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江湖》鲁尘

2、第二章 美人何飘渺

　　九月初二，宜出行。这是晨初十八年来出的第一趟镖，她的两个老友当然义不容辞前来送行。

　　老三拍拍晨初的肩膀，咧开嘴笑呵呵地道：“丫头，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好歹朱师父也给了你三两银子，够用了！何况，你一直想走镖，这次如愿以偿了啊！”

　　旁边的洪小伟唉声叹气了一阵，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佩剑递给晨初，晨初这才露了一丝笑容，道：“还是小伟好啊！”接过来的同时，飞快地把自己的剑推到洪小伟怀里。

　　老三忍不住想替洪小伟说句话，不料被一旁换了一袭白衣的何飘渺争了先：“咳，晨女侠，鬼陵距‘四方镖局’只有三百多里路，你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晨初看也没看他，对洪小伟道：“洪小伟，别忘了把我的剑收拾一下啊！”说着上马就走。何飘渺也懒得追，慢悠悠上了马，任由马儿往前移去。

　　晨初不耐烦地等着他跟上来，斜了一眼，道：“何少侠，听说‘仙人宫’里的人武功高强，尤擅轻功，怎么还要我们小小的‘四方镖局’来护送你呢？”

　　何飘渺面无表情地盯住她，反问道：“听说你在‘四方镖局’里的辈份还不低？”

　　晨初本来一眼都不想看何飘渺，但是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他耳朵上晃悠悠的耳环，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忙转过头来，下巴带动脖子又带动肩膀酸酸地哆嗦了几下，淡淡地道：“真不愧是‘仙人宫’的人，连这个都知道！我们镖局里都没有几个知道的！”

　　何飘渺“嗯”了一声，等着晨初下面的话，谁知晨初却停了，只顾哼唱她新学的小调。

　　何飘渺只好自己说道：“听说你跟王瞎子是同辈？”

　　晨初含糊不清地道：“嗯！”她转过头来，突然认真地说道：“何少侠，你要是把你的耳环取下来，我就给你讲讲‘四方镖局’的辈份的故事。”

　　何飘渺毫不犹豫地摘下耳环，扔掉，转头，看着晨初。

　　晨初错愕了一下，麻溜地下马，奔到路旁草丛里翻找，很快就拿着何飘渺那对闪着金光的耳环回来了，边上马边咕囔道：“说扔就扔了？还值几两银子呢！”

　　何飘渺竟微笑了，道：“晨女侠，请讲！”

　　晨初一边抱怨何飘渺作为一名男子如此八卦，一边飞快地道：“我晨女侠的师父朱燕九，是总镖头的父亲王啸也的师弟，所以我算是总镖头的师妹。只不过我师父不思进取，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趟子手。唉，连总镖头的徒孙都是我师父的顶头上司！”

　　何飘渺笑得很开心，让晨初看得十分糟心。她鞭子一抽，马儿就飞奔起来，将何飘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直到出了城才勒马。

　　这一次，何飘渺很快就跟上来了，他开心地道：“晨女侠，劳您的大驾护送，在下何其幸也！”看他的表情，果然是相当地幸福开心，看得晨初不由得想要一拳打在他脸上，看那张漂亮的男人的脸蛋会变成什么样子。

　　晨初很快就把这个念头藏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如仙女一般的人物，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就亭亭站在二人马前，不住地打量着他们。

　　晨初也打量起仙女来。这么一看，晨初的嘴巴就惊讶地张大了。

　　她又看看何飘渺。何飘渺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表情僵硬而冷漠。

　　晨初并不在意何飘渺的表情，她心里在感叹：原来何飘渺的脸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更加美丽迷人！唉，这个臭脾气的何飘渺，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啊！（2010-12-17，2018-1-28）

　　仙女冷冷瞥了晨初一眼，对何飘渺道：“这便是‘四方镖局’护送你的人？”

　　何飘渺懒洋洋地端坐马上，点点头。

　　晨初见仙女是何飘渺认识的人，忙不迭地下马，抱拳当胸，朗声道：“在下尉迟晨初……”

　　仙女眉梢一挑，不耐烦地向她瞄了一眼，晨初很配合地闭了嘴，咬牙微笑着，慢慢牵马走到远点的地方。

　　何飘渺仍不下马，仙女有些不悦，微愠道：“纵使我有千般不是，也仍然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怎可如此待我！”

　　晨初不禁一个激灵，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暗暗道：“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我以为她是何飘渺的姐妹呢，怎么会……”

　　她本来背对着二人，此时不自觉地回头看去，只见何飘渺剑眉蹙起，竟露出一丝杀气来，仿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晨初吃了一惊，也忘了回过头去，就呆呆地盯住何飘渺。

　　何飘渺瞥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兀自与仙女冷冷对视。

　　仙女冷哼一声，悠悠道：“你执意要回鬼陵，我不拦你。可是，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为什么非要‘四方镖局’护送？”

　　何飘渺笑了，全身又松弛下来，不留一点杀气，连怒意都消失了，慢慢道：“你曾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动‘四方镖局’，对不对？”

　　仙女怒极反笑，道：“你竟连这个都知道？”

　　何飘渺也展颜一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他动了一下身子，看看晨初，慢慢道：“你不会拦我？的确，‘四方镖局’既答应护送我去鬼陵，你就不能在路上把我带走。”

　　晨初听得云里雾里一片混乱，她也有本事，直接过滤掉其他信息，只领会了重要的意思，那就是，这仙女是来捉何飘渺的，不过，因为有她这个镖师在，便不会捉他了。

　　于是，晨初松了一口气，笑嘻嘻道：“何少侠，你若是叙完旧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何飘渺开心地点点头，向仙女道：“母亲大人见谅，孩儿告辞了！”言毕，敛了笑容，冷冷地看了仙女一眼，拍马飞驰而去。

　　晨初冲仙女灿烂一笑，抱拳道声：“告辞！”也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待二人奔出十里地去，何飘渺才放缓了速度，晨初笑道：“何少侠，若是我们以这脚力走，明日正午便可到鬼陵了！”

　　何飘渺勒住马，淡淡道：“那就慢些吧！”

　　晨初讶异道：“为什么？”

　　何飘渺看着晨初，浓浓的忧伤笼罩在脸上，不知为什么，晨初现在觉得何飘渺一点都不像女人了。

　　看他似乎很难过，晨初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事没事，慢些就慢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何飘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时候又突然止住了，他对晨初道：“晨女侠，你父母可好？”

　　晨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然老老实实答道：“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何飘渺听她说这话时平平淡淡，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也未免不是一桩福气！”说罢就坐在马上出神。

　　晨初见他这样，也别过头去，看着周围的风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