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后》尘间客

7、第七章

　　“你慌什么？”姜淮“啧”了声，心里面却在打鼓那周家小子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儿来，自己妹子受不了可怎么办？他可得好好计较一番，别伤了小姑娘的心。
　　想着这一摊子污糟事儿，没来由的烦躁，恶声恶气的道：“你少来前院烦我，爹知道了罚你抄女戒！”
　　姜尧见他这不耐烦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厮还是和前世一样讨厌，亏得还比她大四岁呢，动不动就生气，属河豚的吗？
　　她气恼的用尽全力踩了姜淮一脚后远远的跑开了，身后传来痛呼声，她才觉得气顺了些。
　　采薇阁内，“小姐，咱们真的要出去啊？”绿衣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姑娘正往脸上抹黑灰，忍不住生出暴殄天物的感叹来。
　　“当然了，这还有假？”那姑娘转过头来冲绿衣露出森森白牙，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哎。”绿衣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黑灰，仔仔细细的抹上，“还是奴婢来吧，小姐……坐着就好。”
　　她呵呵笑了一声，乖乖的坐好。
　　“只是老爷夫人不会同意的。”绿衣忧虑不已，“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少不得要罚您抄女诫呢！”
　　姜尧哼了哼。“没事，咱们悄悄儿去，一会儿就回来。”
　　“再怎么悄悄儿也是两个大活人呢，哪儿有不知道的道理？”绿衣唉声叹气。
　　“那……那怎么办？”她跟着忧虑起来，“不然我去求个情？”
　　“老爷夫人肯定不同意。”
　　“那……那没办法了，你这丫头就跟着小姐我上刀山下火海吧。”
　　打扮一番，两个人便偷偷出了府，只是府中人知不知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见两人脸涂黑了一圈儿身量娇小，也不知从哪儿找的衣裳，拖到了地上看起来仿佛是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似的。
　　“小姐，我怕……”绿衣瑟缩，抖抖索索的将掉了下来的袖子又挽上去几截儿。
　　姜尧像个纨绔一般嘻嘻笑着拍了拍绿衣的肩。“别怕，咱们就是出来逛逛，又不去惹事。”
　　“那……那咱们去哪儿啊？”绿衣跟在她身后小声的问道。
　　姜尧想了想。“去帽儿胡同。”
　　绿衣可不知姜尧为什么要来帽儿胡同，可是等姜尧弯弯绕绕的在某座院子前停了下来，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时她都不禁怒火中烧。
　　绿衣不由得看了看她家小姐，只见姜尧淡定的听着里面的谈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顿时欲哭无泪，小姐这样，难不成是被气傻了，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姜尧哪儿是被气傻了？她分明是高兴的不得了。周明义这个王八蛋，金屋藏娇的地方终于让她给找着了。
　　能让绿衣一个丫鬟也气恼不已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场面。
　　红袖添香本是件雅事儿，可门户大敞，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就颇有些放浪形骸之意了。更何况两人本就是对野鸳鸯。
　　“少爷好生无情，这么些时日您才来，可让奴家好等。”玉娘声音婉转甜腻，姜尧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玉娘恕罪。当日我那姑妈和表妹来过，怕是惹得她们生疑，这才晚了些时日，今日少爷定好好补偿玉娘。”说着将玉娘抱在了怀里，吮得嘴儿啧啧作响。
　　绿衣登时红了一张脸，一手捂着眼一手要把姜尧拉到身后去。姜尧暗笑一声，躲开了。
　　“小姐！”绿衣急得跳脚。
　　“不慌不慌，先看看。”姜尧不当一回事，敷衍道。
　　当初她遭遇的可比这个露骨多了，想起前世她不由得握紧了手。
　　“少爷，唔……奴家不依……当初您可说了，等表小姐进了门就抬我做姨娘的，那日……那日在府中，老夫人可凶了……”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情念。
　　绿衣啐了一口，恨不得将耳朵也蒙起来。
　　”玉娘……玉娘……”周明义越发狂乱的吻着，不管不顾的拂开桌上物事，就要行事。
　　“少爷，门……门没关！”玉娘惊叫一声。
　　墙外拐角处，绿衣气急败坏。“小姐！您拉着我作甚！我要撕烂那贱人的嘴！”
　　姜尧忙又捂住了她的嘴。“小声些，小声些。人家两个成好事，你去掺和作甚？小孩子家家的，别长针眼。”
　　绿衣说不了话，一双大眼里全是愤怒。
　　姜尧小声的商量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周家人这样耍我，难道我还要便宜他们不成？只是今儿个就只有我们两个，没得打草惊蛇。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好不好？”
　　绿衣想了想，点了头。姜尧忙放开她，说道：“今个儿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再去转转吧。”
　　说罢，不由分说的拉起绿衣就走，留下屋内的野鸳鸯戏水交欢。
　　“小姐，小姐，咱们快回去，不然夫人那儿就露馅了。”绿衣一路上絮絮叨叨。
　　姜尧一边拉着绿衣一边道:“好绿衣，咱们就去看一看，不耽误什么功夫。难不成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绿衣被她拉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可是夫人……夫人知道了……”
　　姜尧依着记忆辨方向，含糊不清的回道：“没事，没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小姐，小姐!”绿衣没法子，被姜尧拉着走。
　　姜尧前世的时候并没有机会能出府来这样闲逛。未及笄时她常常去各位小姐的聚会，都是坐在马车里直接到的别人府上，哪里掀起帘子见过市井烟火气？后来成了婚就更是没机会出去了。也就是后来她想要带着孩子逃出去的时候，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来集市上行走过几次。
　　这也是为什么她比绿衣要从容得多的缘故。
　　重活一世，她才发觉自己有太多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了。所以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再勉强自己。人生本就累，再勉强自己还活不活了？
　　她拉着绿衣走了三刻钟，来到了一座闹中有静的大楼前。
　　“钟粹楼？小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绿衣不解的问。
　　姜尧颇为怀念的看着那烫金的招牌道：“自然是来品茶的。”
　　说罢先一步走了进去。
　　世人爱茶，茶茗之风盛行。无论是偏远小镇还是繁华之都都建有茶楼，常见如花茶名贵如西湖龙井、君山针叶等，只要有知道的就没有找不到的。茶楼多不胜数，其中又以钟粹楼为翘楚。
　　钟粹楼位于京城长乐街，内里陈设淡雅别致，历来被文人墨客所喜爱。
　　“两位客官，楼下客满，不如小的在楼上给您安排个座儿？”小二脸上堆满了笑。
　　姜尧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小哥了。”
　　“客官客气。”小二打了个千儿，点头哈腰的引路。
　　倒不像是普通酒楼一般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钟粹楼的二楼是个静谧的好地方。像是蜂巢一般，分成了七八个格子，客人一进去便是封闭的空间，倒是安全的很，自然二楼也就贵了许多。
　　姜尧并不知道自己出门时带的银两不够，她只是感叹今儿个运气不错，还能在二楼寻到个窗边的位置。
　　“客官要毛尖还是碧螺春？”小二热情的推荐。
　　“碧螺春。”她随意点了一壶，撑着脸看着窗外的景色。
　　楼下便是京城最大的长乐街，有来往的行人还有叫卖的商贩。今天还有执事的金吾卫在，姜尧看着那些身着明黄色官袍的金吾卫来了些兴致，一个一个看着，希望能分辨出里面是不是有沈修城。
　　姜尧记得此时的沈修城已经让皇上赏识，放在了金吾卫里。
　　金吾卫身着明黄，与皇上龙袍同色，意味着与皇上同气连枝，是皇上最最亲密的左右手。因此能进金吾卫的人日后定是能飞黄腾达的。
　　因着沈修城的这个金吾卫身份，倒还传了些逸事出来。
　　镇国公夫人生有世子，只比沈修城小上两个月，按理说也是能进金吾卫的。可这名额偏偏落到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子身上，镇国公夫人怎能不气？
　　听说镇国公夫人与国公爷闹了个鸡犬不宁，可国公爷就是不松口，咬定了是皇上赏识沈修城才愿意将他放进金吾卫，把国公夫人气了个仰倒。
　　国公夫人恼羞成怒抓花了国公爷的脸。国公爷几日上朝都是低埋着头，不敢让人看见伤口。
　　可哪有不透风的墙，让好事者这样一传，镇国公偏爱庶长子，镇国公夫人凶悍的名声就一起传了出去。
　　人人都等着看沈修城笑话的时候，沈修城倒是岿然不动，替皇上办了几件儿漂亮差事后才堵住了众人的嘴。
　　可惜好事不长久，后来传出了沈修城玷污家中丫鬟，丫鬟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
　　皇上于是厌弃了沈修城，将他撤了职。就是因为这事儿，沈修城才沉寂了两年有余，直到国公爷去世，他投奔到北地，才渐渐起了势。
　　可姜尧却是绝不相信沈修城会做出这种事儿的，她自诩看人还算清楚，除了周明义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儿是她被鹰啄了眼，其余的无论是暗卫亦或是她安插在宫内的人手，再没有谁是看走了眼的。
　　她记得在国公爷头七那天，国公夫人曾说过“我能让你从金吾卫的位置上下来，就能把你从府里面赶走！”。或许这事儿就是国公夫人栽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