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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刀(中) ...

  •   这可真是,太好了呢。小孩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哟,这不是景吾小哥吗?早上好呀!”岡崎雷五郎是个个子不高、长得较为敦实的中年男人,指关节粗大的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疤痕,望见了景吾便赶紧丢下手里的火钳,走出来大声打招呼,“新的刀装如何?”景吾前不久在才他这里修护过武器、也补充了暗器,这时候来,雷五郎只能猜测是新的刀装不太趁手,怕是有要修改的地方。

      铺子里相对凌乱,再加上棚子后面的熔炉经夜不息,里面可比外头热了不少。

      “早啊,雷五郎叔。”景吾笑道,“好得不能再好了。”伸手把身后错他一位的小孩捞到身边,摸了摸小脑袋,“这我学生,带他来看看。田岛老大家的小子,小泉奈。”

      泉奈应着景吾的话,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早上好,雷五郎叔叔。”低头时的视线作不经意地扫过满满当当的铺子,却没瞧见其他人。

      宇智波族长家的孩子!雷五郎倒是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大笑了起来,撑着膝盖弯下腰,特意却也不算突兀地,朝小家伙打了声招呼:“早呀,小泉奈!”嗓门虽大,但笑容很是和气。

      像是有些怕生似的,泉奈点了点头,却朝景吾靠近了一些,小手轻轻抓住了老师族袍的下摆,似是想往老师身后躲。实际上,他视线落到一边,耳朵则隐约从屋后的人声里辨认出雷五郎家长子赖富的声音,但年仅四岁的次子看样子是不在这铺子里,只有那摆满了武器的货架立在一边,他便又把注意力收回来。

      看着小孩靠过来贴近自己的腿,景吾的嘴角持续往上勾了起来,而雷五郎一句——“景吾小哥现在真是了不得啊!”——更是让他的笑容完全绽放出来。

      雷五郎只不过一个依附于宇智波的武器工匠罢了,族长家是什么个情况他是不太清楚,但景吾能教族长的儿子这点,在他眼里就是相当的了不起的人物了。但就是这样粗糙的赞扬,也让景吾很是受用。

      “来给他挑个印鉴玩玩。”景吾笑着比划了两下,说明了来意。说实话,他还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的,就是他全部家当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小孩身上那两柄刀,真不愧是田岛老大家的孩子。

      原来是印鉴啊,泉奈微微垂下眼帘,再抬眼,已经掩饰好了那一丝的扫兴,多出了几分对新奇事物的雀跃,仿佛真就为此欢欣一般。

      景吾所言的这个印鉴,当然不是指元服后的那个实印。宇智波虽然没有一些大家族元服定名的习俗,但大部分的孩子也都是在元服后才能参与到族中事务里来,也才有使用实印的必要,是十分重要的印鉴。

      景吾指的是暗号印。

      跟贵族们使用的印鉴相似但却又不同,忍族的印鉴除了私人的实印、文书相关的指定印鉴和一些特定的章纹,更多的是用在任务中传递暗号,用过一次一般也都作废了。因此,与其用玉制石制的,更多的是直接用金属铸造,用后又可重新融制。

      暗号印鉴这东西,虽然只是个小东西,不过在景吾看来,像泉奈这样小的孩子应该会相当喜欢,这会给他们一种长大了的自豪感。当年景吾八岁第一次做潜伏任务时得到的那个暗号印鉴,可是让他事后在同龄的孩子中吹嘘了很久,至今也好好保存着呢。

      “好嘞!”雷五郎应道,便留景吾在铺子里随意看,自己招呼小孩到一旁的工作台边,扒拉出了一叠有点脏兮兮的纸张。隐约看出来原本是个册子形状,但是太过于破旧。雷五郎吹掉上面的铁屑木渣,正要递给小孩,又觉得不妥,便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手,抄住小孩的胳肢窝把他搁到一旁厚重的铁皮木墩上。确认小孩站稳了,这才放开手,把册子在台子上摊开了,指给小孩看,问他喜欢哪个。上面都是些简单的图案、纹样。

      泉奈本就是个乖小孩,也不嫌弃这台子上乱糟糟的,突然被抱起来也安安静静的,站在墩子上不乱动,双手撑在台子上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图案。实际也就不熟悉他的雷五郎看不出来,这小孩其实有些走神。

      而那边景吾也是心不在焉,看小孩挑选起来了,便撩起帘子朝铺子外头望,打了好几个哈欠。被生怕招待不周的雷五郎问起来了,他这才解释道是在等例巡组里近守巡防的同僚们回来。顿了顿,干脆就丢下小泉奈,自己打起帘子出去外头张望去了。

      雷五郎是个老手了,他知道早上起铁的时辰,此时侧耳听了一下屋后他大儿子跟两个学徒进展到了锻打前的哪一步,也就能推算出现在是几时几刻。估算了一下,他这边给小泉奈起个模子就差不多是近守组换防回来的时辰了,便不再理会外面,回头来压低着声音跟小家伙聊起来。这册子上的图案大都简单,也不会犯什么忌讳。特别的几个木瓜纹、桔梗纹,雷五郎见小泉奈翻到了那页也才指着解释两句,是哪个忍者或是武士曾经用过。小孩不说话但听完会认真地点头,时不时抬头看看雷五郎,眼神乖巧极了。

      雷五郎自己是当父亲的人,长子赖富学起了他的工匠手艺,但幼子来辅才四岁,却已经显出了好动的性子。他有些琢磨着是不是该让这小子跟着宇智波的小忍者们学上两手,因此也对这位族长家的小公子起了些讨好的心思。只不过,刚才抱起来的那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孩子也太轻了些吧!看着少说有六七岁了,掂起来感觉还没他家小子敦实,族长大人家的孩子总不会吃不上肉吧?

      族长田岛家的孩子,他也认得几个。那位经常被大人们谈论到的天才长子他没见过几回,应当是个备受关注、手边不缺武器的。要说跟雷五郎有所交谈的,是那个被田岛大人亲自带过来的孩子,叫鹰久的次子。后来的几次都是那孩子自己来的,来改换箭头的制式,很有主见。雷五郎虽是不擅武,但他自己铸的箭头对应什么样的箭却也清楚得很,推算一下弓的力道,不得不感慨那孩子这般的天才,才三五天就掌握了一种箭法。不知他兄长的天赋又该如何的惊人。

      只是很可惜,那孩子跟很多宇智波的小忍者一样,去了战场上再也没能回来。而前些天他听说族长家那对少见的双胞胎也没了。那俩孩子他也印象深刻,皮得很,大人一个没留神就遛到后面熔炉边去耍了,骇人一跳。他也是忠史大人揪着俩调皮鬼耳朵拎出去教训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是田岛大人家的孩子。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忠史大人,也再没能回来取他新打的那对巨型手里剑。是啊,再也没能回来。

      这样想着,雷五郎又想起自己的幼子来辅,有些犹豫不定了。孩子还小,现在坐不住,可说不定过几年就喜欢上铸造了呢?

      压下了心中的思虑,雷五郎依旧和颜悦色地对着眼前的小孩子。暗自琢磨着,这小泉奈看上去跟那对双子差不多大,可能稍微小一点,不知道是族长家的第几个孩子。

      “月,还有三星?”雷五郎看着泉奈点的两个图案,有些惊讶这孩子选的都比较简单,说白了也就是三个品字排列的圆形和一个新月形。他还以为会小孩子都喜欢选火纹虎纹这些个复杂的,这倒是省心他不用再解释那不便用作暗号印什么的。

      泉奈点了点头,原本只是想着随便选一个罢了,之所以点出了这两个图案,不过是来到岡崎雷五郎这个铺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残月三星,这是属于“他”的标记。原本左侧是三巴纹,后简化成了三星,是他常用的暗号标记之一。由两个图案的合成,有着四种基本变形和正反两种组合用于传递暗号。自月幕城那次震惊了雷之国上下的连环刺杀后,就成为了他、宇智波泉奈的代表标志之一。

      一战成名,那年他十六岁,刚刚元服。而他的两位“辅佐”之一的岡崎来辅,正是牺牲在了这里,在月幕城,也只有十四岁。

      此时此刻,雷五郎是不可能猜到眼前这个过分安静的小孩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令人惊骇的事情,他有点苦恼小孩选的图案,分作两个的话,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这不,他台子上这个敞开的印鉴盒子里就有现成的三星印。揣测着小孩子喜欢新奇物的心思,他问道:“小泉奈是想合成一个图案吗?”不说景吾是说让小泉奈自己挑,雷五郎是想着专门给小孩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而且没见过铸模的孩子,一会儿应该对这个感兴趣得很。

      泉奈点了点头,收拢了没有溢出眼眸的情绪,扫过没有岡崎来辅的铺子,心思却没有回到印鉴上面。雷五郎这里铸印,不外乎两种方法,失蜡法和翻砂法,最小的一种暗号印鉴一般是失蜡法。果然,他便看着雷五郎找出了一节蜡模,抽开一旁的小匣子,翻出了两把刻刀。

      雷五郎又一次挠了挠鬓角,景吾方才比划着是让他给弄个小巧的圆印就得了,但小孩这两个图案合在一起,最好是改个椭圆的或是方形的长印。

      他便又压着原本粗哑的声音,尽力、却仍旧不怎么软和地问小孩:“合在一起的话,改一下变成三星伴月好不好?”在一旁的草纸上用碳条随意画了下形状,将原本品字型的三星改做了半环状依在一旁的残月上。放进圆印里,新图案看着还不错。

      雷五郎说了什么,泉奈其实没太听进去,胡乱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视线却是瞥向了铺子的另一边——比起一枚没有实质意义的暗号印鉴,那边摆着的才是他非常需要的东西。

      雷五郎的铺子,进门的另一侧没有这边的工作台这样零乱。结实的木头架子上,整齐地堆叠的木匣里,装着的是按照类别放好的制式武器,正规的手里剑和苦无。泉奈原先有一套,但一年多以前却是在任务中遗失了,要等再接任务了,才能再得一套。现在他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大都是练习用的苦无和手里剑,手头上零星的正规暗器都是从几位兄长那里得来的,也不便讨要更多。虽说是受宠如他,只要开口跟大人们提一句,别说是制式的暗器,就是新的刀具甚至是相对危险的毒物也能马上到手。但,即使只是以防万一的防身用处,他也不太想让吉见爷爷他们猜到他不仅想要偷溜出去玩,还会有跟敌方交手的可能性。毕竟只呆在族地里的话,练习用的忍具就足够了。

      可南贺森林太大了,仅凭分|身和暗云进行探索,想要追寻到那蛛丝马迹本就难上加难。如果只是狸见分|身在外面跑,泉奈完全不在意,毕竟那个术就是用作侦查的。但自己出门却不带什么防身的暗器,他会觉得别扭得狠。再考虑到河岸的那一侧更是临近千手一族的巡防区域,就像是在猫的额头上小心地放下鱼干,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能从景吾老师这里弄到的话......小孩低下头,收敛起眼中的欲望,等待着一个时机。

      一旁的雷五郎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孩的心思,还当这孩子在认真地看,用刻刀飞快地雕刻着手里的蜡模,三两下就把图案刻好了。小泉奈点头之后,他又随手在印模身上加了几笔流动的火纹。独一无二的东西,总能让小孩子高兴。

      三五下熟练地糊好泥模,就在雷五郎准备将泥模送到后面烘烤的时候,门口传来的几句寒暄的话语,应该是近守巡防的人换岗回来了。正如景吾所料的,他的几个熟人正从南侧哨岗那边过来,必然会途经雷五郎的铁器铺子,甚至可能会进来补一下损耗的忍具。

      听着人要进来,雷五郎喊后头的学徒来接手模具,低头问小泉奈要不要到后面的熔炉边看灌注模具,却意外地得到了摇头作为回答。居然不感兴趣吗?他莫名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

      其实不说简单的铸印或铸造器皿,泉奈甚至是“观摩”过雷五郎锻打怀剑的过程,小小一枚印鉴还真的提不起他的兴趣。抬眼望向门口,泉奈却是意识到,这大概是一次机会。

      “怎么回事?你小子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看样子是没睡吧!”信次郎的嗓门比较大,性子也比较豪放,上来就卡住了景吾的脖子,逼问这个明明是上半夜的巡防组成员,怎么等他们这下半夜的巡查都换班回来了还不去休息。调侃中带着些作为前辈的关心,景吾一边故意喊着疼,笑嘻嘻地倒也是没有甩开信次郎的胳膊。

      “兴奋得睡不着了吧?终于当老师了呢,小景吾。”小队联络员宇智波俊乃也算是情报组的成员,负责巡防组之间的联络跟消息传递,消息比队友们稍稍灵通一些,有所听闻,“是田岛老大家的那个孩子吧,小泉奈......”他的声音不大,后半句便被同僚们的声音盖过去了。

      “了不得啊!景吾小子!”

      “真的假的啊!你现在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真是让人羡慕呀!”

      毫无疑问,他这个景吾老师就喜欢这种恭维,哪怕是半真不假、甚至有些浮夸。微微勾起嘴角,泉奈紧紧盯着门帘,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如同一只狩猎中的猫咪,全神贯注等待着一个时机。

      “哎嘿!我看看!”听到景吾说那小孩就在雷五郎这店里头,门口的帘子掀起来,信次郎侧着脸边跟景吾说着话便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重蔵和俊乃倒是先一步看到了雷五郎旁边的小孩。

      随意跟铺头铁匠老熟人招呼了一声,信次郎这还没说话呢,小泉奈已经乖巧地向长辈们问好了。

      景吾站在门口挑起门帘望过来,笑得一脸嘚瑟。嘴里嚼着刚向信次郎讨要的一点烟叶,虽然精神上相当亢奋,但他确实是有一宿没睡疲惫。

      景吾什么个德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顺应着多夸上几句好话,这位年轻的族地镇守就飘忽起来了。在场的大都是例巡组的老成员了,虽然在天赋上不及这位后起之秀,却终究是看着景吾成长的老前辈了。吹捧两下也就该夹枪带棍地用语言打压起来了,这才是关系好的表现。

      可信次郎一句“别把老大家的好孩子教坏了”没说完,却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插嘴了:

      “才不会呢!”

      原本安静乖巧、让这伙粗糙的无良大人不好意思打趣的小家伙,此时突然出声,还真就惊讶了一圈大人。

      涨红了脸的小孩,在大人们紧盯的目光中,像是有些紧张地,努力辩解道:“景吾老师,很、很厉害的!”

      大人们哄然大笑,小孩像是害羞了似的躲到了老师的身后。

      景吾的耳朵尖发红,此时早已忘却了这小孩真实是个怎么样的机灵鬼,满心的欢喜和自豪膨胀起来,仰着下巴嘚瑟着,把这个小家伙护在身后。

      唯有见过小泉奈在军议会上伶牙俐齿的表现的俊乃稍稍有些疑惑。但细节太过于微小,他也没往心里去,继续跟同僚们一起笑着谈论着。

      终于是不用继续屏气假装面红耳赤,躲在景吾身后紧紧攒着他族服下摆的泉奈微微带着小喘地呼吸着,微敛的眼睑下,哪里有半分的羞赧。

      多么真情实感的敬仰,不是?

      于是,等离开刀剑工坊时,除了那枚新铸的印鉴,泉奈腰上又多了一套崭新的忍具,臂弯里还抱着另一套。

      这两套,可是正规的暗器,做过暗光处理,且锋利无比,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这些记在景吾的账上,就如同砂砾落进了南贺川,连个波纹都不会有。

      真好哄啊,这个老师。

      泉奈决定表现得更乖巧一点,于是把印鉴塞进了腰带里,空出一只手,牵住了景吾的手,任由这位有些轻浮的新老师一路招摇着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站在门口与老师告别后,泉奈并没有马上转身进屋,而是有些出神地望着景吾离去的方向。倒不是什么孩子气的不舍,而是——

      此时此刻,在南贺茂密的森林中,一个背影和斑有几分相像的男孩正警觉地望向了一个方向,贴伏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俯瞰着下面,用茂密的树冠隐藏起自己。

      “咪——”

      尖尖细细的一声猫叫,几乎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掩盖过去,紧接着又是一声,听起来更近了些许。

      男孩趴伏在树上依旧没有动,但四周流动的风中逐渐融入了难以察觉的查克拉,流动的空气被操纵着,他在感知着周边的环境。

      “咪——”

      幼小的猫儿钻到了灌木丛间缝隙稍微宽松的地方,趴伏着不再叫了,四周除了树叶的声响就是偶尔的几声鸟鸣。

      很快,确认了周边没有异样的男孩落在了灌木丛边的空地上,屈膝半跪着。黑色的小猫儿晃晃悠悠地扑出来,扒着男孩的手。

      这不是谁,正是宇智波泉奈的“狸见——双生之术”的分|身。

      若是吉见老爷子在此,看见了这个孩子的样貌,怕是要笑骂泉奈一声小滑头——那头发毛扎扎的背影连带着一些小动作看来有些像斑。但那方正的眼形和微微上翘的眼角倒是有几分忠雄兄弟的模样,若是那笑容再大上几分,在眉毛扬起时倒有几分像是新将那傻小子。这个孩子的样貌十分微妙地带着好几种宇智波一族的常见特点,若是穿着族服出现在族地中,让人虽是一眼认不出确切是谁家的孩子,却也不会去深思。

      此时没有穿着宇智波族服,男孩身上是一件交领的单衣,腰间的布袋里也只有零星几个苦无,身上没有任何显露身份的标志。潜伏在南贺的森林中,确实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里是越过了河流、远离宇智波族地的另一侧森林,他们此时此刻所处的位置其实离千手一族的警戒线非常近了。庆幸于前线的“合作”关系,双方在后方各退一步,原本剑拔弩张的南贺流域也罕见地沉寂了下来。如此宁静安逸的森林,正是泉奈深入调查的好机会。

      在那无声的“记忆”中,千手柱间那个家伙还真就过度地自信着,甚至还在停战后邀请曾经的死敌进入还未搬迁的千手领地。

      忌惮、轻蔑、憎恨、讥讽、不屑......各种目光交织的网扑面而来,这是哥哥所见的景象。

      他们!怎么敢这般折辱他!

      压抑着心中那无穷无尽的怒火,努力地回忆着已然开始模糊的“记忆”,终究还是推测出了大致的方位,和几个不易变更的参照物。

      当然,现在的千手可没有想要迁徙的意思更不可能放松领地外围的巡查和防守,以他此时微小的能力,绝对调查不到千手族地准确的位置。而且现在是“合作时期”,他也不能给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哪怕是此时的分|身,泉奈也不敢贸然去试探千手的警戒区。

      但是,换做是暗云,却是相当的便利。

      “那家伙又来了喵。”暗云是个鬼精鬼精的小猫崽子,也只有泉奈知道他已经能够讲话交流了,“早上还是那个时间,晚了一刻又一百三十三个喵。”猫崽开口讲话奶声奶气的,一本正经地讲述着情报倒是跟同样喜欢绷着小脸的泉奈十分相似。

      “吃了?”顶着那张不一样的脸,泉奈的表情倒是一成不变,从怀里取出了一早带出来的米糕掰碎了喂给暗云。

      “吃了喵。是银白的细细鱼,吃了三口我就躲起来了喵。”暗云是少有的、很能克制自己的小猫崽,先是答完话,这才啊呜啊呜地舔食着糕点。米糕里搀着肉末,味道其实还不错。其实饿倒是说不上,他是被那两口鱼味馋到了。

      银白的细细鱼,指的是河追鱼。泉奈原本不过是希望暗云能够潜伏在较为接近千手警戒线的位置,再逐步摸清楚千手柱间那个家伙的进出地点和规律。却没想到潜伏了六天,总共也才见到了四个路过的千手,暗云这只幸运的小猫崽却是在昨天先发现了千手扉间那个家伙。

      嘛,大夏天的森林里一团“白雪”,想不注意到都难,分|身泉奈的顶着那张“盗来的”脸,不自主地带出了几分讥讽的神色。

      只是,在暗云碰到扉间的同时,也被那个感知力超常的家伙发现了。暗云装作是刚开始独自生活的小野猫,而幸运亦或是是不幸地,千手扉间那家伙居然会对一只“野猫”起了喂食的兴趣。

      昨天硬邦邦的肉干失败了,今天竟然还兴致勃勃地准备了鱼。

      暗云终究只是只还没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小猫崽,能够记住泉奈的叮嘱,强忍着没有多食敌人的投喂已经相当不错了。此时他吃完了一块米糕,终于是解馋了,蔫巴巴地爬进了小主人的怀里嘟囔起来:“想吃蒸鱼饭......喵......”

      “嗯。”男孩的表情终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辛苦了。明天捉了小鱼回去让喜子婆婆做给你吃。”安抚地摸着小猫儿的毛。

      ——有着白色小手套的黑猫呀......像是很熟悉的......

      小孩捏起了那白色的小爪子揉捏了起来。

      那一边分|身跟忍猫交换着情报,站在家宅门口的泉奈正低头摩挲着手里的印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铁制的印鉴被雷五郎用细砂打磨过了,柱体的表面隐约能映照着周围的物体,阴刻的流火纹装饰倒显得别致。

      新的“残月三星”,因为三个圆形的解构改变,失去了基础的四种变形组合,也就失去了“当初”被泉奈选作暗号印记的缘由。

      不过,这是新的。

      无论是作为“残月三星”还是宇智波泉奈的新标示,它是崭新的。

      可就在泉奈将小巧的印鉴攒入掌心后,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望见了那个正顺着石头小道从院子一侧绕过来的身影,微笑定格在了脸上,下一刻所有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林之中,男孩那映着小猫儿懵懂模样的眼瞳,有一瞬间的收缩。

      ——那是一只矫健的忍猫,有着锐利的金色眼瞳,和乌黑飘逸的皮毛。仿佛带着凛冽的风声,他一跃而起,奋力地用身躯去阻挡那全力下劈的刀刃——

      “从藤一郎爷爷那里要来的......唔、是挺麻烦的,你随便养着吧。”是哥哥、是斑的声音。

      ——『爷爷给我的,很厉害的......可比我厉害多了,是吧......啊哈......』有些怯懦的,是弥助的声音。

      “原来如此,东川家的前首领。这小崽子倒是运气不错落到了藤一郎手里。”吉见爷爷笑着,这么说过。

      ——『嘿!真壮实呀,不愧是正统东川出身的小子。』听此言,弥助却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泉奈注意到了,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是东川的孩子,却也不是东川的孩子。

      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小小的忍猫努力地活下去,也只能追随着唯一的主人。忠诚地、用尽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着他的主人。

      那个软弱、却也倔强的主人。

      ——『为什么!』厉声的质问,没有回答。赤色的眼瞳不难捕捉到弥助眼里闪过的恐惧,但那懦弱的青年最终也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求饶,也没有退却。

      ——『没有为什么啊,泉奈大人。』那表情似哭似笑,但持刀的动作却并未改变。

      明知道不敌,却也并不退却。

      泉奈明知道那家伙有什么不可明说的隐情,可终究是被那一场决然的背叛撕碎了最后的信任。

      而连同那份信任一同破碎的,还有他那年轻的骄傲,和一种过度的自大,甚至是......野心。

      是啊,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宇智波泉奈心里,曾经真的有过那一丝,想要超越甚至是替代的兄长的野心。

      最终,在那血染的一夜里,伴随着对叛徒的清洗,粉碎在了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而随之燃起的,是名为仇恨的怒火,和对族人冷彻的心。

      叛徒都该死!

      ——『我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任何人背叛哥哥!』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人们已经逐渐忘记,“宇智波最强之刃”最初扬名并非在战场上,而是一柄沾满了族人血液的无情之刃。

      ——『......对不起......泉奈大人......』胆小却也从未哭泣过的家伙,那双涣散的眼瞳中流下的泪水让他铭记了一生。

      在那血染的寂然长夜之后,在晨光将真相披露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知道。

      有一个傻瓜,从未背叛过他所效忠的人,却选择了沉默地成为黎明前的最后一个祭品,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了一个缥缈的猜测......

      可那个幸运的傻瓜成功了。

      在初升之阳照亮了一地血污时,族中的第二双万花筒写轮眼转出了绝美的花纹。黑色的火焰不仅是仇恨之火,更是悔恨的火焰,时刻灼烧着内心。

      在那之后,宇智波泉奈没再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不信任曾经妄想过超越哥哥的自己,不信任手刃了心腹的自己,也不信任被怒火和仇恨所支配了思维的自己。“最强之刃”只不过是一柄刀,被仇恨所浸染的刀刃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斩除一切敌人。

      这样的宇智波泉奈,有着南贺最迅猛的刀法。出刀,从不后悔。

      就是这样迅疾的刀,有着猫中狮虎之称的东川忍猫用躯体也不过为他那实力单薄的主人争取了一息的挣扎,终也无济于事。

      ——『......对不起......』那虚弱的声音几乎已经无法喘息、最终消散在了夜雾中时,那只忠诚的猫咪早已在血泊中僵硬。

      那只漂亮的、强劲的忍猫,因那迅疾的黑色身姿而得名——

      ——『黑颰。』

      “真巧啊......”

      此时此刻,幼小的忍猫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毛在此刻完全耸立着,一种不像是恐惧的战栗席卷了全身。这种明明是熟悉的小主人的气息,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不说是眼前这张全然不同的脸,即便是泉奈本身的脸上也从未出现过此时的表情。这种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兴奋,比那夜在哨岗前晃动的火光下来的更加的猛烈。

      “你是属于我的......”茂密的树林仿佛在这一刻全然寂静,男孩将小猫紧紧地抱在怀里,“......暗云。”

      即使此刻再弱小、再柔软,你也会长大的。漆黑的掠影,如同一头小豹子一样,是隐藏在黑夜中矫健的杀手。

      如同风暴般席卷了脑海的感情,消散得如同烈焰下的朝露。晃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新的印鉴图案,微微转了一个角度,倒像是一个小巧的、三趾猫爪印。

      将印鉴收进腰带里,男孩轻步走过去,跟站在门口正畏畏缩缩朝他问好的宇智波弥助擦肩而过。

      “早啊,弥助......”

      脚步微微一顿,小孩侧头回眸,朝着比他还大了三岁的男孩微微笑了一下,仿佛是才记起了敬语,这才轻轻地接上:“......哥。”

      目送着族长家幼子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弥助的背脊发寒,无法抑制的战栗让他害怕却也莫名其妙。

      终究是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怯懦的男孩逃似的跑出了族长家的院子。他身后没有厉鬼也没有妖怪,只有那双漆黑、仿佛无底的眼瞳被深刻地写在了他的脑海中。

      院墙上独眼的老猫目送着男孩的离去,舔了舔爪子,转身跳出了庭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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