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后》尘间客

13、第十三章

　　“好好好，你们先回去吧。妹妹看开些。身别气坏了身子。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和顺声音柔柔弱弱的，与和她们说话的样子天壤之别。
　　姜尧：装样子给谁看？我哥哥才不上你的当！
　　姜淮却是不疑有他，向和顺道了谢。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让和顺红了脸庞。
　　“姜小姐留步！”清丽的嗓音响起，姜尧好奇的看了过去。
　　宁欣覃目光焦急，她也知道今日之事传出去九皇子侧妃的位置就绝对轮不上她了。这会儿顾不得礼法，想要将这两兄妹唤住，转圜一二。
　　“你干什么？本郡主说了姜家兄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姑娘还能左右我这个郡主做的决定不成？”和顺凉凉的看了宁欣覃一眼。
　　宁欣覃心头一凉，诺诺的退了下去不敢出声了。
　　姜尧看了宁欣覃一眼。这女人不是什么吃素的，上辈子嫁给九皇子后，愣是将冰雪可爱的小皇孙养成了痴呆。还是太后过问了，才查出来，小皇孙得了风寒发烧时，宁欣覃不准人给小皇孙诊治，烧坏了脑子。
　　这事儿太过重大，一个小小侧妃胆敢毒害皇嗣。宁欣覃被赐了鸩酒，毒发身亡。死后无碑无陵。
　　“姜公子，我送你们。”这一行委实狼狈，姜尧哭的眼眶通红，是被姜淮抱上的马车。此时听见沈修城熟悉的声音好奇的掀起帘子一角看了看。
　　就这一瞬间，沈修城望了过来，她吓得手一抖，帘子就放了下来。小姑娘眼眶红红，脸色苍白，看起来柔弱可怜。
　　“不劳烦长公子，家妹无碍。我这就送她回府去。”姜淮客套道。
　　“不劳烦。今日休沐，正好出来走走。”
　　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停在了右边车厢外。姜尧瞪大了眼，这人……怎么就听不出好坏来呢？
　　“姜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若为了那小子伤心不值得。”许久后，沈修城沉沉的道。
　　姜尧：……
　　她没想到沈修城居然还会安慰她，这让她受宠若惊。毕竟她与沈修城才不过两面之缘，未来皇帝原来是个热心肠的？
　　“多谢长公子宽慰，小女子无碍。”
　　姜尧，哭多了声音有些沙哑，沈修城挑了挑眉，顿时觉得今日不该就这样放过周家小子。
　　“到了，多谢长公子。”马车前姜淮终于松了口气。
　　沈修城没再纠缠，痛快的告了辞。姜淮看着这人挺直的背影，目光复杂。
　　“哥哥，走吧。”姜尧软软的唤了一声，姜淮回过神来，与姜尧一起进的府。
　　“待会儿我去找爹，你和娘将这事儿说说。娘疼你，定会同意将婚事退了的。”姜淮难得的安慰了她一下。
　　姜尧点点头，眼珠子亮亮的。姜淮怜惜的摸了摸妹子柔软的发髻。
　　“哥哥，你觉得……郡主怎么样？”
　　姜淮的手顿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姜尧。
　　“今个儿郡主……对你倒是挺好……”姜尧诺诺的道。
　　“小孩子懂什么？”姜淮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娘不是替我……选了钱尚书家的小姐吗？”
　　姜尧眼睛亮了。“嗯！那是个好姑娘！”
　　姜淮笑了一声。“你怎知道？”
　　姜尧笑着道：“刚刚在郡主府，钱小姐还偷偷塞给我一块儿帕子呢！”
　　姜淮目光柔软的看着这会儿终于露出些笑意的妹妹。“那等这事儿了了，若是人家愿意，就将婚事定下来吧。”
　　姜尧点头。“她愿意的。”
　　姜淮摇摇头。“你怎么知道？”
　　“我……”
　　“尧儿你没事吧？娘听说周家……”周氏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焦急的问道，见姜尧眼眶红红，心疼的停了话儿。
　　“娘，妹妹这儿你来照顾吧，我去找爹。”姜淮适时告了辞。
　　“娘！”姜尧猛的扑到了周氏怀里，闻着娘身上的味道，一五一十的将郡主府的事儿都说了。
　　说完后周氏沉默了。她有些难过，没想到周明义这样不堪，娘家人还要强要自己女儿嫁过去，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尧儿，这门亲事咱们退了吧，娘再替你选个好的公子好不好？”周氏心疼的道。
　　姜尧点点头，抱住周氏不说话。
　　而宫里面，因为和顺郡主告了状，皇上勃然大怒。宁家的姑娘教养的儿子竟是个蠢笨成这样的，哪儿愿意将小皇孙托付给这样的人？遂下定决心将侧妃之位给了敦勇将军府的二姑娘。而宁家老爷，也因为治家不严而被申饬。
　　宁家老爷恨不得吃了宁氏和周明义母子两，
　　治家不严？他这个做兄长的难不成还要管着嫁出去的妹子怎么教导儿子么？
　　恼羞成怒的宁老爷严令自家人同周家再有什么往来，就连年节的礼尚往来也推了，两家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周明义这些时日一直在祠堂里跪着。他爹听了他干的事儿暴怒打了他一顿，之后便把他撵到了祠堂，除了一日三餐不准任何人放他离开。
　　他正百无聊赖的跪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放开我！我要进去陪着公子！你们放开我！”
　　声暗哑柔媚的声音中带着点儿急切，周明义突的一怔，夺门而出。
　　三刻钟后老旧的祠堂里挤着一对儿男女。
　　“玉娘，你真傻，怎么就找到这儿来了呢！这儿偏僻，你又何苦来跟我受苦呢！”周明义脸颊凹陷，一张脸泛着青白。
　　“少爷怎么可以这样说？玉娘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在哪儿玉娘便在哪儿。”娇俏明丽的姑娘一直摇头，一双眼睛带着无限的情义看着他。
　　周明义心头巨震，愣了许久猛的将她抱紧，喃喃道：“玉娘……我的玉娘……”
　　门外守着的仆人听见里头的动静瘪了瘪嘴。少爷是个蠢的，姜家姑娘那么好的不要，拿着鱼目作珍珠，被人牵着鼻子走。也就是夫人宠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也不看看外边儿是怎么笑话周府的。
　　同周明义愁云惨淡的日子不同，姜尧终于舒心了。这婚事就像是一道锁链牢牢的让她喘不过气，如今解开了，她就自由了。
　　她日日同两个丫头说笑，若是闷了便乔装成小厮出门逛逛，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这日清晨，姜尧起床打扮寻常就要去给周氏请安，周氏身边的宝兰却过来了，面有难色的道：“小姐，周家……周家老太太来了，夫人使奴婢来与你说一声。若是得空，还是见见的好。”
　　姜尧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她心头一凛，周老夫人还来作甚？
　　“小姐，你别去！周家人有什么好见的？”等宝兰离开了，绿衣终于忍不住道。
　　姜尧摇头：“得去，娘耳根子软，我怕她被外祖母说动了，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紫苏已经给她拿来了衣裳。一袭拖地烟笼梅花白水裙，紫苏特意给她梳了个飞仙髻。姜尧顿时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不再是清丽可人而是高贵庄重的模样了。
　　“小姐，就这样去吧。奴婢陪您？”紫苏问道。
　　姜尧笑着点头，紫苏仍是和前世一样心细如发，知晓她的心思。
　　融雪院内气氛有些凝重，外边儿侍立的丫鬟给她递了个眼色，姜尧不由得定了定心神，外祖母这一趟来势汹汹啊。
　　“兰溪，我是你娘！难不成你要气死我？现在明义被姜尧坏了名声，你让他再找谁做媳妇去？”周老夫人中气十足的骂道。
　　姜尧挑了挑眉。什么叫做她坏了周明义的名声？难不成他找不到媳妇自己就得做这个冤大头么？
　　她提步进了里屋。
　　周老夫人身着暗红色褙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头顶上戴着抹额，手上带着一块儿水色极好的玉镯子。
　　姜尧上前行礼：“尧儿拜见外祖母。”
　　“起来吧。”周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姜尧从善如流的起来了。
　　“你来作甚？我与你母亲商量些事儿，你先下去，等会儿再来。”
　　周老夫人颐气指使的模样仿佛这是她家里面一般，姜尧装作听不懂话的样子，冲周氏一笑，坐在了她身边。
　　周氏笑着摇头点了点她的鼻子。“昨晚睡得可好？今天脸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了些。”
　　姜尧皱了皱鼻子。“昨晚睡得挺好，没梦见郡主府发生的事儿了。”
　　周氏笑着点头。
　　姜尧不着痕迹的看了周老夫人一眼，老太太手握得极紧，脸上又是红又是白的，看着满身的戾气却又生生止住了。
　　“爹和哥哥呢？”姜尧问道。
　　“上朝去了，你个懒的，这般晚过来哪儿还能看到人儿？”周氏笑话了她一句。
　　姜尧点点头：“睡晚了些，明个儿早些起来给爹娘请安。”
　　两人毫无顾忌的拉家常，似是将屋内杵着的周老夫人忘了一般。
　　周老夫人终于忍耐到了极限，重重的咳了一声。“玉溪！我与你说的事你听清楚没有？这门亲事不准退！”
　　周氏看了姜尧一眼。“娘，尧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是绝对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的！”
　　周氏十分坚决。自从姜尧从郡主府回来后就一直郁郁不振的，还常常做噩梦，她看着都心疼，哪儿会舍得再让姜尧进周家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