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32、濡

　　“我们该进去了。”

　　田柾国扶住朴智旻的肩膀退开了身体向屋内走去。他听到身后的朴智旻缓慢而轻的脚步，他跟着他慢慢走着却没有说话。

　　待机室里面的人进行着最后的服装设备检查，田柾国接过耳返把束带系在腰上，造型师替他整理衣服，化妆师拿着刷子为他补好唇妆。

　　久违的忙碌....他的脑海突然划过这样的念头。这些经历过无数次的步骤让他既熟悉又陌生，有些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合起来让他有些恍惚。

　　“柾国”

　　助理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成员都已经准备走了。田柾国点点头跟上去，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手电光线到达指定位置。他整理好思绪不再想东想西把精神集中在舞台上，他右手侧是朴智旻的位置，而他总是慢吞吞地要到最后一刻才风风火火跑过来。歉意的微笑就像是晶莹的肥皂泡，又轻又干净。

　　身影交错之间他似乎又看到了橘发的朴智旻，与眼前黑发的身影交汇融合。恍然间，他长大的同时，那个人也摆脱了一切稚气的模样。久违的黑发让他舞蹈中销魂的表情愈发出挑，然而他停下来对他笑的时候还是像从前一样，软乎乎的。

　　田柾国的牙齿边缘狠狠刮过下唇，撕扯他的念头涌上来，冷漠的、善于伪装的朴智旻，还是多情的、温暖的朴智旻，他分不清了。撕开那层伪装才知道…

　　田柾国把玩着手里的话筒没注意其他人在说什么，朴智旻拿着纸巾贴过来。

　　“抬头。”

　　田柾国侧了侧头，朴智旻展开纸巾把田柾国从鬓角滑下来的汗擦干净。田柾国笑了笑，算作谢过，毕竟下面那么多眼睛看着。朴智旻却不肯走，踮着脚胳膊一圈，暖融融的身子靠过来，尖尖的下巴靠在他肩上摇头晃脑。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田柾国竟然慌了，斜眼瞟了一眼镜头才镇定下来。他抓住面前晃来晃去的两条白生生的胳膊不让他乱动。悄悄把话筒移开，脸上的笑也不敢动，声音只能从牙缝挤出来。

　　“你又想怎么样？”

　　朴智旻踮脚累了干脆挂在田柾国身上，他笑盈盈的靠近田柾国的耳朵，“我想追你。就像你以前那样…”

　　说完大概自己也有点难为情松开田柾国的脖子红着脸颊跑到另一边，跟着成员一齐下台了。田柾国向观众鞠了躬把话筒递给工作人员也跟着进去，可朴智旻就是刻意躲着他一样。田柾国并不急，反正回了宿舍他也没地方再躲，干脆也不去招惹朴智旻了。

　　朴智旻回了宿舍也是一头扎进卧室，金泰亨以为朴智旻不舒服捧着笔记本准备回自己的被窝看电影。才迈出门被坐在门口的田柾国吓了一跳。

　　“我靠，你吓死我！有事怎么不进去？”

　　田柾国看看金泰亨面露难色。
　　“智旻哥生我气了！哥帮帮我吧~”

　　田柾国难得软下来求他一回，金泰亨立刻甩下电脑，豪气冲天地跟田柾国打包票说一定把朴智旻弄出来。田柾国嘴角一挑端着水杯安心回自己屋子等着了。

　　没出两分钟金泰亨一路喊着就过来了，“柾国！快开门。”

　　田柾国打开门，金泰亨肩上扛着朴智旻龇牙咧嘴地冲进来。把朴智旻丢到椅子上揉着自己胳膊对田柾国抱怨，“他属狗的！咬死我了！”

　　金泰亨冲田柾国挤挤眼睛就带上门溜了出去。田柾国回头看朴智旻，别提多狼狈了。头发和睡衣乱七八糟的不说，袜子还没了一只，光着一直脚丫踩在自己另一只脚上，被扛过来的时候也没穿拖鞋，缩在椅子上一脸委屈。

　　田柾国脱了一只拖鞋用脚勾着扔到朴智旻脚底下，“躲完了又打算跟我玩儿沉默？”

　　朴智旻没去穿鞋干脆整个人缩在椅子中间，他抱着膝盖笑了笑，“柾国…”

　　田柾国抬眼看着他。

　　“我好像有点懂你了…”

　　从朴智旻最深的记忆里涌出一个背影，站在窗前，最后在黑暗深处隐去。或许那时意识不清的他也有了某种预感，随着那个一直一直没有回头的背影消失的，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他不争气地想哭，可是想到田柾国不能受刺激又重新拼命忍住。

　　“我想我其实，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朴智旻终于说了，如释重负。那样害怕被拒绝的如履薄冰，田柾国大概真的一个人扛了很久。

　　田柾国捏住朴智旻精巧的下巴，眼神微微泛凉。“被人告白觉得都是玩笑，被人喜爱觉得爱不持久，在喜欢的人面前觉得自己不够好看。你敏感多心，活该孤独。我们两个已经遍体鳞伤，你还想要我继续吗？“

　　朴智旻点点头，“我真希望过着你给的生活也能甘之若饴。”

　　没想到朴智旻真的就点了头，只是他又分不清朴智旻此刻是不是认真的。于是他俯下身子，沉声问，“那你就该付出点代价的吧？”

　　朴智旻又一次乖乖点点头。田柾国揪住朴智旻领子的一瞬，朴智旻肩膀缩了一下闭上眼睛。撕扯的声音吓得朴智旻慌忙推开田柾国的手，睡衣崩坏了几颗扣子开了一条口子，他用手拽着把自己挡住。

　　田柾国也不再动了，他看着朴智旻的眼睛，妄图找出什么真情。

　　朴智旻突然丢了扯坏的衣服倔强地看着田柾国，赤裸着上身看起来有点什么都不在乎了意思。看着朴智旻这副架势田柾国果真就走过来，指尖贴着朴智旻的颈线划过，朴智旻心里涌起滔天的难过。

　　他的柾国，明明不该是这样。能试的都试过了，大概，他也真的是不爱他了。

　　突然田柾国丢过来一件衣服，出了卧室。门砰的一声响，朴智旻失去力气瘫在了凳子上慢慢穿好衣服。

　　大抵生活在寂寞里的人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寂寞，比如朴智旻，他一向自信，可他现在却没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田柾国，都是你害的！
　　如果我有一天被寂寞杀死，那全都是你的错。

　　我不该当你是我不死的欲望，也不该当你是我疲惫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