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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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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汝康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两天,陶汝琦于是也被提前放了假。陶汝琦围着陶汝康问个不停,如果不是陶夫人打断,陶汝琦就会赖在陶汝康那熬个通宵。
陶汝琦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好生无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一会穿衣起来准备偷偷溜到陶汝康那,刚掀开门帘,就看到站的跟木头一样的陶顺,但闭着眼,陶汝琦轻轻放下门帘,蹑手蹑脚打算绕过陶梓,刚迈出一步,“少爷,时辰不早了,夫人吩咐了,如果少爷今晚出了院门,陶顺就要被赶出陶府。”
陶夫人吩咐陶顺看着陶汝琦不假,但是也就是如果怠工要受板子,没有陶梓说的这么严重。
陶汝琦一听陶顺如此说,悻悻收回脚步,重新进了屋,当是进了屋心里又好像有什么再挠似的,陶汝琦烦躁地满屋乱转了一会,“陶顺!给爷讲故事。”
陶梓现在真的好想就地躺下睡一觉,这个少爷太磨人了,陶梓无奈走进房间,陶汝琦叉着腰拉着脸看着她,“讲个故事。我睡不着。”
陶梓看着陶汝琦,心里长叹一声,“从前一个穷书生,父母早年双亡,全靠乡亲资助,考取了功名。这个穷书生为了报答乡亲的恩情。。”
陶梓满以为陶汝琦听完后会安心去睡,哪知陶汝琦听了后更加兴奋,还跟陶梓讨论上了,“陶顺,你说这个女鬼是不是那个人的女儿假扮的?”
陶梓都感觉自己大脑已不是自己的了,嘴里含混回答着,“是啊。”
陶汝琦很是满意这个答案,“我一听就知道,本少爷聪明吧,再讲一个。”
结果没有听到陶顺的任何回应,陶汝琦本是半靠在床上,于是直起身去看看陶顺怎么了?刚坐直,一个黑影直笔笔砸了过来,陶汝琦本能伸手去挡,陶梓被这一档,身子一侧就倒在了陶汝琦的床上。陶汝琦想生气但是又笑了出来,用手指去捏陶顺的鼻子,刚触到陶顺的鼻尖,手上不一样的触感如一道电流直击陶汝琦的脑门,陶汝琦又用另一手摸摸自己脸上的皮肤,这陶顺的皮肤比我还好。
陶梓由于是上半身侧身倒在了陶汝琦的床上,姿势比较扭曲,也极不舒服,不一会儿陶梓就迷糊着想转个身,这一转就直接背对着地摔在了地面,也彻底清醒了。
陶汝琦好笑地看着陶顺一脸懵的表情,心情大好,睡意不知何时也来了,躺下拉上被子也不搭理陶顺。
陶梓心里骂了句混蛋,扶着自己的腰站起,看着陶汝琦居然很快睡去,真想掐他解恨,手在上空比划了很久还是放弃了。
第二日陶梓早早去唤醒陶汝琦,陶汝琦由于昨晚折腾到大半夜才入睡,极其不愿起身,陶梓站在床边,阴恻恻地说,“少爷不是一心要讨老爷欢喜么?你不怕被大少爷给比下去?”
陶梓本是为了报复陶汝琦昨晚那么对待自己,所以找了个陶汝琦没法反驳的理由。这几个月,陶梓隐约感觉极喜爱这个大少爷,陶夫人则是努力让陶相更加喜欢上这个小少爷。
陶汝琦一听,对呀,大哥一向早起。于是闭着眼让陶梓给他穿衣,嘴里居然还罕见的夸了陶梓,“陶顺,本少爷要赏你。”
陶汝康自是知道陶相的起床时间,早早到了,陶相不由说了陶汝康一句,”昨日刚刚到,也不好好歇歇。“
陶汝康则是放下手中的一卷册子,端了茶递到陶相手中,“孩儿这几个月没敢懈怠学业,将所做文章订成了小册带来,还请爹爹过目。”
一边的陶夫人停了有些急了,正想遣人去唤陶汝琦,这时墨青进来说小少爷到了。
陶相一听陶汝琦也到了,微微点头,准备去拿册子的手放下,对着陶汝康说,“康儿,你二弟也到了,先吃饭,一会,你俩都随我去书房。”
陶汝康心里诧异极了,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开心的神情,起身站于一边等陶汝琦进来。
陶汝琦一进门就看见陶汝康站着,心想着还好陶顺提醒,不然今日爹爹又要不满了,赶紧快走两步到了陶相和陶夫人面前行了礼。
陶相看着一双儿子能如此早起勤学,极是满意,陶夫人则是看着陶汝琦的眼圈有些发黑,心疼儿子。
陶梓跟着陶汝琦来到陶相书房,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陶相一见陶顺低着头在门口磨蹭着没进来,想起当年自己一路艰难求学路,于是来到门口,温和地和陶顺说,“陶顺,怎么不进来?”
陶汝琦一见陶相居然邀请陶汝琦身边的小厮进到书房,心中震惊。表舅的信中是提及了陶汝琦身边有个会识字的小厮,但是一个卖身为奴的顶多识得几个字而已,所以当时陶汝康看完信和姨娘说陶汝琦再过一些日子一定会让陶章过去。但是过去了三月,表舅再次来信,说陶汝琦学业进步很快,陶相极为满意,崔姨娘听说后赶紧让陶汝康借送水果的名义去探探虚实。
陶汝康见陶梓进来后,缩着身子站在门一边,陶相看着陶顺,摇了摇头,开始看陶汝康的文章。陶汝康则是细细打量起陶顺,面容清秀,如果换身衣服,倒也看着像个读书人,爹爹居然能让他进来一起听,看来就不是表舅说的那样只识几个字了。
陶梓昨日见了陶汝康后,再想想陶汝康写的那些文章,居然对了陶汝康有了戒心。陶汝康在打量她的时候,陶梓将头低的更低了,身子更加畏畏缩缩,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陶汝康一看陶顺这样,想到陶相一向体恤那些寒门学子,每年都会资助家乡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孩读书,估计是爹爹知道陶顺识字,只是让他听听而已,不可过于大惊小怪。
陶汝琦则是立于陶相一边和陶相一起读着陶汝康的文章,读着读着,脑子里就会自己不时会蹦出陶顺的写的段落,陶汝琦就觉得陶顺的那些话似乎听着更顺耳些。陶相拿出一篇文章,“康儿,你二弟前阵也做过类似的文章,我倒是觉得琦儿的那篇胜于你,回头你去琦儿找来看看。”
陶汝康高兴地看着陶汝琦,“二弟,太好了,你终于超过大哥了。”
陶相绷着脸看着陶汝琦,“不可骄傲,你大哥的文章还是做的极好的。”
陶梓站的远,不知道陶相说的是哪篇,但是陶汝康的反应有点反常啊,有这么夸对手的么?
陶汝琦听了,极为恭敬地回答,“我一定牢记。”眼睛却是看向了陶顺,
陶汝康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般起伏,陶汝琦居然三个月就能做出超过自己的文章,怎么可能?这个草包,整天只爱听陶章讲的那些市井故事,很多文章都是自己写的,陶章誊写拿给他,难道真如那个大师说的?陶家风水好,真会再出一个状元?哼,就是再出状元,也只会是我。
陶汝琦将文章拿给陶汝康的时候,心中居然有点心虚。陶汝琦记事以来,陶汝康对他是极好,小时候陶汝琦做错了事,都是陶汝康主动站出顶罪,后来大些,陶相请了老师教陶汝琦,陶汝琦不愿意练字,觉得苦,都是陶汝康手把着陶汝琦的手教他写字,不懂的文章陶汝康都会细细再讲给陶汝琦听。再后来,陶章来了,陶汝康不知怎么陶章替陶汝琦写字,当着陶汝琦面狠狠打了一顿陶章,并要将陶章扔出陶府。
陶汝康本以为陶汝琦的这篇文章不过结构更加严谨,引经据典更加贴切些罢了,哪知拿到手中刚看一段,这不是陶汝琦做的文章。陶汝康飞快看完这篇文章,眉头紧紧皱起,爹爹居然也认同这个观点。
陶汝康放下文章,乐呵呵看着陶汝琦“二弟,分开三月,是当刮目相看啊。”
陶汝琦更加心虚了,不敢正眼看陶汝康,“大哥,那日突然有了些灵感,爹爹不是说了么,大哥你的文章是极好的。”
陶汝章拍拍陶汝琦的肩,“二弟,可否让大哥看看你这几个月的学业情况?”
陶梓看着陶汝琦手忙脚乱地找出这几个月“自己”的作业交给陶汝康,陶汝康挑出文章,笑着对陶汝琦说,“二弟,这些我带回看,过几日再还你。”
陶汝琦手一挥,“大哥,你要看多久就看多久。”
陶梓眼看着陶汝康带走了“自己”的文章,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陶梓心中反复安慰自己,那是陶汝琦的文章,不是自己的。
陶汝琦今日得了陶相这么高的夸奖,再看陶顺时,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再想想自己回京后一定会参加科考,如果是陶顺这水平,怎么也能考中吧?呸呸呸,一个小人,怎能参加科考?
陶汝琦懒懒靠在椅背上,“陶顺,爷今天站累了。”
陶梓憋着气走到陶汝琦跟前蹲下,将陶汝琦的大腿搁在自己的膝上,开始轻轻捶打。
陶汝琦看着这双手,这么一双纤细的手,是如何写出那些文的?
陶汝琦白天得了陶相的夸奖,心情是相当不错,连陶梓用力掐他的腿都觉得很舒服,
陶汝康挑灯将陶汝琦的文全部看过一遍,越看心里越发沉重。陶汝康放下手中的文章,走到院子里,陶汝康心里越发笃定这些文章不是陶汝琦写的,字迹看着像,但是仔细辨认能可以看出端倪。这么说来,这个陶顺就不像表舅说的那样只识几个字而已,他为何要卖身到陶府,这些文章拿到京城市场都是会卖到很高的价钱,那些举人老爷的水平也不过如此。陶汝康在院中转了几圈,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便快步返回房中,将所有的文章又细细读了一遍,读的同时又在一边抄录些什么。
过了几日便是中秋,陶相自是不会放过考儿子的机会,当晚携夫人及陶汝琦和陶汝康坐于院中凉亭内,陶相指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笑着看着两位儿子,“三字一句,五字一句,七字一句,必须有“月”字。”
陶汝康早有准备,假装低头思索了一下,“爹爹,我先来吧。”
“三字,望秋月;五字,月影随我身;七字,月满西楼寄相思”
陶相听了,微微颔首,又笑着看着陶汝琦,陶汝琦的这几个月的飞速进步让陶相又惊又喜,他很是期待今晚陶汝琦会有上佳表现。
陶夫人也热切地看着陶汝琦,这种场合下她才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输给那个人的儿子,尤其这么多年,那人就因为陶汝康压制了她不少,所以她和陶相一样,希望陶汝琦一语惊人。
陶汝琦每年都会被考,只不过以往都是陪衬,今年他想着好好表现,有了准备当然不一样。陶汝琦站起,大声背读陶顺的诗,“一帘幽梦秋庭月,夜长月如霜。”
陶相细细回味了下,“琦儿,这两句未免多了些儿女情。”
陶梓此时站在陶汝琦的身后,脸隐在了凉亭柱子的阴影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现在的表情。陶梓早一天就被陶汝琦写一些关于中秋的诗,偏生这诗还真是陶梓的弱项,硬生生憋了一天,做出了一首五言诗和七言诗。
陶夫人一听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老爷,琦儿也该情窦开了。”
陶相看了一眼陶夫人,“嗯,离京前,石御史还蛮遗憾我这一去就是三年,他有个小女儿年岁和琦儿相仿,但是要人家等三年,我是不愿意的。”
陶夫人看了一眼陶相,心想不是要说给陶汝康的么,怎么看着琦儿好了,变了主意?不再多说。
陶汝康耳朵尖,石御史女儿的事情他听姨娘说过,当时姨娘还很高兴,如果高中,再有一个得力丈人,还怕将来仕途不顺畅么?怎么今天听爹爹的口气,不是那么回事昵?得写信给姨娘说说这事。
陶相再次微笑看着陶汝琦,“琦儿,还有一个三字的昵?”
陶汝琦抬头看着月亮,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但是又不能不说,“望明月。”
陶梓一听眼睛翻了翻,够直白。
陶相一听,呵呵一笑,“琦儿调皮了。”
陶汝琦一听陶相如此说,赶紧替陶相斟酒,“孩儿想听听爹爹的高作。”
陶夫人一见刚才虽然陶汝琦没有将陶汝康比下去,但是陶汝康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一听陶汝琦这么要求,嗔了陶汝琦一句,“琦儿,你爹爹还能比你差了。”
陶相正喝到兴头,也想赋诗几句不负这良辰美景儿子在侧,摸了摸下巴,刚要开口,一抬眼看见了安静站着的陶顺,一转念,“陶顺,你也来。”
陶汝琦侧身坏坏一笑看着陶顺,心想前日就那两首这小子就花了一日功夫,看你还有啥能耐。陶汝琦以为可以回去好好嘲笑一番陶顺,就等陶顺乖乖承认做不出。
陶梓听着陶汝康的那几句,想着也不是很惊艳么。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陶相会让她临场发挥啊,早知道那日就再做几首备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陶顺,尤其陶汝康,他是完全肯定那些文章不是陶汝琦所做,但是他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些文章是陶顺写的,所以陶汝康看向陶顺时既希望他能出口成诗,又希望他不会作诗。
陶顺大方走到陶相跟前,深深做了一揖,“老爷,小人实在不会作诗,小时听先生读过一些,依稀记得。”
陶相倒是很是喜欢陶顺的坦诚,“你倒是说说你记得的。”
陶梓也就不客气了,不会作诗,不代表记忆不好,“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陶汝琦听着听着,心里居然开始生陶顺的气,这么好的诗怎么不让我知道。陶汝琦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念头,就是心里不痛快了,打算回去好好质问陶顺。
陶汝康听了,心中下定主意明天找个机会见见表舅让表舅好好查查这个陶顺。
陶相听了,眯者眼睛看着陶顺,“怎么会卖身到陶府?”这小子有点天赋,如果有人指点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陶梓隐约记得阿旺提过家里生了五胎负担太重本想买了二妹,他自己将自己给卖了。陶梓只是简单说,“家境贫寒,父母年岁已大,不忍父母过于操劳,所以卖身为奴。”
陶相一听有点不高兴了,“身体受之于父母,何苦卖身为奴一辈子做下人,你如何再孝敬你父母昵?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改变。”
陶梓一听,额?这是啥理论?这时代穷苦人家卖子卖女不是很常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