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后》尘间客

9、第九章

　　姜淮心头的怒气也不自觉的淡了些，可他想起这人不打声招呼就出了门，不由得后怕，那股子稀罕就淡了，恶声恶气的道：“让你胆大，你个姑娘家家的，也敢自己出门，就给你点教训！”
　　姜尧一听顿时萎了，叫她哥知道自己去了帽儿胡同，会不会关一辈子禁闭？
　　“我……我错了，两个月太长了，一个月好不好？”她比姜淮矮上一个头，此时可怜巴巴的看着姜淮，就好像只刚断奶的猫儿，姜淮咳了声算作是默认了。
　　姜尧顿时满足了，巴着姜淮的衣袖道：“哥哥来找我到底何事？”
　　姜淮看着她满足的神态，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一瞬后又做出副严肃的样子道：“那个玉娘的事……我查出来了。”
　　姜尧听他说的是这事，忙敛了神色。“哥哥查到什么了？”
　　姜淮想起周明义，顿时被恶心的不行，忍着道：“玉娘……早前是周府的丫鬟，半年前周明义将她赎了良籍。我问过当初和玉娘交好的丫鬟，说是周明义调笑说若是谁荷包做得好，他便给人赎身。”
　　姜淮小心的看了看姜尧，见她神色如常才又道：“那玉娘是个拔尖儿的，被周明义看上了，赎了身又安置在了帽儿胡同，周明义隔三差五就去一回。”
　　姜淮念着妹妹是个天真的，没敢把话说的明白。只想着这事儿大了，他还得给爹说说，将这门亲事退了。周明义这个混账，别想把他妹妹骗过去。
　　姜尧想起当年周明义给她送过的桃花笺，写的都是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酸话，她不由得也阵阵儿的恶心。
　　“哥哥，我不要嫁给他！”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眼泪汪汪的十分可怜。
　　姜淮顿时头都大了，当初他还小时就只会欺负比他还小的姜尧了，哪儿会哄小姑娘？
　　他只是一遍一遍干巴巴的道：“不嫁就不嫁，我去给爹说。”
　　姜尧哭笑不得，别看她哥一副老道的模样，没想到怕的却是小姑娘的眼泪呢。
　　本是十分的自伤自怜顿时只剩下了三分，她抽了抽鼻子道：“可是就这么解了婚约，说起来人家又哪里会说他的不是？都要猜我这个娇养的女儿有什么毛病呢！我才不甘心！”
　　姜淮想起那副情景不由得皱了眉头。“那该怎么办？还能将他打一顿不成？”
　　姜尧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我，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呢！”
　　“哦？”
　　“我听凝之提起过，九皇子选侧妃，不是敦勇将军家的二姑娘就是舅母大哥家的四姑娘呢！”姜尧抽抽噎噎。
　　姜淮顿时听懂了。
　　九皇子前年娶了李首辅的孙女儿做正妃，可惜那姑娘福薄，生孩子时难产，留下小皇孙撒手人寰。李家势大，愣是拖到了今年，小皇孙周岁过了才让九皇子开始选妃。李家凭着势大，硬是要九皇子点头，只选侧妃，正妃的位子给空着。
　　宫里面体恤九皇子，便是皇后亲自挑的人。据说皇上也授意选侧妃是为了照顾好小皇孙，只要那知书达理恭敬有礼的。
　　所以若是周明义养外室的事儿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知道了宁家姑娘教导的儿子不学无术只知蝇营狗苟，那么四姑娘是绝对当不了侧妃的。
　　这样一来，姜家退婚就有凭有据了。连皇上都知道周家的儿子纨绔，谁又愿意将姑娘嫁过去呢？
　　姜淮点了点头道：“我这便去办，你先别走漏了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姜尧脆声应了，看着姜淮快步出门的身影心头一暖。她哥虽然说话不饶人，却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妹妹的。
　　“小姐，奴婢这就去打水，您先把脸洗干净。”在一旁一直没机会说话的绿衣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姜尧窘了，自己居然顶着这猫似的脸儿同姜淮说了半天话，又哭又笑的。今个儿这名门淑女的脸怕是丢尽了。
　　融雪院内姜尧将那盒子点心放在桌上，又和周氏说笑了一会儿才告了辞出来。
　　“小姐，昨个儿紫苏姐姐偷偷来问奴婢三天前咱们去干什么了，奴婢嘴拙说出去逛了逛，看她表情怕是不信呢。再者，再者她像是有些沮丧，怕是因为您只带了奴婢出去，将她忘在了府里……”绿衣斟酌的道，想起紫苏昨日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模样心内苦笑。
　　姜尧怔了怔，这紫苏难不成是因为她带了绿衣而忘了她……吃醋了？
　　这可真是件奇事，当初在周府不管她是去了宫里还是收买人，姜尧都是没带紫苏而是带着个小丫头去的，一来太过危险二来她也不愿意自己这样汲汲营营的模样落到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眼里，那时候紫苏也没说什么，她还以为这姑娘就是个喜欢一个人的，没想到她还会吃醋？
　　姜尧顿时笑弯了眼，脆声道：”那下次我带上你们两个。”
　　绿衣登时大喜，一叠声的应好。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叫人备了热水，您要不要洗洗？”紫苏见她回来眼睛一亮。
　　姜尧笑着点头，看着自己这个相依为命的丫头少见的露出些许焦急又黯然的神色来，不免的想要逗逗她。
　　她掩嘴咳了声。“知道了，叫人提过来，绿衣留下，你先出去吧。”
　　紫苏脸色一白，垂了眼睑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说罢就要往外走，踉踉跄跄的。
　　“小姐！”绿衣沉不住气，恳求的对她道。
　　“噗嗤！”姜尧忍不住笑了，上前几步拉住紫苏的手道：“我说笑的，你怎么就信了？我身边就你和绿衣两个贴身丫头，哪有不让你近身的道理。好紫苏，快伺候你家小姐沐浴吧。”
　　紫苏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又哭又笑的道：“奴婢还以为小姐厌弃奴婢了，正想求了管事妈妈将奴婢赶出府去，免得惹小姐心烦！”
　　姜尧脸上的笑意淡了，她想起前世，紫苏在周府为了她劳心劳力，从未有过怨言。有一次她无意间却看见周府里的惯会捧高踩低的婆子指使紫苏将几大盆衣裳洗干净。
　　紫苏先是皱了眉头为难的道：”诸位婶婶恕罪，我还得给我家小姐做些吃食，洗不完这些衣服的。”
　　那些婆子嗤笑道：“你家小姐精贵，连带着你这个丫鬟也会偷奸耍滑不成？你问问，现在这儿是什么地儿，这是周府，你家小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少夫人，你又拿脸色给谁看？难不成姜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紫苏是被周氏捡回府里面的孤儿，从来当姜府是家，哪儿能让她们这样折辱？只是她到底不是姜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身边贴身丫鬟了，姜家被贬，当初看她们不顺眼的人都纷纷跳出来踩上一脚。
　　姜尧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讨好的对那些个婆子商量：“我家小姐还未用食，不若我先将吃食做了，再洗这些衣裳？”
　　那群婆子不置可否，紫苏却笑的满足，叠声道谢。
　　姜尧见摆在自己面前的吃食半晌没说话，紫苏却十分不安。“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便去重做。”
　　淡淡的悲凉从她心头泛起。“紫苏你可愿意出府？你是我姜家人，周家管不了。”
　　却见那丫头激烈的摇头。“不，小姐！若是我走了，谁照顾您呢？”
　　姜尧想起这件事才想起这姑娘就是个性子倔的，若你对她摆出半分不耐烦，她或许自己就消失了。
　　姜尧心头一叹，暗暗想着今后可千万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
　　哭过，紫苏擦干眼泪，小声的道：“小姐，刚刚郡主府来了帖子，说是十日后设宴，请您过去呢！”
　　姜尧心头一凛，终于要来了吗？周明义，我等你身败名裂的那天等了太久了。
　　和顺郡主乃是皇长子的遗腹子，当初皇长子病逝留下的也不过是这一女而已。皇上对这个孙女也是宠极，教养的规格都是按照公主来的。
　　皇长子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儿子，可惜体弱多病，年方二十就病逝了。不然，嫡长子是要册封太子入主东宫的。
　　和顺郡主自小养在宫中，去年及笄后皇上抵不过诸位大臣反对，另赐了郡主府。
　　据说郡主府比有些亲王的府邸还要恢宏气派，就连休整也费了大半年，直到如今才修缮好。郡主为了同京城中贵女往来，特意给京城中排的上号儿的人家送了请帖。姜尧能记得的就有李首辅家的李若瑜、太傅家的钱嫣然、敦勇将军府的季兰、舅母大哥家四姑娘宁欣覃。这些姑娘大多都是前世与她有交集的，故而记得。
　　姜尧想起前世那个天之骄女无奈的抱怨。“本来是我的乔迁宴，却偏偏要用来给九皇叔相看侧妃用，姜小姐，你说我委不委屈。”
　　姜尧傻傻的点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情起她来。可谁知后来，姜尧却得知姜家流放和这位郡主脱不了干系。
　　“姜小姐，我孤家寡人一个，你若是双亲健在我可是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