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野上鸳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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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静下心来，还是隐约能听到殿外嘈杂的呼喊。似乎隔得很远的地方有两方人在缠斗。祈潋猜最终还是会是宫中侍卫占据上头。
初三却并不慌张，她似乎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可是祈潋一点也不想让祈蕴看见，宫中的人用剑指向她。
“阿蕴，你愿意吗？”
初三勾唇。
光线模糊，祈蕴的脸一半显露在烛光下，一半浸没在斑驳的幽暗中。
他叹了口气，道，“阿三，有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你太固执，还是太狂妄。”
“若我真的想娶你，”他面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在两年前的花灯夜，我就该开口了。不是吗。”
初三脸上期待的笑容渐渐隐去，眸光一凝，再看过去，竟无端让人觉出一丝危险来。
“那你，是不愿了。”
她缓缓道。
祈潋抚上眉间的鸳珠，微微一笑。
“初三姑娘话已说完了罢。”她道，“若你现在离开，祈宫不会追究。”
“追究？”初三嗤笑，“我一路走来，所见大小侍卫莫不是窝囊草包。不知这样的祈宫从何处来的自信，能够追究我。”
“初三姑娘是哪里人？”
祈潋并未因她的话露出怒容，反而平静道。
初三道，“擎乐。”
祈潋摇摇头，“纵你是擎乐国人，也不该小看祈国。”
“来人！”
两侧长窗大开，十来个侍卫瞬间涌入殿中。乍看众人不过是寻常宫侍的打扮，可初三打量一圈，发现每个人左颊都有玄线所绣的数字。
“……暗侍，还是死士？”
没有人回答她。
祈蕴问道，“人都抓到了吗。”
其中一个像是领队的，站出来，俯首道，“只抓到了两个，都服毒自尽了。剩下的大约有四人逃出宫外，但也受了重伤。”
“很好，那么，”祈蕴用下巴一指，“抓了她。不用活的。”
初三不可置信般瞪大眼，“阿蕴你……”
四方刀剑涌来，她仓皇躲过。初三不知哪拿出两把萃毒的匕首，刀光一闪，便有几人倒地。
光影绰绰，刀剑的疾逝带动起风的呐喊。十几人围着那个女子，愈是刀刀不留情，她愈是显出几分力不从心。
她自混战中抽出最后一刻，狠狠看了祈蕴一眼。
“祈蕴，我不会放过你！”
一把剑穿过她的左肩，她借势将那人一揽，挡在身前。众人手下一顿。初三嘶了一声，抓住那一瞬，自长窗跳出。
她猛地抽出匕首，反将那人的手钉在窗棂上，堵住众人。
不过几个眨眼间，那个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祈潋看见满地的血，像盛开的花。
“罢，不追了。”
祈潋唤住奔出的侍卫。
领头那个俯身听令，又看了一眼祈蕴。
是他方才下了必死的命令。
“听公主的。都退下。”祈蕴道，
烛光的噼啪声愈来愈清晰。
祈蕴平静道，“剩下的事会有人打理干净的，长姐先回去歇着吧。我会派人跟着你。”
祈潋看着他坚定的双眼，自知拗不过弟弟，却仍道，“你明明舍不得，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哪里舍不得。”祈蕴笑。
祈潋道，“你若真舍得，方才暗侍一出现，就会下令杀了她。”
“你问他们，不过是想借此告诉初三，她已没有后路了，再不走，真的会死。”
“小蕴，我已经猜不懂你想做什么了。”祈潋道，“可是我希望我们之中，至少有一个能幸福。”
她笑笑，没什么阴霾的样子。
“我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小蕴，你还有机会。”
梨落候在殿外廊上，身后是一片耀眼的灯火，今夜的动乱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祈潋猜或许会有人趁此混水摸鱼，只是不知究竟摸到没有。
“公主！公主没受伤吧？”梨落脸色苍白道，“庆年只准我在这等着。梨落有罪，梨落应护好公主的……”
她的声音隐约带上一丝哭腔。
“好了，我没事。”祈潋眨眨眼，“不过个小刺客，已经被赶跑了。”
梨落犹豫一阵，问道，“公主说的那个刺客……可是今日见到的初三姑娘？”
祈潋有些惊讶，“梨落那么聪明啊。”
可梨落看上去更难过了。
“回宫时候，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梨落的眼睛慢慢红了，“可是我以为那是错觉……公……公主……都怨梨落，梨落应该提醒您啊！”
祈潋笑着叹口气。
“好了，回去睡吧。”她道，“晚上不准哭。如果明日我发现你的眼睛肿了，我就再不带你出宫了。”
“公主！公主不要……”
梨落看上去更不安了，眼中的泪水仿佛下一刻就会倾泻而出。
祈潋心道这梨花落雨的名字果真不是白起的。
梨落是真的关心她，祈潋弯弯眼。
“梨落跟了我有七八年了吧？”
祈潋还能想起第一次见到梨落，是在鸳野花季的一个清晨。那时候梨落还是个小姑娘，在外务所做些杂事，一夜在宫中巡夜，不知是迷路还是怎的，竟在那鸳野树上睡过去。
因为犯了宫规，长侍说要好好教训她。祈潋拂开花叶看到一个小姑娘迷迷糊糊睁着眼，青涩又乖怯地从树上望下来。
那时候她觉得有个妹妹就好了。
因为弟弟一点也不可爱。
她向外务所的长侍讨来她做自己的近侍。
十二岁的梨落开心地围着她转圈，兴奋道，“梨落不用到处干活啦！”
“公主！我太感激你啦！”梨落抱着她，祈潋感觉到一个小小脑袋贴在她的肩上，很是认真道，“我要做公主最贴心的近侍！公主对我那么好，我也要对公主特别好！”
那时祈潋十四岁。
她感受到了从那个人眼中传来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真心。
那，应该带梨落去擎乐吗。
祈潋接过梨落递来的热茶，对上梨落依然红红的眼，很无奈地捏捏她的脸，又柔声劝了两句，才让小姑娘看上去没那么难过些。
那天晚上她没有睡好。无论是祈蕴还是梨落，她都竭力在他们面前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她很怕。
那些血落在地上，像盛开的梅花。
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母妃也是咳出很多血，在锦帕上。
她也会吗。
祈潋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人坐在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她躲了一下，没躲开。那个人在她身边好像松了一口气，静坐一会，俯下身抱住她。
祈潋惊醒。
殿中只有月明珠的光亮，她偏过头，空无一人。
是梦。
是他就好了。
祈潋闭上眼，抑下那几个字。后半夜又有梦，母妃父王和明喻慎的脸交织着，她在梦中也过得不大如意。
耳畔隐约听到钟鸣。
拂晓。
日光清浅散漫，风里带着鸟鸣和花香。一夜过后，宫径有拂尘落叶。已有人在旁轻轻扫着，不时洒些水，落在两道的草叶上。没有水珠舍得落下来。
百官穿过鸳野林，轻声议论着前几日宫中传出的喜讯。君皇的长妃有孕了，而且据士医一算，是个皇子。
可是几日来廷上的君主脸色并非不似寻常，既没有为夫的喜，也不见那些流言揣测中的愤或忧。
早朝之前，半数的官员忙于揣度君皇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以避影响到朝中的局势和小我官途的盛衰。可当守关的莫将军急信传来时，众臣皆默了。
信中道，外周的大军正急急北上，最快的已到祈境外不足千里。
至少有十万人。
“十万？外周那么个小地方，哪来的十万大军？”
算上陈周氏呢。
陈周氏国在祈的南面，而以南偏东直行万余里，便是外周。
他们隔得很近。
左下的文臣皱眉道，“出师需有名。这二周打算以何为名？”
报信的将领深深伏地，沉声道，“除奸贼，复周皇。”
朝堂皆默。
高位上的君皇勾唇一笑。
祈蕴一手撑额角，一手慢慢打着拍子，问，“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左侧一文臣出列。
“臣请令，望君上速速派人到陈周氏国交涉，此战勿应！切勿应！”
“不应？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应，这不摆明是我大祈国力衰微吗！”
另一人道，“况且若这二周真以复周为名，恐怕没有什么能打消他们的野心。若求和不成，不仅丢了祈国的脸面，更失了此战的先机！”
一武将朗声道，“臣请领命率兵前去支援莫将军！誓守我祈之土地，分寸不让！”
“荒唐！”又一人道，“二周十万人，纵我们能与之相抗衡，将军可想过战间伤的是哪里的土地？苦的是哪里的子民？”
“何况擎乐、晋等国乐得来个渔翁之利，”另一人冷声道，“彼时祈入水深火热之境，这百年山河，我等如何守住，如何对得起先祖遗训！”
“我们不打，他们未必会停！”首列的文臣站出来，“还是诸位是在打算割让边境十几城，换得个苟且偷生？呵，这般作为才是在寒百姓的心，伤祈国的基！”
朝上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野上鸳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