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33、棘

　　或许他该是那棵树，根在那里，干在那里。下雨时承接雨水，艳阳下承接阳光。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地活下去。可…再坚韧的人也做不到如树一般从不羡慕花的鲜亮。如果只像了树，像了屋，像了砖石和坟墓，那谁来像人？

　　朴智旻抹了一把脸颊混杂了眼泪的汗，捡起那件扯坏的衣服卷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浴室里响着流水的声音，他知道田柾国在里面。手搭在门把上，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个晚上。他理直气壮质问着，然后在田柾国的脸颊留下了一条抹不去的疤痕。

　　疤像一颗顽强的种子，而名字是最简短的咒。在他念起过他无数次后，深藏的种子发了芽，连同田柾国心里曾美好过得朴智旻连根拔起，完成了复仇。

　　他打开门，浴室的玻璃上罩着雾气，他只能看到田柾国模糊的轮廓。浴室的门是从里面上锁的，所以他没有敲门。田柾国也不过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冲着水，朴智旻不肯开口，他也不急着问。冲过凉水后的浴室在换了热水后蒙上了比平时更浓的雾气，透过雾气，朴智旻的影子显得那样不真实，不过身上倒是好好穿着他的衣服。他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什么神情，田柾国忘了手上的动作。

　　过了许久他看到朴智旻一点一点接近自己，脸庞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朴智旻的眼睛贴着玻璃，他看起来像是在笑。手掌也跟着身子贴过来，田柾国这才看清楚。朴智旻的手掌沾满了血，玻璃上印着血红的手印，结成水珠顺着水流向下淌。田柾国抹了一把脸关掉水打开门把朴智旻拽起来，甚至不顾自己光着脚赤着身子。

　　从水池到地面全是沥沥拉拉的血迹，朴智旻白嫩的左臂上开着一条狰狞的口子汩汩冒血。血染红了他的半条胳膊，整个手掌，甚至还有他脚下的小片积水。

　　田柾国狠狠咬着牙打开柜子，他不知道搬了家之后纱布和酒精还在不在。朴智旻却不肯他翻找柜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衣服沾上他赤裸的身子，水晕开了一片又一片的深红。田柾国覆上腰上流着血的手，尽量温柔地哄他。

　　“我先帮你包上伤口…”

　　朴智旻却固执地更用力地环住他，“你以前也这样疼过吗？”

　　田柾国找不到纱布转过来查看朴智旻的伤口，血流的速度减慢了说明不是动脉，毕竟伤口深，他不确定要不要缝针。朴智旻却挡着他等他回答。

　　“不疼。所以你别傻了…这么深搞不好要缝针的。”

　　田柾国皱着眉头，朴智旻的血顺着他的腰淌到了腿上。可朴智旻却还是笑，明明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疼吗？我怎么觉得好痛。你让让我吧柾国，原谅我吧…你说过的，如果我还了你的伤…”

　　田柾国拿纸掩住朴智旻的伤口，“当初是你说要做兄弟的。”

　　朴智旻挣开田柾国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就吻上去，田柾国的唇触感是冷冽而柔软的。对视着亲吻分明是丝丝入扣的诱惑，尽管朴智旻只是不明所以地舔舐。他不敢过火，何况田柾国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

　　“我喜欢你，喜欢你不是为了做兄弟或者朋友，兄弟和朋友我都不缺。这样够明白吗？”

　　田柾国抿着嘴唇，一双黑眸灼灼盯着朴智旻的眼睛，像是要把人装进眼睛里。反复闭了好几次眼睛，深吸了口气把朴智旻往墙上重重一按，粗粝的舌毫不客气地卷过来，发狠似的亲吻撕扯出朴智旻的几声闷哼。

　　田柾国终于松下崩坏了的神经浅浅亲吻着他的下唇，温柔地吮吸，赤裸皮肤泛起一层带着水光的红，濡湿的黑发杂乱无章地贴着皮肤。粗重的呼吸带着不正常的温度喷洒在朴智旻苍白的脸颊上，朴智旻泛着水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就像一只温柔的猫。

　　他知道田柾国想要什么，偏偏就不反抗。田柾国明明已经抱紧了他，身体烫着，抵着他却不动了。朴智旻环着他脖子的手越来越没力气，只能侧头吻了吻田柾国的脸颊。

　　“我不怕…”

　　田柾国直起身子狠狠砸了一下墙面低声说，“再有一次拿自己的命不当命，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柾国的身上沾了不少他的血迹，忍着欲望的眼睛丝丝泛红，看起来狼狈不堪，朴智旻虚弱地笑了笑眼睛弯着合在一起，顺着墙滑了下去。

　　柾国，就在刚才，我们就好像从没争吵过一样，你不曾怨恨我，我也没有伤害过你。
　　也许我们不是争吵，也没有伤害和怨恨，我们只是走了一些弯路，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