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调养 ...
-
整个场面一瞬间混乱非常，数以千计的学生和家长都望向了这个角落，骚动如同砸进了重物的水面漾开的波纹，迅速扩散开去。
救护车刺耳的鸣叫由远及近，文煦听到车厢门关闭的声音，外界的喧嚣一下子被隔绝，脑中的嗡鸣却一瞬也不曾断过。
焦急、慌乱中，一种窒息般的茫然从胸中升起。难道命运……真的是不可违抗的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如果谢瓷醒着，大约是会不顾事实，信口安慰她几句的。
不过要说起来，谢瓷从前其实远没有这样乐观。
哪怕是在接受了自己再也不能奔跑、攀爬，与过往的荣光与梦想彻底挥手告别的事实后，谢瓷表面上总是笑脸迎人，心里却实则满是难以消解的痛苦。
文煦总觉得谢瓷救了她，将她拉出了过往的阴云，但她又何尝不是谢瓷心中的良药？
只是哪怕从前的伤痛被治愈了，谢瓷却难以抑制一种新的恐惧。她变得更怕死了。很怕很怕。
不过，不能让她的煦煦担心。
所以要笑起来。
医生在拿到最新的检查报告后，沉默了良久。
彼时谢瓷尚未醒来，文煦坐在病床前，听着医生和谢瓷的父母在门外小声交谈。
内容听不太清，只是从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中，大略能猜到，情况不大好了。
两位家长推门进来的时候神情很疲惫，谢瓷妈妈坐在旁边盯着昏睡中的女儿看了许久，忽然将脸埋进了手掌中。
文煦沉默地看着这对夫妻相拥而泣，心越来越沉。
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好在两位家长还记得旁边有个人，很快缓过情绪后，谢瓷妈妈用犹带哭腔的声音向文煦简单说明了情况。
医生目前的判断是，谢瓷这次晕倒还在病情的正常起伏范围内，但是从整体来看，她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在不断恶化的。
等后续各项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还要研判，但有很大概率会建议进行手术治疗。
“手术治疗呢，有好处也有坏处。”医生当时翻阅着手中的报告单，看向这对容色憔悴的父母，“如果手术进行得好，最后是有希望完全治愈这个病的。手术成功的话，后续再好好复健，最后恢复到正常人的体魄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是有先例的。
“但是你们必须要知道，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可能。她的这个情况，一旦结果有不好，轻则病症加深，严重的……”
“医生，这个手术成功率……”
医生叹了口气，语带安慰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成功的概率还是超过百分之五十的。”
百分之五十……
文煦沉默不语。
谢瓷住的是单人病房，多一个陪护也能勉强歇下。谢瓷爸爸在医院宵禁前回了家，准备明天做点有营养的菜带来，文煦就没回学校，和谢瓷妈妈一起守在病房里。
谢瓷晚些时候醒了过来，但没什么精神，简单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第二天一早护士就来领人去做检查，把该查的项目都安排了一遍。
等所有项目的结果送到医生面前后，谢瓷妈妈被叫了出去。
这会儿文煦和谢瓷正坐在桌边学习，毕竟住院也有几天了，往好处想要是能回学校，那三个月后还是要照常高考的。
谢瓷妈妈出去后，文煦凭借素来灵敏的听力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外面的交谈。她不由停下思路，指尖无意识地捏着中性笔一圈圈转动，双眼有些出神地望着旁边的谢瓷。
这家伙在写数学题。瞧着挺认真，就是半天下不了一笔。
她在紧张吗？
文煦心里忽然有点揪着疼。
一墙之隔的明亮走廊中回荡着医生的话语，混合着隔壁病房门口的交谈，一点点，浸入了这位母亲心底最沉的地方。
“病人妈妈，我们的建议呢，还是进行手术治疗。你先别急，我给你讲讲……”
按时回学校的期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医生经过讨论，认为谢瓷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经受起一场手术，但单纯的药物治疗已经很难遏制病情的恶化了。
最终得出的解决方案是，先让她住院调养，等各项指标达到要求以后再实施手术。但调养的期限很难说，甚至手术可能不止进行一次。
谢瓷得住院，但她不可能让文煦一直在这陪她，等确认情况基本平稳后，就将人赶回了学校。
“快去吧，我妈妈在呢，你有空来看看就行，别耽误复习。”谢瓷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我还等着你给我考个状元回来呢。”
谢瓷妈妈看了她们一眼，起身道：“我去看看你爸来了没。”说完走出了房间，还把门带上了。
文煦抿唇看着谢瓷，轻声道：“我不用去学校，也能复习。”
谢瓷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脸：“知道你厉害，但别人也不是傻子。待在医院我要时不时有点什么情况，你真能专心复习？”
“你要是有情况那我更……”
“有我妈在呢，你还怕出事啊？”
“……”
文煦半晌没说话，只那么看着她。
谢瓷由着她看，笑得甜甜的，拽着衣领将人拉低了些，轻轻贴上她的嘴唇。
……
外面下雨了。
文煦站在住院楼门口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角乌黑昏沉、阴云密布的天空，细密的春雨如针线般连接着天与地，像在眼前蒙了层雾。
她撑起伞，缓缓抬步，走进了这场来得不太是时候的春雨中。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一班的教室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偶尔有翻书的哗哗声响起。
教室老旧的后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只吸引了小部分人的目光，朱缨是在听到身后的椅子被拉开时才意识到是谁进来了。
“文煦！你回来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周围的人却有一个算一个全将目光投了过来。
许清与看了眼被关上的教室门，小声问：“谢瓷她……”
“她还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文煦把书包挂在椅背上，摸了把桌子。没灰。
“我们每天都给你们擦了桌子。”朱缨压着嗓子道。
文煦一愣：“……谢谢。”
两个室友却没转过去，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许清与看了一眼教室另一头，几乎是用气声道：“徐星星好像休学了。”
文煦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为什么？”
“听说是压力太大，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调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