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自青》伞有雨鱼与渔

2、活着

　　两年前
　　雨滴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和着领导训话起调的沉浮她忽然神游了，以至于领导喊坐在一起的部长，她听成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紧张的气氛突然凝固，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她。
　　会议提前结束她被领导留下单独开了个小会。
　　“若水啊，最近工作状态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和我们说”，领导坐在她对面，她却盯着前面水杯里往上冒的热气发愣，领导拿着喝了口，再看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好似在看一颗从根处坏了的盆景，可惜般的叹了口气。
　　“越总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不舒服”，她随口说着，没有想要辩解的力气。
　　领导看了看她顺口问道，“对于这次的人事调动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她摇摇头态度诚恳，“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领导满意的点点头，看她时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难得给她解释一番，“林姐在单位贡献了几十年，她身体不好又是老同事，还有两三年就退休了，你还年轻，下去历练几年锻炼锻炼也有好处以后机会多的是”。
　　她客套的笑了笑，“应该的，林老师在这更合适，我服从领导安排”。
　　领导满意的点点头，好似突然欣赏起她来意犹未尽的让她回去办公室。
　　路过外面综合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注意她，犹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莫名的就想长舒一口气，她来这两年了，同事都能叫的上名字，路上碰见会笑着打招呼，节日聚会也会参与，可她和谁都不熟络，她在这只有同事没有朋友，两年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每天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曾经熟悉的朋友断了联系，喜欢的做的事情失去了兴趣，记忆力在消磨掉的那些时间里越来越往下降，别人说起她时总是各种称赞，可没人知道她在深夜里瞪着双眼到天亮，也没人知道她吃不上一口热饭时捂住胃疼得死去活来，更没人知道她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被人拉扯往偏僻的小巷里走却没人帮忙时的害怕，其实走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能暂时摆脱这间困住她的房子。
　　办公室里有人在小声的交谈，她一进门声音就停了，他们不想走，所以他们要把她排除在外，幸好她从来不曾期盼自己会留下，幸好她愿意离去，否则那该多么的难过，两年的时光她依然是秘密以外的人。
　　“若水，你明天去趟内江报验，那边的验工下来了”，谢老大吩咐工作，人站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
　　“好”，她答应一声。
　　“顺便把资中那的票开了，过几天刘总去要钱”，谢老大拿着一份文件一起给她，笑着说，“忙完了可以在那休息几天再回来，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她也笑点点头，确实是忙了很久了，每天加班到凌晨1点，不间断的忙碌一个月，即便是这样的忙她还是睡不着，第二天早早的起床脑袋里如浆糊般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下来的。
　　“领导刚和你说了什么”，谢老大小声问着。
　　“没说什么，就是和我说调走的事情”，她如实回答，谢老大是她师父，带了她两年，来这之前她没接触过建筑这个行业，专业名词都很模糊，是谢老大一点一点带她熟悉，怕她调走事无巨细的交代她，不得不说谢老大真的是一个好老师，可惜好不容易熟悉还没能帮他做些什么就要被调走了。
　　谢老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这里就是这样，调动频繁，习惯就好了，反正你还没有成家没关系，等以后结婚了有机会就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谢老大朝她使了个眼神，她笑了笑，不去看也知道身后那两个人必定在说悄悄话，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多秘密只是他们这样谨慎的说着如果知道对方又以同样的谨慎姿态告诉别人时会是什么心情。
　　“你明天要去出差吗”，她问谢老大。
　　他们的办公室中间做了个隔断，两个年纪大的前辈坐在门口一端，她和谢老大坐在里面，平时他们之间说话会比别人稍微多一些。
　　“明早上的高铁，领导一起去，公司召集开会，好像总公司的秦副总经理要过去”，谢老大一脸的不情愿，他家的女儿还没满一岁，一家人跟着他来到外地，他却时常要跑来跑去。
　　“小公主快生日了吧”，并不想在工作上纠结，问道。
　　“是啊，下个月”，谢老大说起女儿脸上布满笑意，初为人父又是个漂亮的女孩性子比起从前更温和了。
　　“到点了去吃饭吧”，谢老大看了眼时间告诉她，自己也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好”，她把谢老大给的资料放进抽屉，带上钥匙，出门时见两个前辈已经先走，顺手关了外面的灯才出门去。
　　刚出门见有人站在楼梯口，她本来不想打招呼悄悄走过，哪知他正好回头，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总觉得他见到她时看起来有些激动。
　　“若水，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没回”，腆着一张脸神情颇为紧张。
　　她最是怕这种情况的，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舆论的风口。
　　“不好意思，刚刚越总找我们部门开会，没看到”，消息是看到了可她并不打算回。
　　他笑着露出几颗大白牙神情间松了口气，“没事，本来应该先和你说的，今天我生日请了几个同事，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
　　没料到人会在楼梯口堵她，眼见楼上有人下来，她十分不想让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何况她也不想去。
　　正好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她妈妈，这个时候也不晓得她有什么事情，正想借着接电话的空溜走，等在一旁的同事走到他们面前问，“什么时候走”。
　　她看了眼下来的人是越总，赶紧先打招呼，和他们小声说了句你们先走，急忙往楼上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接着电话。
　　“在忙吗”，她妈妈先问道。
　　“恩，有点事”。
　　她妈妈哦了一声立刻切入主题，“过几天大伯生日了，江淮他们家舅舅好像要过去的，你要不请个假回来”。
　　“不回了吧，这边走不开”，她开了房门顺手反锁。
　　她妈妈犹豫了会劝说道，“你大伯今年大生日呢”。
　　她往床上一躺，翻了个身，“你们不是去了嘛，过年再回去看他吧，我过几天要调走了，这边还要交接，去不了“。
　　她妈妈很震惊，紧张兮兮的问道，“你要调去哪”。
　　她抿了抿唇，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西北那边”。
　　“天啦， 12月份那都下大雪了，你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北方受得了吗”，她妈妈着急道，“你和大哥说一下啊，或者江淮他舅舅也行”。
　　“哎呀，没事啦，以后再说吧，你有没有其他的事，没有我要去吃饭了”，她不耐烦道，最不喜欢和家里说工作，每每必定离不开要说起那些有的没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走后门的。
　　“哦哦，好，我没事了，你快去吃饭吧”，她妈妈急忙的应道，竟一句反驳的话也不管说了。
　　“恩，那我挂了，你和我爸在家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也知自己语气不好，怕是又伤了她的心。
　　“好，你快去吃饭吧”，她妈妈先挂了电话，她陷在床上不想在起来，此刻烦躁的很，江淮江淮，我这辈子就要仰着你而活吗，她在心里喊道。
　　手里的电话又开始响，不用看也知道是李枫，她不耐烦的扔在一旁，那边却不肯罢休一直打个不停。
　　好不容易电话没响了门又响了，她烦的想打人。
　　长舒了口气，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开门李枫站在门口问她，“若水你忙完了吗，刘量在下面等我们”。
　　她闷闷的恩了一声，关好门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到楼下刘量果然在等，11月的天已经有点冷，刘量双手揣进口袋里，见他们来了拉开车门招呼司机走。
　　“若水听说你要调走啦”，刘量坐在副驾驶问她。
　　她侧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听见刘量的话头也没回，“我不清楚，听领导安排”。
　　刘量吃了个闭门羹没再问，李枫十分不识趣，一幅过来人经验，“没关系，我们调动十分频繁，你刚来没多久习惯就好了”。
　　她似笑非笑的答他，“是吗”。
　　李枫接口道，“是啊，我们这种工作性质照顾家庭就非常不方便，所以我们公司里女孩子少，找对象特别不容易”，后面的话大概不好意思说，声音有点小，她还是听清楚了。
　　她笑了笑不答话。
　　刘量接道，“女孩子在这上班要是找公司的还好，找老家的话一般都不能接受女孩子在外面工作”。
　　她仿佛没听到一般撑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李枫帮她说话，“也不是全都这样，有些还是能接受的，先工作嘛，有了孩子再做其他打算”。
　　她听着两人唱双簧般的对答突然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拒绝他的邀请了。
　　好在地方到了，他们没有在说下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谢老大也在，还有办公室的两个前辈，她看了看李枫又看上次开玩笑说撮合他们的余适，心里隐约觉得今天肯定不会好过，忍不住想要后退悄悄溜走，可惜李枫在她身后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