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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学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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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沈梓伊感到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数学和化学课没有考试。
数学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男士,据说是今年刚从其他学校调过来的,他是一个活力四射的人,讲话有非常好玩的口音。
有的时候他讲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幽默的意思,大家都能被他的口音逗得笑起来,他自己知道大家为什么会笑,也不生气。
比如班上有一个同学叫黄婧,他总是念成“环境”,他每次这样念,同学们就笑,黄婧也笑。他就会对黄婧说:“起来回答问题了,环境就是你,你就是环境。”引出新一轮的笑声。
可是沈梓伊没有心情笑。
课堂上的笑声是不属于学渣的。
数学老师讲课非常快,沈梓伊估计他大概是假定他们已经自学完了必修一,准备在提前上课的这几天把必修一全部过完。
就这一堂课,他讲完了沈梓伊预习过的所有内容,下一堂课,就要讲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内容了。
他的思维和语速都很快,沈梓伊自学过了,才勉强能跟上。
而且数学老师不知是为了尽快熟悉学生,还是本来就有这样的习惯,他喜欢对着名单随意点名,叫同学起来回答问题,或是去黑板上做题。
这节课没有点到沈梓伊的名字,下节课老师说不定会点她,可是下节课的内容她还没来得及复习,万一答不上来,那该多丢人啊。当学渣真的太惨了,沈梓伊想。
学渣这个词是高中才流行起来的,常常被用来自嘲。其实对应到初中和小学的常用词汇,学渣就是差生的意思。但没人愿意说自己是差生,“差”字太严重了,于是都说自己是学渣,学渣听起来没有那么差,还能显示出自己的谦虚。
沈梓伊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在班里算是妥妥的差生了,但她又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等她把进度一点点追上去,一切都会再好起来的。所以她只是把自己归类为学渣。
化学老师是一个干练的女教师,她讲课不像数学老师那样快,沈梓伊边听课边记笔记,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跟上老师的思路。
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期间。她发现化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她有一半不会做。
翻书找不到答案,翻笔记也找不到答案。
她想问一问同学,可是大家都不熟,她去问谁呢?况且教室里这样安静,她一说话,肯定有很多同学都会听到了。
她于是拿出王后雄学案,想着先把这上面今天讲的对应的内容对照着答案做完,等把这里的题目弄明白,老师布置的作业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可是王后雄上面的题太多了,而且偏难偏复杂,等她把今天讲的内容弄明白,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青云高中晚上有三节晚自习,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一般是各科课代表收作业的时间。
今天物理没有作业,数学老师布置的题目也不多,很多同学在晚自习之前,利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就把作业完成了。
比没有做完作业更糟糕的是,收作业的人是你的老相识。
没错,程阳成为了化学课代表。
班上的课代表是由任课老师自己选的。物理课暂时还没课代表,数学课呢,老师选了一个回答问题比较好的男生,化学老师直接点了程阳做课代表,她甚至连程阳的名字都不知道,选课代表的时候,她看了一圈班里的同学,然后指着程阳说,就你了,然后问程阳,你叫什么名字?
沈梓伊严重怀疑化学老师是一个颜控。
班上小组长的选择方式也十分随意。
理科实验班女生少,只有十个人,班主任把这十朵金花安排在了教室的前两排,个子矮一些的坐第一排,高一些的坐第二排,剩下的座位都被男生按照从矮到高的顺序坐满了。由于女生再高也只能坐第二排,所以有的女生会比坐在她后排的男生更高,沈梓伊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是因为懒?还是为了防止早恋?
每列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就是小组长,到了高中,同学们对班干部尤其是小组长这类虚荣变得不屑一顾,班主任就这样随意地指定了。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坐在沈梓伊前排的女生拿着自己的化学练习册挨个收作业。
“我还没有写完……”沈梓伊小声说。
那女生看了一眼她的练习册,知道她才开始写,也没有多说什么,问:“你是叫沈梓伊吧?”
“是的。”
女生接着收后排同学的作业。
后来,沈梓伊听见女生对程阳说:“沈梓伊没有交。”
她的说话声音很大,也可能并不那么大,但是在沈梓伊听来,十分刺耳。
沈梓伊觉得脸很热,没有办法思考,题目读了三遍也没有读进去。
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
是程阳,他说:“没关系,慢慢做我等你。”
“谢谢。”
他这样一说,沈梓伊更没法慢慢做了。
化学作业不是很多。在做过一遍王后雄学案后,她做起题目来轻松多了,因为有很多问题的解法是相通的。
沈梓伊花了二十分钟就做完了化学作业,把它交给程阳。
程阳收到她的作业后,抱着一堆练习册飞奔出了教室。
那个晚上沈梓伊失眠了。
虽然失眠的不止她一个。
宿舍十点半强制熄灯。熄灯后,有人在打着手电玩手机。
灯光一闪一闪的,晃得她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张倩文对玩手机的女生说:“能不能把手电关掉?”
女生什么也没说,关掉了手电,宿舍总算暗下来。
灯光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又是声音的问题。
那个时候触屏手机还不普及,手机都是按键的,按键的声音本身不大,但女生把按键音打开了,每按一下都有“滴”的一声。
有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张倩文又说:“能把按键音关掉吗?”
“烦死了。”玩手机的女生把手机往枕边一丢,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到达一个适合入眠的状态。
寝室里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规律的呼吸声,沈梓伊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失眠。
小的时候父母的房间没有书桌,父亲喜欢在她的房间看书,房间的日光灯开着,她也能一闭眼就睡着,灯光没能成为她入眠的阻碍,反而因为父亲在身边,多了一丝安全感,她更容易睡着。
父亲有时给她讲睡前故事,讲到无聊的地方,她打个哈欠就睡过去了。
上初中后因为作业一下子变多,她有时也晚睡,但从没有过失眠的情况。
原来失眠是这样的感觉。
数绵羊数水饺都没有用,反而越数越兴奋。
睡觉太难了,怎么这样难呢,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一道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数学题,把题目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沈梓伊听到了窗外鸟叫的声音,天色亮了起来,窗帘上显现出两块方形亮斑。
又是新的一天了,是只有挑战,没有希望的一天,是沈梓伊不想却不得不面对的一天。
前两节是数学课。沈梓伊前一天担心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数学课要考试。
数学考试比物理考试更折磨人,物理沈梓伊好歹看了半本书,而且物理考试只考了一节课。数学她只看了一章,却考了整整两节课。
原来数学老师不是不打算考试,只是因为昨天只有一节数学课,而今天的两节数学课是连在一起的,今天的排课情况更适合考试罢了。
沈梓伊翻来覆去地看着满试卷不会做的题目,欲哭无泪。
煎熬的两节课总算过去了。试卷收上去后,有男生大呼完蛋,因为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没有做出来。另一个男生就给他讲应该如何解答,两人顺便把其他几道不确定的题目的答案对了一下,这期间,他们的身旁已经围了许多人,都是去对答案的,讨论的气氛十分热烈。沈梓伊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听着那些陌生的内容,沈梓伊怀疑可能他们做的不是同一份试卷。
沈梓伊看了一眼课表,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是两节化学课。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大家热烈讨论数学考试的时候,沈梓伊默默拿出了化学书。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上课时间还没到,化学老师就拿着试卷兴冲冲地来到了教室。
“来来来,大家都回到座位上,这次一不小心题目出得有点多,我们提前开考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哀嚎。
沈梓伊竟然从中分辨出了兴奋的哀嚎和真正的哀嚎。
化学考试当然也考得很惨,沈梓伊不知道它跟数学考试相比究竟哪一个更惨一点。
终于,所有的摸底考试都结束了,无论结果如何,沈梓伊都把现在看成是一个新的开始,从这一刻起,她要努力跟上老师上课的进度,把暑假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