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旅行》董江英

9、第九章

　　夜黑了，张国强不敢入睡，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撞车的那一刻，妹妹惊恐万状的惨叫声，有如世界末日，而自己在一瞬间也失去了整个世界。明天真的能见到她吗？她在悲惨的景况中，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安慰她，不知她怎么挺得过，阮文雄没来找他，可能到现在都爬不起来，他的伤势一定不轻。
　　现在医院里静悄悄的，医生都回家睡觉去了，护士也很少出来走动，反正今夜无法入睡，张国强就起来想到走廊外去走一走。身上薄薄的病号服，在夜晚感到有点凉，没有别的衣服，只能用双臂抱着自己，走到门边，听听外面的动静，病房的门框中都有一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走廊里的情况，观察了一下就想开门出去，不想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轮子的滚动声，很快他就看到有张病床被两医生推过去，病人身上盖着白被单，很明显手脚是被捆绑的，床上的病人睁着眼睛也看到了他，那是一双恐惧的眼睛，透着一股极度的不安。天这么晚了，他们会把他带到那里去？
　　出于好奇，张国强开了门张望走廊，等他们进了电梯，就跟了过去，看他们要把那人带到哪里去，电梯数字显示在十楼，十楼是手术室，他去过，那是在白天。
　　深夜把病人送到这里来不合常理，会不会那人病情恶化了？张国强跟了上去，他走的是消防楼梯，不会撞见医生，还好，楼梯在房子的角落里，离电梯比较远，。
　　刚到十楼就看见医生和病人进了手术室，他躲在楼梯的角落里，黑夜包围了他，在这不寻常的夜晚，似乎有恐怖的身影在到处晃动，有时传来金属的敲击声，非常清脆悦耳。
　　没过二十分种，又有二个病人被送了进来，他们一出电梯，就会有感应器报警，很快会有人给他们开门，把病人留下，自己走了。
　　看累了他想走，也没什么意思，外面静静的什么也没看到，医生的工作他不了解，他没有指责的权力，走下几阶台阶，又听到报警器在响，他知道又有人被送到这里，听到关门的声响，他返了回来。
　　因为他听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声音，锅炉房在这时刚被起动，沉闷的燃烧声在另一个角落响起，白天听不到，夜里却经常响起，不注意听，没人会在意，他张国强对炉火内燃烧的声音早已听习惯，他家的纺织厂里就有锅炉房。
　　除了工厂里要用水蒸气，工人们可以在厂区内洗澡，在大冬天，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锅炉房。
　　现在到天亮还早，他知道锅炉房有东西在燃烧，而那里连着手术室，与外界隔绝。
　　默默的夜晚让他感到很孤独，自己的行动可能会招来灭顶之灾，也有可能让自己会有多加防范，不能让人任人宰割。
　　也没过多久，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见过的那两个医生从手术室推出了一张床，床上放着六只恒温箱，而此时手术室里的灯灭了，锅炉房的火还在燃烧。
　　医生进了电梯，显示电梯在往下走，张国强在楼窗内看到，在一楼的大门外停着一辆救护车，医生把恒温箱交给了他们，就开走了。
　　那四个人再也没从手术室出来，他们消失了，消失得无声无息，他们有家人吗？家人在那里？看到这心惊肉跳的一幕，让张国强腿发软，出来好长时间了，他没法向那个监视器交代，还好没有在大楼内暴露自己，唯一能把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消失的理由说清楚的就是到一楼的草坪里去走一下，那里对任何人都无关紧要，医院里的核心秘密也不是在那里，要掩人耳目，只能如此。
　　楼道里灯光阴暗，有些已经坏了，让自己成了瞎子，到了楼下，双腿在颤抖，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等不到天亮，自己就会死去。
　　底楼的大门虚掩着，有警卫在门房里守着，他在等烧锅炉的出来。
　　张国强悄无声息走出大楼，在花园里的灯光下休息了一下，看到花园里有棵妖艳的玫瑰树，顺手摘了几朵，就回到了病房，他精疲力竭，倒头在床上就睡熟了。
　　第二天他还没从梦中醒来，就被人叫醒，护士和主任站在他身旁问他昨晚去了那里。
　　主任阴阳怪气地问他：“昨晚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脑袋碰上去疼，不碰就不疼。”张国强回道。
　　“你在房间里不好好休息，为什么要出去？”主任一脸严肃。
　　张国强回答：“昨天晚上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什么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怕你们看到我在电梯里，不让我出去，所以我就走了楼道，从一楼出去到了花园，摘了几朵玫瑰，真漂亮，我想送给我妹妹。”
　　“那好，没出什么事就好，以后晚上不准再出去，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主任说完转身离去。
　　看到主任出去，护士一边给他换纱布，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听说你昨晚上不见了，让我好担心，被他们抓住，你就麻烦了。”
　　“谢谢你关心我，要不是你提醒，我真的就闯祸了，我的伤好多了，想赶紧找到妹妹和司机，带着你一起走，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我知道自己心肠软，再说这医院闹鬼，大家都很害怕，我是说，夜里值班的护士都见过，而且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你再在这里呆下去，迟早会出事，因为性格决定你的命运。这医院是个坠落和吃人的地方。”
　　“我跟你说过，你在这里没有任何病理记录，医生不会让你出院，他们对你的DNA感兴趣，在身体没有恢复之前，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是一种侥幸心理，在这里，我们随时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你妹妹伤得很重，不知能不能走路，下午见到了面再说好吗？你的司机伤了肋骨，我想，他也有可能起不了床。”
　　“你有见过他们吗？”
　　“没有，他们第一天的病情我知道。”
　　“是，你已经跟我说过，我都忘记了，你能去了解一下吗？我的DNA血型与什么人配对正确，对方是谁？”
　　“这个医生对我们是绝对保密的，检查结果只有主任知道，别人无权过问。”
　　“这么严密，以后我不能让别人拿走我身上的一滴血，不，我知道有人不尽要拿走我身上的血，还要拿走我另外的东西，生命以外的东西。”张国强说到这里又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幕，无辜者的生命被剥夺了，却要让死者的□□去延续别人的生命，这种死亡交易的背后是有组织在操作，他说：“这医院有一股黑暗势力在控制，它建在这里这么多年，没人敢去揭穿它，也没人敢去控告它，说明这医院的势力非常强大。”
　　“不，不是这样的。”护士说：“据我所知，这医院是香港老板开的，政府支持他，是因为他们是当地所有医院交的税收是最多的，同时他们还支持慈善事业，每年有大笔捐款给政府，对当地贫困家庭的心脏病病人实行免费手术，治疗费用减免百分之八十，所以这家医院是受地方保护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这些情况是公开的，很多人都知道。”
　　“你见过香港老板吗？”
　　“没有，我们院的院长是英国人，他负责这里的工作。”
　　“这样的医院还能做慈善，我是不敢想，也许这就是掩盖他们罪恶的最好办法。”
　　“我也觉得这家医院做事非常神秘，病人的情况护士都不了解，也不准我们多问。”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奇怪吗？所有病人都不带家属，有些病人都不知道从那里来。”
　　“是啊，不知道来路的病人，他们的病情在资料库里查不到，有可能就在这里消失了。”
　　“你也这样认为吗？相信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为了你的安全，我相信你，上午把药水挂完，下午带你去见你妹妹。”
　　“在这里我一天都呆不下去，真想马上离开这里，就不知道我的车在那里？还能不能开？”
　　“你的车已经报废，停在原地，被人烧了。”
　　张国强大吃一惊：“为什么要烧我的车？有人想绑架我们，为什么连车都不放过？”
　　“烧就烧了吧，交通工具有的是，只要你有钱，那里都可以去。”
　　“没有，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身无分文，你说我的证件和东西都在主任那里，你能帮我把它拿过来吗？”
　　“主任那里的东西我不敢去拿，他让你不能证明你自己，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加害我们，让我们寸步难行。”
　　“到时我来想办法，带你们出去，一定有办法的，不要着急。”
　　“谢谢你为我帮忙，我问你，从这里到蒲田县还有多远？”
　　“你想去蒲田？坐车要二个多小时。”
　　“说起来也不远，我走之前一定要去看看。”
　　“蒲田县就是你爷爷的老家吗？”
　　“是，我们是带着爷爷的愿望来的，不知能不能见到张家大院。”
　　“蒲田县离这里还有二个小时的路程，但你们不能去，路上会有危险。”
　　“我知道会有危险，许多危险已经摆在眼前，无法逃避，回老家看看，现在也是我的责任。”
　　“一个个伤得那么重，想走都难。”
　　“护士，求你办点事。”
　　“什么事？缺钱吗？”
　　“是，我们出去没钱，那儿都去不了，我想用一下你的手机发个信息，让我爸爸汇钱过来。”
　　“你不能露面，钱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明天我会给你们带来你们需要的东西，这样，你们有机会随时可以逃走，出去跟我保持联系，碰到危险，一定来找我，我会给你我家地址。”
　　“好，现在快想办法去见我妹妹。”
　　“等你挂好药水，我就去跟主任说一下。”护士给张国强换好纱布出去。再进来时，拿进来两瓶葡萄糖药水。
　　把葡萄糖药水挂在张国强的手上后，对他说：“我问过主任，他说只要不出医院大门，你可以见你妹妹，她就在楼下的病房。”
　　“太好了，只要他们活着，我们就能想办法逃出去。”张国强显得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