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38、似

　　田柾国找了个架子鼓老师，不是多想学习，只为有点事做。朴智旻还是没回来，倒是田柾贤寄了个包裹给他。包裹不算小，零零碎碎地装着各种玩意儿。田柾国急着去上课，没有拆完就扔在桌子上了。

　　下课都接近傍晚了，老师见外面下了雨就提早放他回家了。田柾国站在路边打车，雨势并不算大，可路上的车却不多。等了一会，帽子已经有些湿了。

　　空气微冷湿度又高，吸到肺里浸润舒服。隔了一会，预约的出租到了，田柾国没再在外面停留直接回了宿舍。这些日子他没有联系朴智旻，而朴智旻也像是人间蒸发不再联系他。可能痛彻心扉还能好些，而此刻田柾国只是觉得胸闷，像是积攒了很久的瘴气把他从头到尾地罩起来了。

　　金泰亨和家里人旅游去了，金硕珍也回家了，少了两个最常在的人，宿舍一下子变得冷清。等田柾国打开玄关的吊灯时，屋子里维持着他走时的原样，谁都没回来过。他认命似的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一屁股坐进沙发，猛喝了两大口人还是发呆的状态。

　　jin的屋子里传来细而尖利的叫声，田柾国这才想起来，金硕珍走时候交代他要喂鱼糕和鱼丸。两只小家伙睁着两双晶亮的黑眼睛看着他，大概是饿狠了，酸奶喝苹果一会儿就啃光了。晶亮而温和的眼睛…他又想起那个人。

　　田柾国开了一盏更亮的灯，他站在客厅一眼扫到了他没有拆完的包裹。衣服香水什么的搁在一边，中间的泡沫纸还包着个东西。他撕掉包装，是个旧手机。款式很老，但是看着有点眼熟，他知道电疗之后有些东西自己想不起来了，或许手机上还留着什么。

　　幸好他总是习惯性地把密码设成生日。手机没多少电了，他只好回屋找了根匹配的充电线插上，这才打开手机翻起来。里面没什么东西，文件夹几乎是空的。APP挨个翻过去，他看到了记事本。按着日期，零零碎碎记着什么东西，于是他挨个打开看了起来。

　　2014.10.13
　　我好像犯了错…
　　其实不是故意推他的，没想到哥会伤这么重。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因为我好像欺负哥很久了，他从来不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生我的气我却会生气。该怎么跟他说对不起呢？emmmm….

　　2014.11.8
　　今天终于把藏了半个月的围巾送给哥了！感觉他挺喜欢的，暗红色很配他，我还是很有眼光的~其实我不管做错了什么，只要道歉哥都会无条件原谅我的吧…唉，这个傻瓜大笨蛋！打回来我会好受一点。

　　2014.12.4
　　第一次来MAMA很兴奋，和前辈的合作舞台很顺利，哥的舞台很完美，可是他还是觉得遗憾。从刚才开始鼻子就一直皱着。哈哈，像只小狗~哥，别难过啦~

　　2015.1.7
　　我梦到他了，为什么会这样…

　　2015.1.8
　　我不敢想如果他知道我拿刀割自己还会不会原谅我。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会克制不住这种肮脏的念头。

　　2015.4.18
　　他几天只吃了一顿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他再继续这样，我就陪他不吃了！

　　2015.6.15
　　醒来已经在医院了。不想他知道真相，不想他怕我，所以啊…朴智旻…我得放下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曾这样毫无指望地爱过你。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道了。我也需要秘密的，对不对哥？你能理解我吗？

　　2015.8.13
　　我，追你也可以吗？

　　2015.8.23
　　我那么喜欢你，你一定懂的，对不对？我知道，其实你最聪明。

　　2015.8.30
　　在你割伤自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喜欢你错了，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也错了，试图让你接受我的喜欢，更是错的离谱。哥，你看你看，我可以不这样的，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

　　2015.10.4
　　没想到，你拿这样的人来搪塞我，朴智旻，你完了。

　　2015.10.10
　　我还是把他追到手了。不过，是我最看不起的方式。他怨我，我看出来了。

　　2015.12.20
　　记忆里他是第一次对我说害怕，以前总是张着手臂保护我的人，突然哽咽着告诉我，他很怕手术。我会陪着他，即使，我也同样怕着。

　　2016.1.1
　　他说愿意为我勇敢。那么，我想我会像你一样勇敢。很久以来，我怕的只是这份感情的不确定，我怕他不喜欢我，随时会离开我。其实，他从没有拒绝过我。我成年了，哥，我多想快一点长大。

　　2016.2.7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伯母接走了他。即使知道他说分手是出于保护我，也还是心很疼。是不是我迈出了第一步，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保护我了？哥，为你勇敢，我也可以的。

　　2016.2.10
　　绝食第二天。有点想念jin哥的年糕汤。

　　2016.2.14
　　撑不住了真的。感情就像是一次拔河游戏，我用尽全力想将他往身边拉时，他却用尽全力不愿意向这边靠拢。其实我不该这么自私，明明他也难过。算了，我放过你。

　　2016.2.15
　　我的脑子出了很大的问题。就在刚刚，我竟然想带着我最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我觉得没有很想活下去，但也没有很想死。可能我只是偶尔讨厌这个世界，偶尔讨厌自己而已。朴智旻，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无能为力。如果让我晚一点遇见你，是不是能做的就不会只有这么少？

　　他记事本的最后一条已经是一年前写下的了。

　　熄掉屏幕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潮湿的脸颊上全是眼泪，明明只是一段一段很短的文字，他却好像真的就循着这些文字在记忆深处找到了时间的节点。那些心动，那些辛苦，那些质朴的日日夜夜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他想大哭一场。

　　他看着朴智旻的名字，打了几个字，按下了发送。
　　/哥，你怨我吗？/

　　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道歉，就像他说的，如果他道歉，朴智旻会无条件原谅他。他不想这样，不想朴智旻继续纵容他。

　　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朴智旻的短信就到了。

　　/柾国，我17岁才遇见你，今年23。为什么你已经出现的那么迟，留给我的时间还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