧?”资历较老的一付我知道的表情说。
      “没开车。”
      “没开车?是不是经济上出状况了?”
      “可能吧?”
      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突然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士走来,彬彬有礼的说:“麻烦一下,我找路德音”
      “她在办公室。”目送他离开后,这位老资历的冲年轻的说,“是他吧,他是德音老公。”
      “不是,我看到的不是,要比他年轻一点,活泼一点。”
      “啊?——”
      ……
      “彦舟?你怎么来了?”于彦舟来她公司的次数和她到于彦舟公司的词次数加起来都是屈指可数的。
      “不把你接回家,我老爸真敢打折我的腿。”于彦舟苦笑着回答。
      “老实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了。”路德音撑不住,先投降了。
      “我知道,就是还不死心。”于彦舟不觉意外的说,只是神情流露出落寞。
      路德音咬了咬下唇说:“你真自私。”
      “我承认我是自私,可我真的爱过你。”无路可退了,于彦舟也放开了,把早该说的话说了出来,“我也喜欢嘉儿,可是和喜欢你不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三心二意的男人。我不能没有你,德音。”
      “那她怎么办?” 路德音一语命中要害。
      “我——”于彦舟哑然无语
      “于彦舟,不要一错再错。” 路德音真心相劝,跟着面色一整道,“不客气的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是绝无可能了。”
      于彦舟愕然哑口无言。

      两天后。
      冶耀的心情恶劣的好比被戴上紧箍咒的孙悟空,他还没遇见过缠人的功夫和他又一拼的女人,这回不幸碰上一位,何曼玲甚至比他还不懂拒绝的含义,再加上他母亲的推波助澜,冶耀临近抓狂的边缘。
      这不,他妈又请何曼玲来家里吃饭,他妈叫他去超市买菜,她也偏要跟着来,居然还大大咧咧的挽着他的胳膊,引得冶耀瞪大眼睛斜睨着她。不错,在外国的时候他享受惯了女士的主动,可现在,他是“名草有主”的人了,不允许别人再白吃他的豆腐。
      “喂——放手行不行,很难看的。”冶耀板着脸说。
      可能是嬉皮笑脸惯了,猛然摆出一付酷酷的模样,威力不够,何曼玲扬起尖俏的下颚,娇媚的一笑,搂得更紧了。
      “我说你这女人脸皮挺厚的。那边男人多着呢。”心里正为“薄情”的路德音心烦的冶耀全然不顾及自己的风度了。再说,这个女人靠风度是解决不了的。
      “你说话好难听。”何曼玲一折柳眉,娇颜因嗔怒而染上一层胭脂色的红晕,可是那里吸引得了一颗“芳心”全系在了路德音身上的冶耀。
      “嫌难听就离我远点儿!还有更难听的,要不要听呀?”冶耀窝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无处发泄。
      何曼玲头一梗,赌气说:“你想气走我,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嘿!还和我耗上了!冶耀粗声粗气地说:“你是不是又受虐倾向啊,要有找别人去,我对你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听到没?”
      “那个离过婚的女人就真的那么好,真要那么好的话,他丈夫还会和她离婚?”心中不平的何曼玲故意捏着嗓子说。
      “她是比你好,至少嫁出去了。”冶耀嗤笑道,他压根儿不想理她,想把胳膊撑开,她却拽的死紧。冶耀从不对女人动粗,可他此刻有些想破例了。
      “本小姐要想嫁人,早就嫁出去了,有人现在还死心塌地的等着我呢。”何曼玲自负的说。
      “那敢情好得很啊,你还不找个愿意要你的嫁了,死缠着我这有主的干吗?”冶耀也学她捏这嗓子怪腔儿道。
      “你这人,简直是不知好歹,你就不能和我谈谈试试,我会比那个离了婚的女人更适合你。”何曼玲气的甩开冶耀的胳膊,抢站在他面前。
      冶耀冷扫她一眼,微歪着脑袋说:“很遗憾,即便我没认识她,我也不喜欢被女人倒追。”说完兀自绕过她朝前走去。何曼玲目光复杂的直视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自语:“冶耀,我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说完,嫣然一笑,跑上前,又挽住了冶耀的胳臂。
      冶耀的看她眼神已和看外星怪物差不多了。不服不行,她比我还厉害,幸好她没托生成男人,那才是无敌的女性公敌。
      到了超市,冶耀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奇”,他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路德音和另一个男人走在一起,两人交谈着,手里各拎着礼品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下一刻,路德音的目光与他相交——几秒后——路德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和那男子上了一辆汽车,绝尘而去。冶耀的心被神力矮人举着千斤重锤敲成煎饼,稀烂的那种,脑子则似浇了滚烫的油,直往外冒烟!
      冶耀的自尊心严重受创,各种猜忌的念头像夏日里垃圾箱处的苍蝇一样多,在脑子里到处嗡嗡,很想把那个男人卖到泰国去干为其旅游业创收的“特种职业”,用他的小脚指头的一个细胞都能猜出那是路德音的前夫。他不怕新来的挑战者,却没有自信和积累了比他多数倍经验值的“老前辈”一挣高低,这好比一个才念几天书的天才,和一个苦读书本多年的正常人同考一张试卷,得分——,冶耀真想把自己打成猪头,路德音一定早回来了,都怪他懒,没去试一试,还有他老妈的轰炸,搞的他一个头两个大,连判断力都出现了障碍,外加一个自以为是“帅男杀手”的水仙花,他的恋爱路前途、坎坷啊。最重要的是,好像回到了起点,他读不出路德音的眼睛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何你不向我走来质问我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的走开?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还是自信自己可以不在乎?德音,我的自信快被你消磨完了。
      “喏,东西给我妈带回去,告诉她我晚点儿回去。”冶耀把随便买的菜一股脑的递给何曼玲。
      何曼玲一脸诧异:“你干嘛?”
      “我想干什么还得给你汇报?不想我烦你,就听话回去。我妈等着炒菜呢,你不正想讨好她吗?”冶耀沉着脸,疾首蹙额。
      这次表情够酷,何曼玲乖乖接着东西,噘噘红唇道:“你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饭。”她没想到她的情敌就住在附近。
      “哦。”冶耀支吾一声,心说:慢慢等着吧。

      那个女人很漂亮。他的母亲应该知道了吧,知道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他们住的很近,即使不近,她也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不该隐瞒的。坐着这辆车,她或许是最后一次到于彦舟的家。嘉儿怀孕了,很巧,更有利于她解决眼前的难题。婚姻太麻烦了,中国人的婚姻不像是两个人,像是两个家庭的,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冶耀的母亲不会再请她到家吃饭了,她对她而言是个有了瑕疵的女人,配不上她完美无缺的儿子。即使冶耀和她硬是在一起了,他母亲的怨气也只会积压在她身上,她又何苦自讨苦吃。她有房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过些年可以领养个孩子,或者找个年纪大点的老实的男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不是也很好嘛?
      路德音一路无语的沉思着。
      “德音,你和我有很多共同点。譬如说在过桥时,连天气、风向、河里有没有食人鱼都考察清楚了,才敢过河,不喜欢——呃,犀利点的说法是害怕出差错,可等到过桥时,桥都腐朽了。我倒是不假思索了一回,可失去了个好老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路德音扭头看着于彦舟。
      于彦舟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边开车,边回答:“依凡给我打电话了,昨天,她叫我拿出男人的魄力来,敢作敢当。还告诉我有人追你,叫我不要捣乱。”
      “你是吃醋?”路德音索然无味的笑了笑。
      “是!”于彦舟坦然承认,过去他不会这么坦白,“男人的劣性根。我的妒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很少承认自己的缺点和过错。”路德音真的笑了。
      “因为你从不追究。”于彦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是的,她是没计较过,这也是一种忽略。
      “你刚才的脸色很难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于彦舟关心的问。“我很嫉妒他给你吃醋的机会。”
      “吃醋”?她在嫉妒吗?路德音无语。好象是的,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是第一次品尝到。
      “德音,让自己过得好些,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
      “彦舟——,”路德音对于彦舟认真的说,“我过的好不会是为了你。”
      于彦舟瞅着她愣了霎那。
      “注意开车!”——路德音提醒他说。
      于彦舟回视前方道路,自嘲的说:“我一直都惊讶于你的口才,你不是多话的人,可往往一言直击人要害,不得不服。只是现在的感觉犹为强烈。”
      “这是因为你目前是处于被攻击的位置。”路德音戏笑道,笑容有些寂寥,——冶耀,可不可以不去想你。
      “原来如此。”于彦舟受教了。

      到了于彦舟家,于子熙和她父母,也就是于彦舟的叔婶都在。于彦舟开门见山的撂下重磅炸弹——嘉儿怀孕了,他要娶她!
      一句话炸的众人瞠目结舌。
      “你——!”怒结于胸的于富贵手指哆嗦的指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后,颓然无力地长叹一口气。
      刘云英也傻了眼,那个狐狸精怀了她盼望已久的孙子,这该如何是好?
      “那又如何?叫她把孩子打了!”于子熙语震四座。
      “瞎说什么呢!小孩子别乱说话。”于子熙的母亲慌忙呵斥她。
      “我那里乱说了,德音姐也会生孩子,要不是那坏女人,德音姐说不定也怀上了呢?凭什么她怀了孩子就娶她?那种随便的女人还不知怀了谁的孩子呢!”于子熙义愤填膺的说。
      “住嘴子熙!不许胡说!嘉儿怀的是我的亲骨肉!”于彦舟厉声道。
      “子熙,别乱说。”她母亲也劝她。
      于子熙被堂哥横眉怒对的样子吓了一跳,于彦舟一向很疼爱她,从没吵过她,于子熙深感委屈,眼圈一下子红了,“吼什么吼,我说错了吗?结婚时说的怪好听,什么白头偕老,不离不弃,都是放屁!你倒轻松,一下子又有了新老婆,对了——连儿子都附送了,那德音姐呢?她怎么办?”
      于彦舟无法回答,是他犯下的错误,不可弥补,他有心补偿,但是又能拿什么来补偿呢?
      “子熙,我和你哥是不可能在再一起了,就像镜子碎了,勉强拼凑回来,也已有了裂痕。况且——她又有了孩子,你哥要担当新的责任,这是他最应该的选择。”路德音开口道。她不会和于彦舟再在一起,由于彦舟讲清,她这样一说,两位老人也不用为难了,就当是好聚好散。
      于子熙倔强望着他们,年轻中还带点儿稚气的面容满是不解,今天发生的事情必然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埋下了对爱情存在的真实性持有怀疑的种子。

      拒绝了于彦舟开车送她回家的好意,路德音坐上了出租车,在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有如释重负之感,胸中郁结多日的闷气一扫而空,彻底的她告别了一段最初的感情。休息是必要的,一个人好好放松放松,——而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这种想法如一根尖刺戳在了路德音的心上!不!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感情恣意宣泄,,她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再应对第二次的“意外伤害。”到此为止吧,留下美好的回忆仅供消遣。那个女人十分美丽,和他很般配。

      “你——”今晚路德音的心脏注定要经受不寻常的考验。
      冶耀掐灭手里的香烟,他的脚下烟头无数。路德音这是头一次见到他吸。
      “我等你很长时间了,从上个星期六。”冶耀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听起来很开朗,眉宇之间却郁结着一缕忧郁。
      “那又如何呢?我又没叫你等我。”路德音摆出冷然的神情回答。
      冶耀心一沉,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解释说:“今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我老妈硬找来的。”
      “那不管我的事!”嘴上虽这么说,路德音的心还是忠实的反映出主人的高兴。
      “你终于表现出恋爱中女人的通病了——口是心非,阴晴不定。”冶耀无视她的冷淡疏离,狡黠的笑着说,“还有嫉妒。”
      路德音心底有乌鸦在叫,天知道他那里来的自信!冷笑了一声,路德音微眯着眼睛冷静的说:“我要和我前夫复婚了。”
      冶耀先是一怔,既而失声笑道:“德音,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的。”只是他半插入裤兜的右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
      眼睑垂下,路德音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仿佛过了很慢长的一段时间,她才用初见冶耀时疏远而外气的声音说:“好,我实话实说,我是觉得你不错,但我很累,我赌不起。请让我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我知道你才恢复点儿精神,我并不要求你很快接受我,我可以等。”
      “我真的很累了,爱情所需的激情我已没有,婚姻更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事情,不是有句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是过来人,我可以告诉你这话很真实。……你的母亲是为了你好,而且那个姑娘我瞧着很不错。”路德音只觉得身心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冶耀的喉咙里被一块名为辛酸的石头堵得死死的,如果在遇到路德音之前有人说他会为情所困,他会仰天长笑。现在呢?他是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滋味。究竟是什么让她的态度陡然转变呢?
      “若为了我母亲,你大可不必太担心,她只是一时的想不通,你应该知道老人家的观念是很古板,可是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所要的人是你!”
      冶耀凝聚着无限热情的目光令路德音几乎无招架之力,但她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目光闪烁不定的说:“但我选择放弃了。”
      心脏如遭雷击,冶耀压抑的情绪爆发了,眉攒得更紧,拽着路德音的手臂,骤然抬高声音道:“‘放弃了’,什么叫‘放弃了’,你扪心自问,付出了很多吗?你没有资格说放弃,你只是拒绝了我,将唾手可得的幸福拒之门外,因为你害怕再受伤害。你真傻,这本是无本白赚的买卖。”
      仿佛会灼烧目光直视着路德音,突然冶耀一使力,将路德音拽入怀中,低头吻上了他渴望已久的红唇,贪婪的吸噬着那份美味。
      路德音的脑子瞬间变成了空白,思维的能力以被他掠夺去,只能任他将她带到另一个世界。
      “啪!”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
      路德音的手停留在半空,冶耀的左脸颊是火辣辣的感觉。
      颤抖着放下手,路德音满脑子只回荡着:我打了他!我打了他!
      很疼,然而远远没有心痛!那付带上面具的面容拒绝着自己,那曾经满浸笑意凝视自己的黑瞳冷漠的望着自己。为什么全然的付出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努力压抑着哽咽,攥紧了几欲伸上前抚慰他脸颊的手,路德音哽咽道。
      所有的希望破灭。假如那注视自己的黑瞳留漏出一丝不忍,冶耀不会转身黯然离去:假如不是害怕自尊荡然无存,假如他转回头去,那么他将看到路德音泫然欲泣、几近崩溃的伤心表情。然而他走了,她泪如雨下。

      气死他了!说不要他就不要了,他在她心里连针尖儿大的地儿都占不到吗?心口阵阵灼痛,当他爱上一个人时,却那么难以让对方爱上他,这样苦涩的滋味足够叫他回味一生了。他该怎么做?
      一路上,冶耀想的头都大了。才迈进家,老妈李倩早恭候多时,高声问:“你跑哪儿了?瞧瞧都几点了,害人家曼玲等了你一个晚上,刚才走。”
      “走的好!我去找德音了。”冶耀眼一瞥,脸上毫无笑意。
      李倩没注意儿子的反常,责备道:“你就是不听话是不是,叫你不要去找她了。”
      “妈,是你娶媳妇,还是我娶老婆?”冶耀的眉头深敛着,方才的打击,让他此刻心烦意乱,嗓门也提高了。
      “噫?你这臭小子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叫你给我顶嘴的吗?”李倩气得火冒三丈。“啊!你的脸怎么了?” 李倩伸手欲去触抹儿子的脸颊,却被冶耀伸手挡开。
      冶耀面带讥笑,吊儿郎当的说:“别管我!我哪儿敢跟您顶嘴。行,你喜欢何曼玲,我就娶她,等结了再离了婚,我回头再找德音,也是条件相当了。”
      “你——”李倩没听儿子说过这么混帐的话,一时间气懵了连骂他都找不到词了。
      冶耀又傻呵呵地笑了笑,说:“妈,我是逗你玩的。把你气病了我就成不孝子了。是德音把我甩了,她还害怕碰上你这个恶婆婆呢。”说完笑声戛然而止,表情也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
      李倩终于察觉出到儿子异常糟糕的心情,正欲追问,就听一脸灰暗的冶耀沉声道:“妈,我明天就回米兰。”
      “什么!”还没从儿子的玩笑中反应过来,又闻惊人之语的李倩愕然瞅着儿子。
      “我失恋了。我呆这么长时间是为了追老婆,既然没追到,我那边的工作也积压了不少,我该回去了。我心情很糟,让我静静。”说完,冶耀黯然走向卧室。
      李倩呆呆地坐着,在目送儿子充满寂寥的背影被房门遮掩后,扭头望着自己至始至终没表态的丈夫,求助道:“他爸……”
      冶彬只说了一句话:“儿大不由娘。”
      “可儿子要走了。”
      “他这回回来的天数比以前长。”
      “可——可我老有不好的感觉,你说他会不会怨我?”李倩忧心忡忡的问。
      “……”冶彬的表情回答了她。
      “他不会不回来吧?”李倩更担心了。
      “顶多次数少点,呆得时间再短点儿。”冶彬故意吓唬自己的老婆。
      “那该怎么办?”李倩慌了。
      “……”
      “你倒是说话啊。”
      “叫他自己做主,才不落埋怨。”
      “你是说……其实那个也不错,就是她——”
      “那不是毛病,谁叫你儿子喜欢人家。”
      “唉——”

      从那个夜晚起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儿了,路德音连在工作时都常会走神儿,会想到那个让她羞赧的吻,会想到冶耀痛楚的表情,他大声的质问,还有他的离开。他说的对,在这段短暂的恋爱过程中,他是真正的无可争议的付出者,她则一直有所保留,无法彻彻底底的向他敞开心扉,就在两人渐入佳境时,自己又狠狠地拒绝了他,……他该放弃了吧,她表现的是那样的绝情。不是说服了自己这才是最好的决定吗,那又为何有了不愿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的后悔感觉。
      “你只是拒绝了我,将唾手可得的幸福拒之门外,因为你害怕再受伤害。你真傻,这本是无本白赚的买卖。”
      冶耀的话不止一次在她脑海里重放,路德音真的很想念他。整整三个月了,他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带走了她的活力,但这是她自己造成的,要埋怨也只能埋怨她自己。——这一次,你怎么就那么听话呢?冶耀……
      生活还在继续,自信可以独自一人走到底的路德音深深的感受到了寂寞、孤独的滋味。而今天她的前夫将一张烫金的大红喜贴送到她面前,邀请她和“她的新男友”参加,路德音只能无它话可说的收下。他这是“好意”?可她的“新男朋友”已经和她“拜拜”了。果然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人为什么老是学不会吸取教训呢?她还得去,全当打肿脸充胖子了,就说冶耀出差去了。

      这一天,就在路德音意兴阑珊的看着电视时,门铃突然响了。
      打开门,路德音猛一惊,慌忙道:“伯母,您怎么来了?您快请进。”
      李倩怪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
      “伯母您坐,我给您沏茶。”路德音慌张着正要去沏茶,却被李倩拉住。
      “德音,不用忙了。我今天来找你有点事。”
      路德音心里堵的难受,挤出抹笑容道:“我和冶耀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瞎操心,其实我心里挺喜欢你,我……”李倩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
      “没什么。……”还有什么呢?该丢的不该丢的她全丢了。
      “其实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用操那么多闲心,都是我多事,德音你可以埋怨我,可千万别生阿耀的气,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李倩越说越伤心,埋怨老天爷不叫他们俩相逢未嫁时。
      “我和他不适合。”路德音苦涩的说。
      “什么不适合!明明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李倩狠狠地一拍大腿说,“德音,都怪我,我这人老思想,又古板,不跟他爸似的那么明理,才害得你们分手。你可千万别怨我。”
      “不,不怨您。是我自己没有信心。”路德音的心中满是悔意。
      李倩叹口气,“德音,都说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生他养他,不敢说最了解他,也不是我夸他,他就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喜欢上什么就是死心塌地的。要不这次也不会连命都不要了。”说着说着她抹起泪来。
      “什么!您说什么!” 路德音听的心惊如雷击一般。
      原来昨天冶耀来信告诉父母他要前往笼罩在战火阴影下的伊拉克拍照,还将这些年来的积蓄寄了回来,宛如交代遗言一般。
      这个混帐东西!路德音心中骂道。不就是被她拒绝了嘛,又不是头一次了,以他厚脸皮的程度再继续倒贴,说不定她耐不住他的攻势,就沦陷了,他怎么就昏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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