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树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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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星是在谢瓷入院的第二天不见的。
当时已经是下午上课了，她的座位却始终空着，问同桌、问室友都不知道人去哪儿，只以为是去了卫生间。
然而她的室友跑遍了上下三层楼的卫生间，都没找到人。
那是节语文课，老师把徐星星的室友全派了出去满学校找人，跑到快下课，才在行政楼山坡的角落里找到她。
更多的情况许清与就不知道了，她只见到徐星星回教室收拾了点东西，那之后就再也没来上过课。
文煦听完许久没说话。
她对这位同学了解并不多，只在运动会的时候留下了一点大致的印象。是个话不怎么多的女生，人挺随和，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在班级里存在感不强，如果不是这种大事件，多数人直到毕业可能都不会怎么注意到她，毕业后第一个遗忘的也是她。
但是她忽然休学了。在高三紧绷得几乎一触就要崩塌的氛围里，一位同窗突兀的离去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只有自己知晓深浅的波澜。
尤其是与此同时，谢瓷还因病住院了。
班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本就沉闷的气氛越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然而高考倒计时只剩两位数，他们依然只能不停地学，每天睁眼除了吃饭，便是复习。
文煦的安排多出了一项。她向班主任要了长期出入校的假条，每逢连起来的自习课便打车前往医院，也不做别的，就在谢瓷的病房里复习。
谢瓷从前段时间开始状态就不大好了，这一住院，今年高考大概率是没法去了，所以也没有再勉强自己学习，大多时候就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桌边看着她。
一开始谢瓷父母倒是劝过文煦让她不用来这么勤，大约是怕耽误她复习，但时间长了也没再说什么。
这样的生活倒也规律，不过是在原来的生活轨迹中加入了额外的一个点而已。
文煦适应得很快，以至于当她有一天抬头看日历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四月中旬。
谢瓷住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在医生密切关注的情况下，身体各项指标稳定在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程度，只是病情导致的局部麻痹与疼痛并没有得到显著缓解。
“又过了一半了啊。”
文煦手中的笔顿住，她侧头去看坐在身边的人。
谢瓷很早就换上了病号服，衣裳雪白的底色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衬着窗外洒进来的日光，乍看去有种悬浮世外的不真实感。
“是。”文煦恍惚间回神，应了一声，“只有五十天了。”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煦煦。”
“阿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文煦默了默，揽过谢瓷的肩轻声道：“老师说，这周五学校会给高三组织一次春游，去附近的公园玩一天。班上有几个同学想顺便来看看你。”
谢瓷眨了眨眼睛，缓缓侧头，嘴唇擦过文煦的脸停在她耳边，声音轻巧一如既往的甜：“医生说下周准备做手术，这两天可以出去放放风，但是不能走远。”
“可以做了？”文煦一愣，紧接着就有点紧张。等待的时候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养好，到了真的可以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了。
“第一次手术动作不大，风险很小，别怕。”谢瓷双手环住她的脖子，枕在她颈侧，“还是想想去放风的事吧？”
“出门真的没问题吗？”文煦轻轻捏了捏她的大腿，“疼不疼？”
谢瓷忽然笑了，表情是许久没出现过的欠：“我坐轮椅，你来推？”
文煦瞧她那表情忽然觉得挺怀念，舔了舔牙也笑道：“行啊。”说完凑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
周五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但也没有雨，气温不冷不热，算是个适合出游的天。
“没想到学校还真舍得啊，居然拿出整整一天给我们玩。”朱缨站在集合的队伍里，听着四周起伏的喧嚣，感慨道。
这里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路上，每个班排成整齐地方阵列队等待着。班主任们换上了学校统一准备的紫色上衣，每个班还安排了一名举旗手，抱着班旗舞得虎虎生风。
许清与瞥了同桌一眼，没说话。
她也觉得很震惊，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许多个“徐星星”引起了校方的注意，老师们意识到这帮孩子也不能一直这么压着，偶尔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是有必要的。
文煦提前去了医院，没参与集合，所以见不到校内的盛况。
她这会儿正拿着梳子给谢瓷梳头发。
谢瓷之前和她一起去剪过一次，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短发，但后来一直没再动过，现在又已经长到可以扎起来的长度了。
“煦煦，他们几点到呀？”谢瓷坐在桌前望着上面摆放的小镜子，脑袋乖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懂得配合。
文煦的手在她发间穿梭，指尖不时擦过耳边，挠得谢瓷有点痒痒。她看了眼挂钟，想了想道：“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吧。吃点东西再出发，来得及。”
早餐是点的外卖，一些粥和清淡的小菜，味道意外地不错。
文煦给谢瓷换好衣服，将她打横抱起来放进了轮椅里面，正要起身时，被谢瓷揪住了衣领。
“怎么了？”文煦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谢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手轻轻发力，引得文煦顺着力道凑近。
两人出门时已是半小时后。推着轮椅走不快，不过公园距离近，和这儿只隔了两条街，文煦到时学校的大部队尚且不见踪影。
医院所在的地方已经接近城郊，这一整片区域都很新，是近几年才集中开发的，包括这座公园。
几年时间投入进去，区域的建设已经初见成效。这座公园光面积就很大，有山有水，绿茵草地上稀疏种着些树，都是细瘦的树苗，应该是新栽的，却别有一种勃勃生机。
文煦推着谢瓷的轮椅穿行在树木间，暮春的风拂过发梢，送来远处游人的喧闹，又带着最后一丝声音远去。
公园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人声，远远能看见成片的红蓝校服。
谢瓷凝望许久，收回目光，看向路边一排排在风中摇曳的树苗。
“煦煦……”
“……这些树，以后会长大吧。会长出很多树叶，夏天的时候从这儿过，就不用晒太阳。”
“嗯。会的。”
“我能看到吗？”
“……能。”文煦喉咙翻滚着些热气，她搭着谢瓷的肩膀，倾身贴上她的脸，“当然能。”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树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