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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刀(下) ...

  •   院墙上,独眼的老猫目送着男孩的离去,舔了舔爪子,转身跳出了庭院。

      飞快地贴着墙根奔跑,忍猫如同一道黄色的影子,三两下就跑离了族长家的院子。他快速穿过了族地中央的空地,过往的族人中有人看见了,也没太注意。毕竟每天这样到处跑着传递消息的忍兽,在族地里并不罕见。

      跃上了不知谁家的围墙,他遇见了一只同是畑谷一系的花猫。

      “喵安呐,大山叔。”黑白花的猫咪原本正眯着眼睛打瞌睡,见老猫来了,赶紧立了起来,率先打了一声招呼。

      两只猫在窄窄的墙头擦肩而过,像是互相轻嗅了一下,年轻的花猫在老猫耳边嘀咕了句什么。老猫的尾尖摆动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跳下了围墙,不再往吉见老爷子的屋子去,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走川长老屋宅后面有一棵柳杉,枝繁叶茂,许有百年树龄。这种树在森林中总是笔直、高大的,外皮粗糙的树干一直延伸到较高的位置才得见枝丫。密密的枝干,布满尖细的鳞叶。但这棵树生长在宽阔的院子里,时常有人修剪,远远看去,生的倒像是丛过于高大的灌木。而其延伸到院墙外的一枝上,一只大狸花猫正揣着爪子卧在上面,饶有兴趣地听着下边两人的聊天。正是畑谷忍猫的首领,小太郎。

      老猫大山从院墙的内侧悄然溜到树下时,小太郎的耳朵抖了抖,回头瞥了一眼老部下,似是并不在意,也没有出声,转头又盯着底下的人。

      虽是看不见围墙另一侧,大山也听见了人声,便无声无息地抓住树干,三两下蹿上了柳杉树,伏低身子轻轻接近了小太郎的位置。一直凑到首领的耳边,才轻声将见闻汇报。

      他告知小太郎,泉奈那小家伙已经结束了上午的训练并乖乖回到家宅,顺嘴也把泉奈在门口遇见弥助还把人吓跑的事情提了一嘴。

      胖乎乎的狸花猫抖了抖耳朵尖,姿势动也没动,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听进去,毛蓬蓬的大尾巴一左一右有节奏地甩着。

      老黄猫说完,并不在意小太郎对此毫无反应,因为他瞥见树下人的时候就知道小太郎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消息。微微向后撤了两步,金黄色的单眼看向斜下方耸起肩膀,大山的前爪稍稍踩两下树干,便“嗖”地一下,从近两人高的树枝上蹿下来了。敏捷而迅速地沿墙根而行,三两下,他又消失在了灌木丛中,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小太郎眯着眼睛,还是那样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仿佛只是在打瞌睡。直到墙下的两人相互道别,男方目送着女方进了旁边院子的侧门后正准备转身离去时,这才忽然出声:

      “哟,景吾,别看了,利纱子已经订婚了。这个你可别想了喵。”

      树下的男子可不正是刚把泉奈送回家的景吾,突然听见小太郎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抬起头无奈道:“早啊,小太郎。她可是我表妹。”理论上来说,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利纱子的母亲是景吾祖父的义女。

      “喵哼哼哼......”小太郎发出类似坏笑的咕噜声,“这话可别被顺博听到了,小景吾喵。”景吾的直系上峰、族地镇守顺博,他的妻子则是他舅舅的女儿,两人从小相恋,感情深厚得很。

      “快饶了我吧,小太郎大人。”景吾翻了个白眼,清楚地听见门后女子的轻笑声,显然刚关上门还没离去的利纱子也听到了小太郎的调侃。他们俩倒是也不尴尬,从小兄妹感情好,也确实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在里面。听那木屐“啪啦啪啦”的声音,景吾都能想象利纱子那兴致勃勃要去跟她母亲分享笑话的模样,很是头疼。他已经预感到要被姑姑叨念娶妻的事情了。

      “多少也该考虑一下了呐,小景吾。”小太郎漫不经心地舔了舔爪子,“元佐的孩子都会抓苦无了喵。”元佐是六花町据点的负责人,跟景吾同岁却是早早就结婚了。虽说是临近北湾城的宇智波据点都已经进入了紧绷的战时状态,但元佐反而是因为六花町据点所在的花街冷清下来,还能抽空回来跟妻儿小聚一下。他半个时辰前才刚回到家宅,景吾当然是没碰上好友,但小太郎这边却是早早就知道了。

      自祖母过世后,景吾家中就只有他一人了。他自己对这事不上心,稍远一点的长辈也不好替他做主,婚事也就一直耽搁下来了。现在族长田岛明显是准备重用这个年轻人,先前调回族地不说,军议会上的固定席位已能说明身份,不少有适龄姑娘的人家也在打听起他。小太郎提这么一嘴,也不过是怕这小子到时听不懂人家暗示,傻兮兮地应了或是拒了。刚才也是故意让利纱子听见,至少这边还有个姑母能帮景吾稍微参谋一下婚事。

      不过,小太郎叫住景吾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

      “说起来,怎么样喵?小泉奈那个孩子。” 小太郎再次眯起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咧开猫嘴仿佛笑了一下,没等景吾说什么,就接着问道,“之前让你带他,你看上去可是很不乐意呢呀?”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又揪到一个小把柄。

      景吾虽是没有抱怨过,但多少也并没有把“代族长教他小儿子一段时间”这个差事放到心里去。也因为景吾实在太年轻,就他那有些虚荣的性子,其实隐约有点意识到了田岛的意思,却还是因为小孩身上那个“体弱多病”的戳子而有些不以为意。族中明眼的早就看出来了,这是田岛要重用景吾的意思啊!要不然,田岛不在的这段时间,把儿子交给固武或者交给楠,谁不比景吾这小子有资历?

      要小太郎来说,这小子就是个傻的!

      而现在,景吾自然是相当满意这个学生的,只得含糊地哈哈了过去,三言两语提了提这孩子多聪明,他有多稀罕。还提及了小泉奈自己选的印纹。

      不过,没等小太郎再聊些什么,景吾就急不可耐地要告辞了。他常说吉见老爷子是个老顽童,那小太郎可就是天下最奸猾的老顽猫!他可扛不住这东一锤西一坑的闲聊,指不定又留下些什么把柄,回头还得拿些鱼干肉干的来贿赂。这便借口找元佐叙旧,溜了。

      “果然,没有提到那两套制式暗器呢喵。”

      看着景吾离去的背影,小太郎终于不再揣着爪子趴卧着,起身用前爪在树上抓挠了两下。景吾没有提及那两套暗器,小太郎也不意外。毕竟对于大人来说,一年下来不说是苦无手里剑,就是普通短刀袖剑的消耗也数不清,根本不会将这些对于还没出过任务的孩子来说较为难得的武器放在心上。

      要不是小太郎的孙女宁宁,她好奇岡崎赖富要瞒着父亲打的是什么样的簪子,恰巧就在雷五郎的铁器铺子后面的熔炉边,这才在听完了铺子里发生的全经过,还从遮板后面朝里瞅了半天。

      正在兴头上的景吾没意识到小孩是早有预谋,只当是自己一高兴又多送了学生一点小东西罢了。但是在宁宁这边,倒是将泉奈的全副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骗了一套暗器还不想让人知道?小太郎隐隐地猜出这个不乖的小家伙到底是想做什么——大概是在做准备,想溜出去玩儿吧,喵哼哼......

      他不急着告诉吉见,但却在心里好好地记住了,这才注视着又一只忍猫带着讯息爬上树来,转而去关注晃次那小子又用什么理由逃家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只忍猫跑来汇报,说是景吾压根儿没去找元佐,而是溜回家睡觉去了。猫老爷子在老树上留下了两道抓痕,气哼哼地跳下树,溜达着换了个地方,大概跑去七藏那边听他外孙的乐子了。

      而此时,某个已被小太郎看穿的小家伙刚回到房间稍稍休整了一下,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来,扔在角落的衣物筐里。他的两柄佩刀此时正躺在刀架上,而新得的两套暗器,一套挂在了门边的架子上,在绑腿的旁边,另一套则是藏进了衣柜里。

      脱下族服的时候,泉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除了族服,哪怕是居家的衣服背后也绣着团扇纹,总不能穿着襦袢就溜出去吧?他得记着去哥哥那边“借”一件衣服才行。

      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拿起了短刀不动火。没有解开缠好的下绪,而是直接插在前腹腰带里,这就出门往哥哥的房间去。

      斑早上没有出门,练过刀法后就呆在房间里看书,因为是说好了今天要带弟弟一起玩。不过,说是玩,到底也只是跟小伙伴们切磋练习的时候带上泉奈罢了。

      “说起印......啊、在这里。”斑在墙角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寻找起来,在大罐的松油后面找到了他想的那个小瓷瓶,“喏,这是从走川爷爷那边弄来的一种黑漆,你可以在自己的东西上打标记,小心不要沾到衣服上了,洗不掉的。”斑坐回在榻榻米上,将小瓶子递给泉奈,“不过本来就是用来标记衣物的就是了。”斑的笑意里浮起了丝丝无奈。

      这原本是给勉和胜准备的,他俩那段时间总是自称已经长大了,拒绝让喜子婆婆继续给衣服领子上绣名字,大概是觉得太幼稚了。不绣名字了,自己画个喜欢的标记也行吧?可到头来,斑讨来的黑漆还是没派上用场,他俩也习惯了把衣服混着穿。说到底,也不过是调皮鬼们喜欢看大人们分不清双胞胎的苦恼罢了。可真正熟悉他们俩的人,又哪里会分不清呢......

      “谢谢,哥哥。”泉奈轻声道谢,接过了小瓷瓶,同印鉴一起放在小桌上,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笑意,反而是微微蹙着眉头。手指抚过了摆在桌上的短刀,他还是问出来了:“哥哥是......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景吾吗?不知道诶,虽然好像是临时才决定的,不过也并不算是随便决定的吧。”斑思考着,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动作像极了父亲田岛,“之前有听卓叔说起过,那家伙看着不靠谱,实力还是挺强的呢。父亲也确实有要提拔他的意思。”

      柳下村奇袭加上甲峰道反击,虽说最终不算是失败,可宇智波也受了不少的损失。不说忠史等人的牺牲,族中的伤员也还在调养状态,再加上北部前线开战,人手算不上吃紧,却也并不宽裕。而且族长田岛想要多提拔年轻人也不是一两天内仓促的决意,刚出任甲峰道镇守的鲤川、即将元服的晃次、再加上景吾,都是曾经有着天才称号的年轻人。而且,比起曾被批评为“过分执着”的鲤川和尚未成年的晃次,一直是巡查组成员、也曾出任过据点镇守的景吾,履历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来。忍技出众、能力上佳,只是他那性格......作为大将的备选,真的没问题吗?卓叔和吉见老爷子都没有异议,斑就更不可能当面对父亲提出质疑,只能暂且将疑问压在肚子里。

      “不......我是说是不动火。”泉奈脸上露出了些许迷茫。刚才说起来早上的训练时发生的事情,哥哥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就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可唯独只有他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早就知道啦。”斑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弟弟头上揉了两下,“当时还以为吉见爷爷想把你过继过去呢!还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弟弟这一点,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当知道这不过是误会的时候,他可是为泉奈用才智赢得了吉见老爷子的青睐而欢喜不已。

      是啊,在大部分人眼里,陆奥手中的恩刀“不动火”象征的可是荣耀和实力,交于吉见的时候则因为临终托孤而多上了责任的意味。若是泉奈再年长十岁,吉见这一举动怕是得让整个宇智波惊异而猜测不已。可在斑眼里,有一个出色的弟弟难道不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吗?只要不抢走他的弟弟,他最后的弟弟......谁也不可以。

      泉奈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也浅浅地笑了起来:“那是不可能的啦,不然小悠宇要怎么办?”

      悠宇是卓还没满周岁的儿子,吉见也可稀罕这个软乎乎的小孙子了,那小胖手捏一捏就哼哼唧唧,可有精神了。不过是弓香理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又怕孩子哭闹扰到丈夫和公公处理事务,暂回了母亲家住着。左右也不过几步的路程,老爷子经常捎带上泉奈一起去看小宝宝。

      而“记忆”里,正是这个粘乎乎的小家伙,多少让身为家中幼子的他体会到了哥哥的感受......

      “不过......”泉奈认真地看着哥哥,“我确实想要接替吉见爷爷。”现在族中司掌情报的是堂叔卓,这样的话语从年仅六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可谓是狂妄至极,但泉奈的眼里只有坚定,“我会成为哥.哥.的影将!”稚嫩的手握着短刀老旧的黑拵,这既是一句诺言,也将是他一生的信条。

      “好啊!”斑大笑着搂过弟弟的肩膀,“那我可就等着了啊!”就像斑至始至终认定自己长大一定能成为超越父亲的强者、统领一族,他从未怀疑过身体仍不算强壮的泉奈无法追上自己的脚步。

      狂妄的小鬼头——若是田岛在此,定然会这样笑骂一句。

      他们是多么的相似,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只有活下去、越来越强大,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一个又一个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泉奈的脑海中如警钟般响彻。

      他,想要赢!

      在膝上的手,握紧成拳,他是哥哥的心腹、哥哥的影子,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的隔阂。泉奈终究是迈出了那一步,开口问道:

      “哥哥,你......”

      可,就在泉奈出声的那一刻,门外却是传来了敲门声。兄弟两人的谈话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门口来了人都没有察觉。

      “叩、叩、叩、叩、叩。”

      均匀的扣门声,恰恰好五声便停住了。

      斑微微蹙眉,但泉奈的反应却比他要激烈得多,挣开了哥哥的手,迅速使用出分|身术坐在桌前离门最近的地方,自己则是结印瞬间变作了斑的模样挡在斑的前面。他没有带刀和暗器,身上唯有的就是短刀不动火,左手于右胸口握住刀鞘,右手以逆手式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出刀。

      “——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敲五下?”门口紧接着传来的是火核的声音,向来温文有礼的他此时的语气中却带着尖刺。

      “——怎么了吗?”这是新将的声音。

      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想要护在他前面的泉奈给拽来回,抱着弟弟大笑了起来。他就猜到多半是新将这个笨蛋,要不是他经历过一次对错暗号的状况,他方才怕是也跟泉奈一样被吓了一跳——自柳下村奇袭之后,族中的暗号又换过一次,敲五下是“我被挟持”的意思。也难怪跟新将一起来的火核这么生气,这要屋里的人真的信了,开门瞬间,被袭击的就是火核了。

      不过,泉奈这个反应也太夸张了吧?然而还不及急斑细想,门外火核的声音就拉走了他的注意力。泉奈也在此时解开了分|身术和变身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表现得有些过度紧张,毕竟怎么说这也是族长家里啊。

      “——暗号你从来不记的吗!要么就不敲直接通报,要么你就敲准啊!”

      大多数时候,进入屋中只需要口头通报便可。但在任务中,约定的扣门暗号很多时候也可以作为一种传递消息的手段。例如通报时口称“某某人前来奉茶”,手上的扣门声却可以提醒屋中人有潜伏者监听等。平日里,族中大人们也总会用这些暗号来考验小子们,若是不当回事儿可是会被教训的。

      “——哈?又换了吗!怎么这么麻烦!”新将的语气就仿佛他只不过是一时不查,用了旧暗号一样。

      “——五平敲是哪一年的通报暗号我怎么不知道!”火核是个好脾气的,但遇上新将这种不讲理的厚脸皮,就是脾气再好,也有耐心耗尽的那一天,这不,他俩跟斑还没正式组队,才在自主磨合期,这就已经杠上了,“不要说得好像你记过暗号一样!”他已经听到里面斑的笑声了!

      深呼吸了两大口气,火核终于暂时把怒气压下去了,这才朝门内道:“是火核,请问......”

      “进来吧,你们俩。”斑打断了火核的后半句,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就算是火核要叛变,也绝对不会是挟持新将你吧?”斑揉着泉奈的头发,看着终于收回警惕的弟弟抿着嘴将短刀插回腰侧,更觉得有趣。说来泉奈这般警觉,不会是上午刚被景吾考验过吧?虽说他并不认为需要让弟弟冒险来保护自己,但心里却对泉奈刚才的举动感到高兴。

      “抱歉。”火核进来后朝斑点头,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转头又朝新将骂道,“要是我哪天叛变了,也是先杀了你!”他是不想在斑兄弟俩面前吵架,宁可暗地里跟新将干一架,可此时这股子气就是压不住地又往上冒,“要威胁斑怎么也是挟持泉奈才对吧!挟持你有用吗?没用的家伙!”

      “你这家伙!”新将就是再粗神经,这也听出来火核是拐着弯子嘲讽他,马上提起架势怒瞪过去。不就是不小心搞错了一次那什么破烂的暗号吗!三遍五遍有什么区别!原本并不在意的他此时也开始冒火,有必要揪着不放吗?

      气氛一时间有些燥热,新将跟火核两个人的眼刀交锋几乎能擦出火花。不过还没等斑说什么,反而是正把脑袋靠在哥哥肩膀上的泉奈出声打散了对峙的空气:“三串团子。”小孩伸出手指,“要挟哥哥不可以,但是要挟父亲和吉见爷爷的话,我自愿当人质。”在自己兄长面前,小孩的声音软软嫩嫩的,不似在大人面前答话时的一本正经,带着一点的小鼻音和稚嫩的含糊,懒懒的没有一丝方才几乎要拔刀时的紧张感。

      “噗——嗤。”粗神经的新将一下就被逗笑了。

      就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傻笑,气氛不再僵持。火核卸了那一口气,也不好再呛些什么,又道了一声“失礼”便在桌边坐下了。

      斑这个病弱的小弟弟,新将没见过几次,坐下来后就仔细地打量着这小孩。先前一段时间,他父亲就总用泉奈有多聪明伶俐来教训自己,新将最不耐烦听的就是这种话。若是在以前,背地里他肯定得把这个“优秀的小孩”约出来打一架比比看。可眼见的这小孩瘦骨骨的,一副性子软乎乎的样子,他可半点儿都提不起兴趣。不说他要是把这孩子揍了斑非得跟他闹翻,这小病猫究竟能不能扛得住他一拳?这还真是个问题。

      斑的这个弟弟,太弱了,新将甚至有些失望。拼体术,小伙伴里他也只承认斑一个人优秀。可以前哪怕是斑的另外几个弟弟,也不算差劲。不说狡猾得让人逮不到鹰久,虽说是硬抗不过他三拳,但那躲来躲去又喜欢盯人弱点的打法贼是烦人。就是那对稍小点儿的双胞胎,如果不是逐个击破的话,也甚是难缠。

      他忽然觉得斑有点可怜,四个弟弟,就剩这么一个小病猫了。新将他家是兄弟两人,他虽是嫌弃弟弟弱鸡,但好歹抗揍......好歹、能活着回来啊。

      新将的眼神毫不遮掩,斑有些不高兴,但刚被火核提起了话题,只瞪了那家伙两眼,先跟火核聊起来了。

      泉奈自己倒是不甚在意。他本就认为有实力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力,没有实力或是没有展现实力者,被人瞧不起也是正常的。他不讨厌新将,虽然这家伙现在不过是个热衷于打架的幼稚鬼,可“未来”这位宇智波主将,确实是个将“实力为尊”贯彻了一生的家伙,对斑也是忠心耿耿。

      泉奈很欣赏,也很期待。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开眼啊。”新将忍不住抱怨道。斑很强,那是公认的,可他还期待斑变得更强。

      族长家宅后面的空地上,两人不过来回过了两招,稍稍热身,就先拉开一步各自拉伸起来。

      “嘿,我就是不开眼也能揍趴你!”正在压腿的斑站起来,转动了一下脖子,抡了一下右臂,他已经准备好了。

      这句话倒也不算是什么狂妄的发言。自新将开眼以来,他们俩的胜负,也不过只从原本三七分变成了五五开。而斑这些日子跟他那位不为人知的新朋友切磋,多少又有了些新的体会,今天可谓是信心满满。

      果不其然,半刻不到,斑抓住了新将的一丝破绽。拼着左肩擦着挨了新将一拳,侧身用右脚卡了新将的步子,急速地转身。用腰胯部带动大腿的力量,狠狠地一记膝击连带着腿踢把对手扫倒在地。膝盖分别压在新将的腹部和左臂,一手抓着手腕提起那没来得及收拳的右臂,一手则已经掐在了对手脆弱的喉咙上。

      “呼——厉害嘛——”新将瞪着那双鲜红的眼睛,虽然没能取胜,但他却更加地兴奋起来,正所谓越战越勇。

      “你这家伙,稍微对我弟弟尊重一点。”卡着新将的脖子,斑凑近了压低声音。新将看泉奈时的不屑,他都记着呢!

      “啧、那就让他——呼、拿出实力来!”新将喘息着,但回答却毫不犹豫,“弱者不需要尊严!”

      “他会的!”斑松开了新将,后撤一步让伙伴起身,“他可是我的弟弟!”

      若说之前,斑也担忧过泉奈的身体能否经得起各种训练。可现在,不说是父亲亲口承认了泉奈在刀法上的天赋,斑也是亲眼见过弟弟练习时有多么的认真。这是他的弟弟,他全然信任他!

      泉奈必然会健康长大也越来越强,强到没有人能够伤到他!必须是这样的!

      两双眼睛对视着,只可惜,即便是溢满了怒意,那双黑色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要转变的征兆,一如往常。

      转身回到廊下,看着递来竹筒水壶的泉奈,斑还是放松了紧绷的状态,微笑了起来,伸手在弟弟头上胡乱揉了两把。方才他跟新将的对话声音压得低,泉奈跟火核这边是听不见的,所以此刻斑这个动作有些突兀,但泉奈并不介意,反而是微微歪着头,任由哥哥随意揉搓,执着地举着手里的竹筒。

      接过水壶灌了两大口水,斑刚塞上盖子,泉奈就已经把手巾递过来了。斑随意抹了两把脸跟脖子,就紧挨着泉奈在屋檐下坐下。

      旁边新将是没有被人侍奉的待遇,还被火核三两句话刺得冒火。草草灌了两口水,站起身来就又对着火核发起了战书,精力十足地仿佛刚才被斑揍倒在地的不是他似的。

      火核当然是应战了。全盛状态的新将,单纯拼体术他不一定打得过,还得算上那双写轮眼的洞察力。但是已经被消磨了大半的体力......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抓紧机会多揍两拳!若是跟其他人切磋,他肯定会留足了休息时间,或是并不上全力。可跟新将这种大傻瓜讲什么风度!

      收回了看两人互殴的视线,泉奈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的风带来的讯息。附近没有暗守,也没有忍猫。

      “哥哥最近......”他终于再次开口了,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更像是是逼问,“是在外面认识了新伙.伴.吗?”

      原本正在仔细观察伙伴们切磋的斑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马上又镇定下来了。他固然是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真正让他慌乱的不是“泉奈知道了”,而是“吉见爷爷知道了所以泉奈知道了”。

      可还没等斑回答,便是泉奈平静的声音继续说着:

      “新将比哥哥高,所以哥哥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下,很少会使用腿法攻击。是跟那家伙新学的技巧吗?哥哥真厉害呐......”

      其实单单只是体术的招式,斑完全可以推说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是在泉奈那完全如同白日惊雷的问题下,他已经慌乱了。甚至是认真地思考起自己在切磋的时候会不会早就在大人面前露了破绽。全然忘记了,近来才康复起来的泉奈也不是一直都跟着他、观摩他跟族中小伙伴们切磋,哪里能判断什么是他惯用的体术技巧。

      是的,泉奈当然只是在诈问,毕竟那“证据”只存在他脑海中。他甚至能说出那个家伙名字,只不过,那可就太夸张了。

      此时他紧盯着斑的表情,全然看出了一切。他不喜欢这样逼问哥哥,可是,他也想得到哥哥的全然信任啊!他想去试着了解、并理解哥哥,无论是开心的事还是伤心的事,他都愿意听哥哥倾诉。

      哥哥,请信任我吧。我愿意跟你一起肩负未来的一切。

      “虽然很开心哥哥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起来,但是,果然还是很好奇呐。”小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歪着头,嘴角似是勾起,问道,“可以这么说的吧?哥哥的新朋友。是谁呢?”

      “拜托了,告诉我吧,哥哥。我会保密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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