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旅行》董江英

2、第二章

　　“一九二七年九月，长沙农民在搞秋收起义，当时我七岁，妈妈把我送到舅舅的上海家，让我到上海读书，舅舅管理着父亲的纱厂。一九三七年上海沦陷，我偷偷跑回家，见到了父母亲，也见到了刚会走路的小妹妹，中国内战，让父亲看到了将介石的□□的工业没有政府来保护，还要被国民党敲诈，日本人霸占，湖南的革命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地主和资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让我到江西井冈山去参加革命，不要再回来，对自己的身世要保密，而我却独自一人来到了陕西革命根据地延安，参加了革命，共产党的队伍生活艰难，我跑到长沙、天津去，以革命的名义联系父亲，让他调用共产党需要的一部分物质，我为共产党做了好多事，后来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党员，那时我把我的出生成分改变了，四九年全国解放，我到怀化打听过老家的事，有人说，我父亲是地主，也是资本家，已经被共产党抓去坐牢，我母亲不知去向，张家的几房子女，逃的逃，抓的抓，但绝大多数子女还是流落到民间不敢露面，我问过有个叫香玉的女孩跑到那里去了，他们说不知道，他们也一直在找，包括一个很早就失踪的孩子，那就是我。”爷爷说到这里默默地痛哭。

　　“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爷爷的命运这样曲折，那时真的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现在也不能。”

　　“我父亲开工厂，需要很多劳工，工厂的工头也是横在劳苦大众面前的一道枷锁，各地工会要求增加工人工资，工人罢工，工厂就开不下去，上海沦陷后的纱厂后来被日本人放火烧了，死了很多人，国民政府把罪归咎于我父亲，封闭了纱厂，还罚得我父亲快要清倾家荡产，全国解放前夕，父亲在各地的厂房和店铺被人抢光烧光。他看到了国民党的没落，我不知道，当时父亲把我送走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看不清形势，还是知道天要变了，家里会有灭顶之灾。”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太爷爷都是为你好，他让你对自己的事什么都不要说，说明太爷爷有先见之明。”

　　“现在跟解放前有什么不同，你父亲开工厂，到时会不会也会有许多麻烦，国家政策变了工厂会不会被没收？”

　　“爷爷，你一直是拥护共产党政策的，中国共产党让老百姓富起来的政策不会改变，国民党不存在了，没有谁会来破坏国家政策，你放心好了，现在的中国跟旧社会不一样，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中国强大起来，是你的心愿啊。”

　　“是，我希望中国强大起来，你就是爷爷的国强，有了你们，爷爷家的悲剧不要再上演。”

　　“爷爷，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怕见不到小妹，想见她最后一面，怕是做不到了。”

　　“失散这么多年，可能一时也找不回来，如果她不在原籍，我们就是大海捞针，也捞不上来。”

　　“当时也有传闻，小妹在解放前就送人，也有可能送往香港，父亲在香港也有产业，只是我们从来没去问过。”

　　“爷爷，你说了这么多，会累的，闭上眼睛睡好吗？”

　　“出来这么多年，家乡的样子都忘了，在上海的日子比在家里还长，我对不起我父母亲，没见到他们最后一眼。”

　　“爷爷，别难过，乘现在爸爸还没给我安排好工作，我回趟老家，把照片拍下来给你看，再到当地政府那里去查查姑姑的下落。”

　　“真的吗？你能做到吗？”

　　“为爷爷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只要爷爷生前没有遗憾。”

　　“强强，如果你能了解爷爷的心愿，我就能闭上眼睛了。这么多年没敢说出口，现在你能去看看，爷爷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强强。”

　　“不用谢，爷爷，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应该为你出点力。”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再拖下去爷爷就看不到这一天了。”

　　“爷爷，我明天就走，带上海燕，让她也知道爷爷的老家在那里。”

　　“你带海燕去，会不会把事情穿帮，到时候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会说到你老家去旅游，顺便看看老家的房子，马上回来。”

　　“爷爷还有件事，你一定要做到，只要你能保守秘密，爷爷就放心让你去做。”

　　“什么事？爷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不是，明天到你姑姑家去，我的床头柜里有把钥匙，放在盒子里，那把钥匙是你太奶奶在我临走时交给我的。”

　　“是在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交给你的吗？”

　　“是，在我参加革命前交给我的。”

　　“有什么用吗？是房间钥匙吗？”

　　“不是，在你太奶奶的卧室里有一个暗门，我没见过，不知道具体位置在那里，她让我在外面呆不下去的时候，回家来，找到地下室，那里面的财富我一辈子都享受不尽。”

　　“是真的吗？那张家大院还在吗？这么多年过去，还会完整吗？”

　　“不知道，张家大院的房子像迷宫一样，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太奶奶住第几院，你能说明白吗？”

　　“不清楚，大妈、二妈住的房子明显比我妈妈的好，高大气派，三妈的房子在我妈的对面，隔了院子算不上太好，我妈的院子靠近河边，走后门洗东西方便，小妈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她的房子没人敢去住，一直空着，后来听说在闹鬼。”

　　“张家大院在怀化的什么地方？”

　　“在西南面的蒲田县，靠近少数民族的苗族，那里有大片的良田，都是我们张家的，还有树林，盛产高质量的木材。”

　　“爷爷，真想不到，我们张家还有这段辉煌的历史。”

　　“一直以来，我的前辈都在扩张领土，有自己的护院队，别人是不敢动我们张家的。”

　　“爷爷，你当时舍得从那个家里出来吗？”

　　“共产党打天下，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父亲的几个儿子，算我最没用，可他一定要让我走，说是被他赶出家门也不为过，想不到，妈妈也让我走，要我在外面呆不下去再回来，给了我一把钥匙，哭得好伤心。”

　　“太爷爷的另外几个儿子还在吗？”

　　“不知道，我小时候见过几次，大了就没跟他们见过面。”

　　“好了，不去管他们，我的任务就是回老家去看看房子，家里的宝藏还在不在，去打听一下姑奶奶的下落。盐水快挂完了，你放心睡吧。”

　　“强强，你如果查出来是谁害了我们全家的，他就是我的仇人，仇人家的子孙有坏人，你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要他的命，只要让他疼就行。”

　　“爷爷，你这是让我去报仇呢？还是让我去打架？要是让我去报仇，我就杀了他，让我去打架，我一定打不过人家，问题是，我杀人也不会，打架也不会。”

　　“随你便吧，我随便说说，你也不是打架的料，知道我们家的仇人是谁就行。”

　　“太爷爷没有仇人吗？他的事，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你太爷爷社会关系复杂，我也不清楚，他在外面有多少仇人，和他见面的机会很少，所以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他不是也帮过你吗？用工厂里的物资给共产党，说明他对共产党也是有点贡献的。”

　　“那点贡献不算什么，他投靠日本人，我们就再没联系过。”

　　“是啊，国民党的腐败，让日本鬼子乘虚而入，被他们占领了半壁江山，太爷爷也许看不到中国的未来，投靠日本人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说这些有什么用，投靠日本人也没有好结果，照样被他们欺负。”

　　“爷爷，不说了，说多了让你心里难受。”

　　“好吧，不说了，爷爷睡了。”老人家说完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很快打起了呼声。

　　爷爷的点滴打完快到半夜，看着爷爷睡去，知道爷爷说的事非同寻常，要想完成他的遗愿，一定要赶在病发前完成。为了替爷爷保密，有些事暂时不能对父母说。

　　第二天早晨，姑姑来到医院，她来接国强的班，让他回去好好睡觉。

　　张国强安照爷爷的吩咐来到姑姑家，拿到了那把铜制七字形钥匙，这把钥匙沉甸甸的，被爷爷摸得金光透亮，可见爷爷对家乡的思念，都寄托在这把钥匙身上。

　　回家去与父母商量回老家湖南的事，老人家的迫切愿望，让子女没法拒绝，他们同意国强带表妹郭海燕一起去，再带上父亲的保镖阮文雄，这样让他们多一个伴，还可以当他们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