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21、簌

　　朴智旻切了一块蛋糕下来，舔掉铲子上的奶油，他满足地咂咂嘴。
　　“其实他人还不错。”

　　奶油带来的满足感，并没有抵消朴智旻不善的语气。
　　“可我很难原谅他了。”

　　李泰民放下手里扒了一半的虾指了指朴智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你要是不打算接干脆静音好了。”

　　朴智旻食指放在拒接上轻轻一划，手机安静下来，他果真就依照李泰民的话关掉了震动。李泰民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在朴智旻的手机下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接了电话。

　　“嗯，他去卫生间了。一会就回去，我送他。好，别担心了。”

　　朴智旻切了一声。
　　“谁要回去。哥总是心软！”

　　“才没，回头柾国知道你生日跑出来和我过还不接他电话，他要恨死我了。”

　　李泰民按下服务铃准备结账，朴智旻挡住了李泰民的手，他趴在桌子上哼哼起来。
　　“我不想回去~~~”

　　李泰民只好收回手，他有点无奈，可是他更不能逼迫朴智旻怎么样。朴智旻趴了一会儿自己坐了起来，他摘掉帽子顺了顺头发又戴上，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让哥很为难吧…可他也让我很为难。”

　　李泰民摇摇头。
　　“其实做老小很可怜，能期盼的也很少。”

　　李泰民在朴智旻眼里一向是个温和而平静的人，他很少打破自己的滴水不漏提别的事。朴智旻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出道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吧。很难的，那个年纪就背负着那么大的责任。你是唯一给他无限包容的人，现在却一点不留地收起这些包容，很残忍。朴智旻，那不像你。”

　　李泰民没再多说什么，叫来服务生结了账。

　　朴智旻在路上想了很久，到底残忍的是自己还是田柾国。站在哥哥的角度，田柾国只是弟弟，他可以给他宽容，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而同作为男人，他却接受不了友情以上的任何。他们可以是CP，可以是釜山line，除此之外朴智旻不知道他们还能是什么。

　　那么对于田柾国呢，无论是什么身份，终究也是朴智旻，这同一个人而已。

　　威胁也好，等待也罢，只是朴智旻。

　　田柾国打开了练习室所有的灯，灯光把屋子照的通亮，甚至刺眼。汗水浸透了他的前襟，他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想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才脱掉门就被推开。

　　田柾国赶忙把拿出来的衣服套在身上，尴尬地笑笑，本以为朴智旻不会来了。他知道朴智旻有他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凭借威胁得来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是，原本想念，就止不住。

　　他得到的越少，就希望得到的越多。

　　朴智旻脱掉大衣仍在沙发上。
　　“我还没喝海带汤。”

　　田柾国挠挠后脑勺。
　　“那我去给你买。”

　　说着就去穿外套。其实朴智旻买了速食的海带汤带了回来就放在大衣的口袋，但是鬼使神差他就点了点头。田柾国跑出去买海带汤了，朴智旻花了很久才把走神的自己拉回正轨。

　　他现在意识到了，温柔原是如此残酷。

　　他们都是那样温柔的人，几乎从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受伤害。而朴智旻充当了首先收回温柔的人，然后交给田柾国去承受。

　　他看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我在练习室等你｀/

　　其实来这里是误打误撞，他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田柾国也知道朴智旻是无意才来的，发出的消息一直是未读的状态。消息发出后，他唱了六首歌，关了灯他还没回。

　　应该是我做的不够多，而不是你不够喜欢我。

　　朴智旻只是顶着一个莫须有的恋人身份，而不能给他一份供养不起的幸福。

　　他又想起闵玧其的话，你也不想想，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哪怕对你只有一点点感觉，他就不会让你一个人煎熬这么长时间。

　　其实不无道理。

　　他买来了同样的速食海带汤在楼下加热好拿上来。
　　“没有开门的店了，没买到现做的，委屈哥吃速食的了。”

　　热腾腾的海带汤摆在朴智旻面前，朴智旻接过勺子搅了搅里面仅有的几片海带。其实他买了蛋糕，买了礼物，可是安静喝汤的朴智旻什么都不说。

　　热气消了一些，朴智旻放下勺子。
　　“吃了吗？晚饭。”

　　田柾国倒是很诚实地摇摇头。朴智旻咂了一下舌头把勺子给他。

　　“你小子迟早也和我一样得个胃不好的毛病。”
　　“到时候不要说是我带的。”

　　田柾国喝掉了剩下的汤，大概汤水还热，他眼睛有点红。

　　“果然哥还是当哥哥最好了。”
　　“果然我也不适合什么强硬的角色…照片我删掉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田柾国站起来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或者，他也受够了朴智旻对他的失望。

　　“哥要回去吗？我送你。”

　　爱情二字分开看是一个动词加一个名词，爱很容易，而维持感情却很难。朴智旻对他仅有的宽容也消失殆尽的话，他怕自己会更后悔。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胆子威胁我，却没胆子道歉吗？”

　　田柾国低着头，很小声说。
　　“那...对不起。”

　　朴智旻突然站起来靠近田柾国。
　　“我不接受。我不说完，这件事，永远没完。田柾国，你欠着我吧。”

　　其实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如此，有所交集，有所迷恋，最终也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痛苦会模糊成一指流沙。漂亮，而且再也无法触碰。它既不会消失在你的视线，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他等了几秒钟，朴智旻还是这样看着他，他似乎在心口扯出笑。

　　你看，我也给过你机会的。你不走，我就再也不会让你走。

　　朴智旻，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田柾国隐约听见汉江河畔响起的午夜钟声，他抱住朴智旻，嘴角扬着压不住的笑意。

　　“哥，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让我遇见。

　　即使你温柔，且残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