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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南贺川(下) ...

  •   他依旧保持最初的观点——他不认为那个小孩看见了自己。

      可是,大哥却告诉他,那个孩子分明是描述出了他的相貌特点。

      看见了?什么时候?怎么看见的?他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不认为那个小孩拥有比自己更强的感知力,不然,也不会到临近水边之后才有所察觉。

      是什么特别的警戒手段吗?扉间回忆着那个孩子逃跑后的细节,愈加的不安与疑惑。感知力,是风?他回忆不起那天的风向,也可能是嗅觉,或者仅仅是察觉恶意?可逃跑之后还能够确切地“看见”他,是什么?是没有见识过的忍术?亦或者有幻术的遮掩?

      大意了。

      扉间在心中告诫自己,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轻敌。不过,即使那小孩有什么特殊的侦查方法,比起一心躲着他的大哥和那个同样警觉的少年,他依旧觉得这个小孩或许会是他的突破口。

      看上去,也就跟板间差不多大......这个年纪的小忍者,学的忍术不会太多。即便是扉间自己,五岁铠着初之后也是到六岁末才开始学忍术。如果那个小孩的天赋主要是侦查,且遇敌会选择妥协周转,那只要能够再碰见,他或许可以尝试着去接近,不惊动、然后用温和一点手段控制住,应该能交换到一些信息。

      这几日,除了在森林里寻找大哥的踪迹,扉间也在老师的书房里查找那个三星伴月的纹样。没有一样的,外形上最接近的就是土屋的丰原一族,其家纹的八星环月是从千叶氏的星月与九曜演变而来的,但似乎有些太远了。可往火之国境内数,细川氏的阴九曜型上又偏得过远了。

      忍者中,以星月纹扬名的是“鹰天者”天羽,但《德岛传》不过是个虚构的故事,天羽也不过是个文人臆想的传奇忍者罢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

      当然,扉间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果断舍弃,应该是清楚这发带不会泄露身份信息,再细查下去也无济,多半只是个花纹罢了。反之,若真的查出来什么,反而可能会是故意的误导。

      所以,确切的信息,果然还是要直接从对方身上找。如果,真的还有机会再遇上的话。

      有流水的地方,即使身处下游河段,扉间也能感知到上游几公里内的查克拉流动,这是他天生的感知力带来的优势。

      这里是河岸的另一侧,扉间很少来的地方,若不是一直找不到大哥的踪迹,一般即便是路过,他也极少停留。但今天不一样,双足踩在水面上,他感知到,这条溪流上游大约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池塘,那里查克拉波动,很有可能就是他正要寻找的家伙。

      “找到你了!”

      能够再次遇见这个小孩,出乎扉间的预料也让他振奋。

      那个孩子此时就在水面上,不过,思及第一次见面时那过于机警的反应,他必须要小心行事。

      「水色隐之术!」

      上次虽然同样在水边,但他自信于自己的感知力,并没有用任何隐匿踪迹的忍术,而是单纯地躲在灌木丛后。而这一次,维持着隐匿状态,溯溪而上一点一点地靠近,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溪流从山上流下,恰巧在此处低洼汇集成池塘,夏季水丰,流水愈加地清澈,溢出的水又在沟壑处再次化作溪流,跳跃着,最终汇进南贺川。准确来说,这里是森林中一片小小的沼泽,幽静且生气勃勃。植被茂密,香蒲、芦苇、水竹,还有扉间一眼扫去暂且没认出来的植物。

      两百尺、百尺、五十尺,扉间停住脚步,逐渐躬下身子,愈趴伏于水面之上。再往前的水面不似溪流里的水流跃动,忍足踏在水面上,即便是是他隐匿了身形,水面微小的涟漪依旧可能暴露自己。

      而且,已经看见了。

      那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他前方的水面上。隔着稀疏的水生植物,此时两人相距不到五十尺,比上次更加的靠近。那个孩子暂时没有察觉,但扉间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依旧是深色的、不大合身的衣服,松垮地穿在身上,袖子挽了起来用布带系住了,露出细痩的手臂。那个孩子正是用忍足踏在水面上,才会这么容易被扉间感知到。看上去,似乎是在收集着水里的什么,时不时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身侧半浸在水中的竹筐里。

      是.....慈姑吗?应该不是,不说季节不对,那孩子正在逐渐离开近岸处,用忍足维持自身蹲在水面上,正在采集的应该是水草一类的。裙带菜?不对、裙带菜只有海边有。啊,这个季节,莫非是莼菜?

      上次在河边也是准备捉鱼,所以是在收集......食材吗?

      扉间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看上去年纪小而且身体弱了一些,但是,即便是作为辅助型忍者来培养的话,多少也该接受战斗训练,而不是来做收集食材这种微小的工作。

      或者说,有训练之余的空闲时间,不去玩耍却用来做这些事情,有些奇怪。

      也不一定,扉间略略一想,往年秋季若是没有战事,族中的小孩也有被委派些捡板栗之类的任务。益雄就曾被信夫叔指使到山上挖野笋,还因此抱怨了好久。一般都是由稍大的孩子带着,结伴而行。

      不过,也会有独自在森林里溜达的......

      ——“因、因为,想送、送给大哥......”他最小的弟弟,小心翼翼地绞着手站在他的面前,咬着下唇几乎要哭出声。脚边的竹筐底,浅浅一层野山菌,是偷溜出去的罪证。

      没有什么自保手段,也并不擅长战斗,就是这样弱小的板间,仅仅是想在大哥生日的时候送一份小小的礼物,向来乖巧的他选择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离家。扉间也知道,在弟弟们看来,比起总是纵容他们、甚至跟他们一起闯祸的大哥,总是板着脸的自己凶得有些吓人。可那真的太危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训斥了一顿。

      ——“是给我的吗?太棒了!我最喜欢蘑菇杂饭了!”收到礼物的大哥很高兴,抱起板间转了三圈,带着幼弟拎着竹筐就去找木子婆婆去了,完全把他先前叮嘱的,要好好教育弟弟不要独自去森林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最终也只能作罢。

      小小的板间,冒险独自出门,能带来的也就只有这样不起眼的一点点蘑菇。可在那个事务繁忙的秋季,已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快乐。

      而板间......牺牲的那一天,木子婆婆原本也是做了蘑菇杂饭,等着他们任务归来。谁又能料到,正是这天、瓦间离去的第七天,他们最小的弟弟板间,也这样突然地,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啊......果然最喜欢蘑菇杂饭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啊,大哥,真难看。这样想着,可那一刻,扉间却是低头盯着自己的碗,装作没看见。

      他的大哥柱间,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无论父亲大人教育多少次,都做不到板起脸来一本正经。无论是开心的事、生气的事,只要看看大哥的脸,都能看出来。

      千手佛间希望长子学到的“喜怒不行于色”,千手柱间从来都做不到。

      大哥喜欢笑,大笑着把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告诉弟弟们;大哥会生气,在瓦间被安央揍青了脸的时候、在板间被绊倒摔伤膝盖的时候;大哥会恼火,在大人们总是提出“过分”的要求或是无视小孩们的请求时;大哥会哀伤,坐在廊角板间常坐的位置旁边看着院子里满是刀痕的杉树一言不发;大哥......会哭。

      那一天的黎明前,天空还是黑着的,本来就浅眠的他听见了大哥出门时障子慢慢滑开又合上的窸窸窣窣。

      担心着,他跟了上去,却在夜风中,隐约听见了哽咽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再不敢追上去。

      大哥在哭。

      认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扉间感觉很难受,说不清是为什么,可偏偏就是比听到两个弟弟死讯的那一刻,还要难受。

      也是呢,他已经不再是谁的哥哥了,却是依旧是个弟弟,大哥最后的弟弟。

      他是家中最听话的孩子,未来也会是柱间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大哥所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不该再增添任何压力了。也正是如此,他才对大哥私自离开族地的行为不置一词,甚至还在正邦叔问起的时候遮掩了一二。

      原本看见大哥逐渐又舒展的眉目和那多日未见的轻松姿态,他多少也是欣喜的。若是板间和瓦间还在,定然也不会愿意看见他们开朗的大哥一直低迷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让大哥重新振作起来的,竟然是......一个外族人!大哥那么兴致勃勃地早出晚归,为的就是去见那个极有可能是他们敌人的家伙!

      狡诈的宇智波和羽衣做了什么、自称是盟友的猿飞又做了什么,大哥难道还不清楚吗?

      外族人,不可信任!

      停战和解的前提是信任?不,更重要的应该是实力。

      正如义光老师所说的,即便是和平的谈判中,也会有优势与劣势之分。占优者才能为主导,让结果更接近自己的期望,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是啊,优势。

      现在他就需要制造“谈判”的优势,扉间暗想着,紧盯着正前方的那个孩子。

      为了平和的、交流信息。

      白发的男孩面上微微有了一丝的笑意,是对实力的自信。心中推算起忍术的强度和距离,以及对方可能的反应。

      在见识过那个孩子的反应速度之后,即便此时在环境上有着绝对的优势,扉间这一次可不敢轻易尝试,必须要有十全的把握再出手。而且,那孩子是怎么“看见”他的,他还没有头绪。

      然而,就在他决定要再稍稍接近一点的一瞬,没由来地突然感到危机。像是锐利的视线,刮擦过他的脊骨,在这阳光灿烂的夏日,竟起了丝丝凉意。

      附近!还有什么人?

      一瞬间绷紧了神经,扉间紧张地扫视着着四周,不敢再尝试去拨动面前的芦苇。

      不、没有,没有任何查克拉与气息。

      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冷静。扉间压低了呼吸的频率与起伏,用心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同时也眯着眼睛四处观察着。

      在——上面!

      向上望去,抬头的刹那,压制不住的是从脊背蔓延到四肢的战栗。

      那是?什么!

      一瞬间仿佛是对视,岸边那高大的杉树上,在繁茂的针叶间,冷眼俯瞰着的是——

      ——天狗?鬼?还是什么!

      有着细长的鼻子和高高的鬼角,可怖的面具遮挡着监视者的脸。深绿色的衣服跟树木几乎融为一体,仿佛是传说中深山里的神隐天狗。

      妖怪是不存在的。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息!转动的脖子如同夜枭一样灵活,是活物。但、那真的是人吗?究竟是何时就在那里了?太近了!

      高处那冰冷的视线紧盯着扉间藏身的那一块水域。

      水色隐之术并非是能够完全隐匿踪迹的忍术,只是借助了水的气息和光影,让自己融入到环境之中迷惑对手的感知,距离越近越容易被识破。

      已经被发现了?

      不、应该没有。

      但,应该是起疑了。

      “天狗”抬起手,五指张开,似乎是在感知着。

      扉间几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最低限度地调用查克拉来维持自身的平衡。同时,他的余光注意到,水面上那个小孩,在“天狗”抬手的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望向了这边。

      不过几息,那紧绷的小脸又松了下来。小孩低下头,继续采摘着水面下莼菜的嫩叶。

      “天狗”在同一时间也放下了手臂,然而,不及扉间松下一口气,忽地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俯冲的大鸟一样,轻盈地,在树干上轻轻踏过,朝着水面而来!

      扉间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压抑着本能,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隐匿的忍术。他在赌,凭着直觉,他能感受到那种猎食者一般的杀气,但,并非是冲着他来的。

      削尖的树枝刺入水面,激起了水花。水中一个阴影受惊被冲击力掀起,紧接着就被“天狗”扭身踢了个正中,摔落在了岸上的草丛里。

      那是一条足有成人手臂长的鲶鱼!这怕是这个小小的池塘里最大的捕食者了!

      呼......扉间终于能卸了一口气,他引以为傲的感知力依旧没有被超越。其实在刚才水波激起的时候,水色隐之术多少露出了破绽,但眼下这两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在那条大黑鱼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潜伏在这么近的芦苇丛后面。

      是的,两个小孩。方才落在地上时才看出来,原本在高处时仿佛是俯视着万物的鬼神,但实际上“天狗”的个头也只跟那个孩子一般高。

      “天狗”踏上岸边,拨开野草拎起滑溜溜的鱼尾抖动了一下。黑鱼似乎被震晕了,张着扁平的大嘴动了两下就没动静了。小孩将水中的竹筐拎起来,掂了掂,也朝着岸边过来,蹲在“天狗”旁边。“天狗”默契地将手中的树枝递过去,踏过了水面,踩着树枝又“飞”到了杉树顶上去,再次收敛起气息,继续警戒着。

      不过,扉间已经可以确认了——就在刚才“天狗”出手后,他身上泄露的气息,跟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应该是一种分|身术。

      原来,这就是“目”吗?无声无息的监视者,了不起。上次逃跑之后,极有可能就是用这个“天狗”分|身来断后的。果然,太大意了,扉间暗自反省,那天在这个小孩逃走后他就完全放下戒备了,丝毫未曾留意到四周还隐匿着这样一个存在。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分|身。刚才出手一瞬间的杀气,还有那力道,有着不弱的战斗力!原本凭借此处近水,扉间有着绝对的优势,若是能够迅速用出水分|身之术,或许能够......不、不一定,扉间在心里暗自摇头。分|身的战斗力必定是弱于本体,就凭刚才对那个“天狗分|身”的敏捷身手推算这孩子本身,扉间意识到自己先前或许是一直低估了这个敢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游荡的小孩。

      他不一定比扉间强,但扉间却也很难像最初打算的那样,一个照面就将他制服,很难。比较糟糕的后果,大概就是又一次惊动了这个家伙,然后被他彻底地逃之夭夭。

      想通了这一环,扉间只能按捺住心情,继续暗中观察着。

      此时,那小孩就蹲在不远处,用树枝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把鲶鱼拽进去,又到湖边捧来了水浇上,再盖了两片湿漉漉的树叶子。多少让鱼不至于死掉,也无法逃走。做完这一切,微笑着拍了拍手,又拎起岸边半浸没在水里的竹筐,继续刚才没做完的采集工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又渐渐从云层里露出来了。

      今天天气晴朗,稍稍有些云彩时不时遮住太阳才显得阳光没有那么炽热。也庆幸如此,若方才是强光直射之下,以扉间较之常人畏光的眼睛,还真的不一定能觉察那隐藏在林叶间的“天狗”。

      那个小孩似乎也不喜欢晒太阳,抬头望了一下天空,掂了掂竹筐,便往岸边的树荫下去了。

      在浅水处再次掷下竹筐半浸在水里,再给岸上水坑里的“俘虏”浇了一捧水,小孩拔起先前随手插在地上的树枝,朝着树上的“天狗”大力投掷过去。而他那戴着面具的分|身依旧维持着戒备的姿态没有低头,只略略一伸手就握住了树枝。

      对、就是这个!

      扉间眯起眼睛,注意着“两人”的动作。他有一个猜测,这个分|身术能够维持本体和分|身之间的联系!之前小孩的位置看不见鱼、而分|身刚才的视线也看不到树枝飞去的角度,如同一人纵两身一样,他们至少能够共享视野!

      真是了不得的分|身术,十分适用于侦查。

      小孩在树荫下歇息着,逐渐也收敛起自己的气息。此时树上的“天狗”又有了动作,跃下了高大的杉树,进入森林里不见了踪影,仿佛真就是一只存在于山林间的妖怪一样。是去探路了?

      片刻后,小孩起身了,在水边捞起了两团湿哒哒的水草,到浅坑边糊在鲶鱼的鳃和大嘴巴边。刚做好,他的“天狗”分|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大野芋的叶子。敲晕了鲶鱼用叶子包裹起来,分|身将竹筐甩去了水递过来,小孩便将树叶包裹压在收集的莼菜上,也不在意竹筐上未干的水沾湿了衣服,就这么背上。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踏着忍足,消失在了树林中。

      确认小孩是真正离开、附近再没有任何监视者后,扉间才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踏着水面走到池塘的中央,看着水中这圆圆的叶片,扉间蹲下来,从成叶下的水底摸出还未伸展开的嫩叶,上面软软地覆盖着一层晶莹透亮的胶状物,果然是莼菜。

      抬眼看了小孩离去的方向一眼,扉间将掐下来的一节莼菜握进掌心里,也就此离开。

      暂且这样称呼那个孩子好了,“小天狗”。

      不过,说起名字,大哥先前确实有一瞬间仿佛是说漏了嘴,后面的音节是被吞回去了,但至少他听清了前两个音节,“泉(イズ)”。

      “泉”起头的,似乎是女孩的名字比较多,像泉美泉奈泉伽这样的,都是三音节名字。男孩的话,如泉川泉泽泉岡大都是四音节为多。不过,也有泉夫这样的三音节名字。

      名字是什么无所谓,迟早他会知道的。虽然仍旧没有任何身份的线索,那个孩子的衣服上也没见有类似发带上的残月三星纹或是更加明显的团扇纹之类的家纹。但今天并不算没有收获,至少他见识到了一种新的忍术,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应对的办法。

      其实那个分|身术,并不太像宇智波一族的忍术,扉间回忆着义光老师教过他的一些知识。而善于感知和伪装这一点,反倒像是普遍认知中的猿飞一族。但是他也说不上是“哥哥认识了宇智波的小孩”还是“南贺地区有了其他忍族秘密活动”哪个更加糟糕一些。而且,他此时所有的判断,依据的是老师提供的纸上情报,而非是自己的经验,也只能算是一些个没有准度的猜测罢了。

      ——“够这样和平地跟外族人切磋武技,而不是在战场上用生命来换取经验,难道不好吗?”

      蓦然想起了兄长柱间说过的话,扉间微微一愣,又迅速将这想法甩开。大哥跟一个疑似宇智波一族的少年私交甚好,隐瞒着这一事情越久,他越是感到不安。他几乎不敢去想,北部前线的合作关系一旦结束......实在是太糟糕了。

      义光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无意识地捻着手心里的嫩叶,男孩也飞快地离开了此处幽静的池塘,唯留下潺潺的溪流声。

      “确实是莼菜哦!”

      一眼就认出了扉间带回来那小小的嫩芽,木子婆婆笑着说道,手里还忙着剥毛豆。

      一旁跟婆婆一起剥豆子的族姐恋华插嘴道:“诶!扉间是到竹林后面的池塘那边去了吗?”她性子急,随着语气的加快,手里的豆子扔得过猛,从碗里跳了出来,落在桌子上,“都忘了现在该是莼菜的时节了,明天我去摘!”

      扉间含糊地应着,也在桌边坐下,把掉出了的两颗豆子捡回到碗里去。他不能说这是在河对岸的池塘里摘回来的,可不能让大人知道他跑去了太远的地方。

      “正好也有毛豆,那老身明天就做莼菜茶碗蒸吧。”木子笑着道,一边把恋华手底下漏掉的几块毛豆皮扫进簸箕里。

      “咦!莼菜能做茶碗蒸?”恋华转头去看婆婆,眼睛亮闪闪的,“我只知道莼菜能做清汤也可以配荞麦面。”她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了,怀着些少女心思,才会三天两头跑来找木子婆婆,无非就是想在厨艺上学上一两手。木子婆婆可是族中公认的厨艺最强呢!

      还能炸天妇罗呢,扉间想着,但没出声,也抓了一小把毛豆在手里,帮着剥起来。

      “冷食茶碗蒸哦,最是适合这个季节了呢。”木子婆婆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略略有些出神。而就在这时,门外由远及近地是拐杖拄在地上的笃笃声。于是她笑道:“哎呀,瞧着一说到,人影就到了!”

      “老夫回来啦!”进门的是木子的丈夫栗崎,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

      “欢迎回来!”屋中三人一同答道。

      栗崎老爷子不惊讶在这儿看见恋华这小丫头,倒是能在这个时间看见扉间这小子?实属罕见。这几天这两兄弟天天都不见踪影,到了饭点也不回来,不知是跑到森林里玩什么。

      栗崎半边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疤痕,看着很是可怖,族中不少小孩子都害怕他。不过,老爷子的脾气其实好得很,这不,挨着妻子坐下来,这就抓了一大把毛豆到手里,帮着一起剥。

      一边剥豆子,还没等栗崎说上两句扉间,木子婆婆就笑眯眯地说道:“正说到明天要做莼菜的冷食茶碗蒸呢,你就回来了。”

      “听见你的声音就已经能闻着味儿了,这不就回来了嘛!”老爷子爽朗地大笑着,“好吃的!”哪还管扉间去哪里玩了。

      “是了是了,好吃的。”木子笑着用胳膊去碰了碰老伴儿,调侃着,“莼菜配蒸蛋,好吃得可是连对面的仇人也可以视而不见呐。”老爷子轻哼一声,倒也不是真恼怒的模样。

      “哎!什么什么?拜托嘛说来听听!”恋华听出了这是有故事的听的意思,赶紧捧场地追问着。干坐着择菜哪有听故事好玩儿。

      “哎,不就他那个见面就是死斗的老对手,就这疤哟,啧啧。”木子用手背蹭了蹭栗崎脸上伤疤,嘴上虽是嫌弃着,可当年两人还年轻的时候,可是木子去堵了不敢见她的栗崎,说那疤痕让他“更加英武了”,那时他们两人可还没订婚呢,“说着不死不休,一碗蒸蛋吃下去,啥都忘光光。”栗崎也一副老小孩的模样,居然作势去咬。木子缩回手,怪嗔着,捶了丈夫一拳头,倒是把一直假装绷着脸的老爷子给逗笑了。夫妻俩不知又默契地想起了什么,相视一眼便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俩位老人终于笑够了,恋华赶紧缠着他们讲故事。栗崎吊着女孩的好奇心磨磨蹭蹭就是不讲,直到木子又锤了他一下,才只好把“年轻气盛的蠢事”一一道来。

      一旁的扉间没有出声,早就习惯了这对老夫妇的相处方式,手上毛豆剥得飞快,甚至追上了木子婆婆的速度。不是他不好奇,而是老人们聚首时总喜欢一起回忆些以前的事情,很多故事他在一旁早就听烂了。

      栗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性情火爆、为气任侠的人,响马川战役时脸上留下了这大片的疤痕还险些毁了一只眼,据说也回赠了对方一刀穿身,从此也就多了个见面死斗的宿敌。偏偏就是某次作为信使在与同盟联络归来的路上,在一家料理店里,不得不跟死敌拼桌食饭。那家料理是真的好吃,谁都不肯退让,最后就假装不认识,真就面对面用了一餐。

      “谁知道他个宇智波跑到涡之国是想探听什么!”几十年过去了,提起老对手来老爷子还是气哼哼的,“反正老夫都记不清那老小子已经死了多少年了。”栗崎哼着,又扬言道,“老夫我!还能再吃五十年!”

      “诶......那该是有多好吃啊!”才能让老爷子一直记了这么久,恋华感慨着。也好想去看一次呐,被大海包围着的涡潮村,少女这样的梦想,还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是啊,‘海潮屋’的特色是刺身盖饭,他家的鱼生都是当日从海里得来的新鲜品。莼菜这东西,在城里头可不像咱们南贺森林这样随便一个池塘里一抓一大把,那可是个稀罕货。偏偏他家实在,那是当天的特供,夏季难得的滋味。我现在还记得那碗的味道呐!”一提起美食,老爷子满眼都是光,“别说,蛋羹高汤里海味的腥咸没有盖过莼菜的鲜嫩,反而又衬托出毛豆的清新,点睛那一点点海胆,唔、美味至极!”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突然改口道,“唉,五年前老夫又去了一次,味道真的大不如前,根本比不上夫人的一星半点。真不知道当年老夫怎么就那么喜欢。是吧,老太婆?”

      “油嘴滑舌!这么多年,人家掌厨人都不知换了几代了,怎么能一样。”木子嘴上嫌弃着,心里对夸奖还是受用的,乐哼哼地继续剥着毛豆。

      栗崎在族中是出了名的好美食,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巴巴地追在擅长厨艺的木子后面献殷勤,愣是在毁了半张脸之后还能讨得少女的欢心,从此过上了天天有口福的好日子。

      ——“哈?美食当前,谁在乎那混蛋呐!”这就是年轻是的栗崎在“海潮屋”用餐后的感想,每每回忆起来,早就忘记了老对手那可憎的面容,记得的也只剩下唇舌间海鲜高汤吊的莼菜枝豆茶碗蒸的滋味,永不能忘怀。

      当时听完这个故事,大哥柱间还说过“如果能够跟曾经的敌人围坐分食蘑菇杂饭应该也会很快乐吧”这样的蠢话,扉间回想着,愈加地默不作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南贺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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