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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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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汪氏原是很愿意去照顾秦王的侍妾的,她这个曾经的刺史夫人随着青州城破,与那贫民村妇也没有了不同。丈夫魏硅为了保得一城百姓平安献了城,实实是极大的一件功德,可如今疯迷了一般四处奔走,却又有什么用?兵祸如狼,哪里是防得了的,昨日还不是焚了半个城?还不如一家子平平安安寻个安身之处。现下扔了她们母女在后衙,孤孤单单,女儿兰若被齐王看上纳了去,便再无音讯。若是能借此机会见一见女儿也是极好的。
可是不知怎么地,她就隐隐觉得不对,那李大人脸色一路上就不对,也不和她吩咐什么,只是带她一路向西苑的廊房走去,到得近了却见门口两个黑衫军士门神一般伫立,将她吓了一跳,那李大人也没有通报,径自推了门进去,她惶惶然跟上,只见屋内昏暗一片,森森然好教人害怕,转进了内室,只见床上卧着一个女子,锦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一头凌乱的青丝,还有一条清瘦白皙的手臂半露在外,掌心竟然赤红一片向是血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砰砰直跳,偷偷看向李大人,只见李大人脸色更是难看,转头径自除了门去,末了扔下一句,“好好看护于她,有任何闪失都是天大的干系。”也不等她答话,人便去得远了。
魏汪氏折回内室,仍能看见窗外有兵士巡逻的影子映进来,直教人惶恐不安,这哪里是什么秦王侍妾,倒似个女囚,却如何弄了她来“好好看护?”总算是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呆了一呆便走近前去,小心地唤了两声,却不见那女子答应,壮了半天胆子才轻轻揭开了锦被,没料那女子却是赤裸着身子,只略扫了一眼,当真是触目惊心,任谁也知道她昨夜里遭遇了什么?不由得手上发抖,将那被子掉了回去。
长吸了一口气,再看那女子,不过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愁眉紧锁,面容憔悴,却如何遭此劫难?难道竟然是被强抢来的?想到这秦王如此残暴,不知自己女儿随了他弟弟齐王却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想到女儿兰若自幼娇弱,自己夫妇对这个么女更是娇宠有加,她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罪?不由得鼻子一酸,潸然泪下。转身到了后面的小室内,端了水壶烧了热水,细细给那女子擦拭了身体,梳理了头发,边做边是伤心。想要给她更换衣物,却见床上散落的几件衣衫都已撕裂,只得将被子与她盖了。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却是那李大人又带了两个丫头过来,仔细一看都是自己府上原来的丫头,手上各捧着衣物,汤食。那李大人进来便是皱眉,一副恨不得就走的样子,却是急匆匆地问了一句,“她如何?”魏汪氏却不知如何回答,吞吐了一下,“还没醒来。”
“还没醒来?”李大人眉头皱得更紧,想进内室看,却又顿住了。出到门外,连同那守门的侍卫一同粗声吩咐道,“你们仔细看护着。千万不可让她跑了。”
魏汪氏却是苦笑,那女子何时能下地都未可知,哪里还能跑?见他去得远了,唤了两个丫头过来给那女子着衫,那两个丫头一揭被子都惊得没有了血色,她也不管她们,亲手给那女子把衣服穿好,却听其中一个丫头声音发颤,“夫人,她 。。。。。。她如何不醒?”她正与那女子整里袖口,听她这样一叫,不由得心里一颤,也觉得这女子的手握在手里冰凉得吓人,不由得放开了手,再看那女子面容,苍白中竟然泛出青黯来,不由得更是恐惧,身后一个丫头已然后退,咣当一声将那地上的水盆踢得一声脆响。教人心里好生一震。那女子却动也不动,仿佛。。。。。。仿佛死了一样。魏汪氏吓得不轻,呆呆看了那女子好久,心里急乱如麻,就是女囚怕也是极重要的人物,要真的死了,却如何是好。咬了咬牙,回头就给那个替翻了水盆的丫头一个耳光,低声呵斥道,“张皇什么?将这收拾好了!”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到了那女子身边,极快地在她鼻端一试,渐渐放下心来,虽然细弱,好歹还是有气,只是如此虚弱,倒似随时可以过去的样子,实在叫人害怕。又摸她身子也和手一般地冰凉。明明屋内地龙已是烧得极热,她这个样子却如何是好?
那两个丫头见人没死也就大胆起来,不知从哪里翻了火砖来,匆匆在炉子里烧热了,厚厚裹上石棉套子给她塞在锦被里,又是热了热汤来喂,偏偏那女子牙关极紧,竟是一点也喂不进去,魏汪氏急得冒火,只是低声默念“阿弥陀佛”,实在是必须找个大夫来看。
正自焦虑,却听推门的声音,靴声霍霍,转眼李大人陪进来一个高大男人,魏汪氏不禁猛然屏息,她也算是见过皇帝的人,原料天下男子威仪不过炀帝,可这个男人一进来便只教她想起魏硅教她逢迎皇帝的话来,原来世上当真有人能昭如日月,神会气表。只是一双凤目太过凌厉,只微微扫过来就较她禁不住腿肚子发软。只见他径直走到那女子床前坐下,俯身细细端详,眉峰微微皱起,“可醒过?”
魏汪氏呆了一呆才省过来问得是自己,连忙低头,“回秦王的话,没有醒过。”
秦王低头看着那女子沉默,眼神便没有了刚刚的凌厉,手指在她脸颊上虚悬着,似乎想触摸她红肿的嘴唇,却又怕弄痛了她, “我弄伤了她?”
魏汪氏毕竟是诰命夫人,丈夫魏硅素来道学,这样闺房事情如何由她说得出口,生吞了两口唾沫,方含糊开口,“她身子娇嫩,怕是不太好受。”偷眼看了一下秦王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这姑娘身子实在太凉,这么久都没醒,却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好。”
秦王听她这话,猛然抬头扫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入被中,先是摸到了火砖,然后捉了那女子的手出来贴在自己脸上,眼中寒意一闪,“如何不早叫大夫?”
还没等魏汪氏害怕得发抖,李大人已是如被针刺的一般跳了起来,转身出去了。魏汪氏抬头,秦王已俯身将那女子抱起用棉被紧紧裹好拢在怀里,低声呼喊,那女子就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虚软地任他摆布,却没有一丝反应,秦王的脸色越来越沉,不禁捉住那女子肩膀用力摇晃起来,“吴婉,吴婉。”只见那女子脖颈摇摆得仿佛已经折断一般,却依旧是没有反应。秦王手臂一收,只将那女子靠在胸口上,猛然转过脸来向她,骤然怒喝,“去催大夫!”
魏汪氏惊得猛的一退,几乎将身后的小几撞翻,顾不得疼,连忙逃到了外间,又不敢出去,只得扒在窗口眺望,好在不过一刻,便见李大人和另一个军官打扮的架了一个老者急匆匆地赶来,跌跌撞撞地进了里间,那老头倒极镇定,脸上毫不变色,微向秦王一揖,已是伸手去讨那女子的脉。略一按便皱了眉,停停按按,半响都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