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20、予

　　从那次宿醉以后，公司禁了他的足，闲暇的时间只能消耗在练习室。好在天气不那么热了，首尔的叶子染了黄又染了红，天气终于凉了下来。

　　一切都还是平淡如常，没有褶皱，也没有波澜。

　　学会平静是每个人需要学会的事情，在一个纷乱的阶段末尾，他学会了这件很难的事。他所面临的漩涡，深夹着迷恋，惶恐，欲望。而他处理不好的这些感情，干脆就归于平静，让时间碾过去，变成薄薄一片储藏在很深的地方。

　　不期而遇是田柾国最讨厌的。

　　一年到头不去美容院几次的田柾国偏偏就碰见了来做头发的姜暮烟。经纪人把人交给美容室长就走了，留下田柾国一个人别提多尴尬。一个圈子的人总不好视而不见，田柾国向她点了点头就坐下不说话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她就过来搭话了。
　　“柾国xi。”

　　田柾国抬起眼皮看着她。

　　“我烫着头发动不了，能帮我拿下手机吗？”

　　田柾国的舌头不自觉地扫了一下侧脸，抬屁股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她。按理说田柾国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在烫发了，要不了多久就该弄完走了。结果她硬说等经纪人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田柾国说个没完。

　　“我跟智旻xi还关系挺好的，他有跟你提过我吗？”

　　“没有。”

　　“那…交个朋友？听说你们年末还回归，正好我们也是呢~”

　　田柾国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有这个必要么？”

　　田柾国剪完了头发在镜子前整理衣服，姜暮烟也毫不避讳地歪着头看他。田柾国经过她走向门口，不想这女孩儿竟然胆子大到拽住了他的衣服。他有些不悦，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还有事？”

　　她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她打量着田柾国，歪着脑袋的样子田柾国很不喜欢。她像是思索着什么，也像是在确认什么。终于，她的眼神停留在他手上有些眼熟的戒指上，她问。
　　“你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是因为我先占了朴智旻吗？”

　　田柾国突然笑了，好像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
　　“那如果我不这样，你想把目标换成我吗？”

　　姜暮烟挑了挑眉毛。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田柾国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暧昧的呼吸混合了香水撩拨的人无处藏身。
　　“那你听好，从现在起朴智旻就不是你的了。”

　　艳丽的红唇染上满意的笑，也抬头靠近他温热的脖颈。
　　“那…”

　　田柾国抬头，脸上还是和煦的表情，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透着风情的女人笑了笑，轻声说。
　　“以后，他就是我的了。”

　　…

　　田柾国直接回了练习室。

　　时光真的经不起耗费，每分每秒流逝的光阴，在物是人非和沧海桑田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把朴智旻逼成这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田柾国好像已经忘了。

　　他推开门坐在椅子上，朴智旻对着镜子练舞。练习室很吵，郑号锡喊拍子的声音很大，金南俊还是总跳错。他丝毫不在意闵玧其警告的眼神，目光肆意落在他身上。

　　朴智旻看到了田柾国在看他，透过镜子。新的发型很清爽，本来也是正好的年纪。他似乎又看到了他脸上的疤痕，他眨眨眼睛，它又消失了。

　　朴智旻拿了水关了音乐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田柾国还是在看他，朴智旻水咽得有些急呛了一下。他白了一眼田柾国，抽出纸巾擦掉水渍。

　　“你看我干什么？”

　　田柾国摇摇头。
　　“没什么，想看。”

　　田柾国想自己大概是在想象像朴智旻这样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他指指门口就站起来走出去等着朴智旻，朴智旻无奈只好放下水瓶跟了过去。

　　田柾国一路上了顶层的天台，风掀乱了他新剪的头发空气中留下了一片洗发露的清香，他看着朴智旻向他走过来，风也同样掀起他的头发。他一面想象着朴智旻愠怒的面容，一面直视着朴智旻。

　　“和她分手。”

　　朴智旻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搞懵了。
　　“为什么？”

　　田柾国又走近他一些。
　　“因为你要跟我在一起。”

　　朴智旻推开田柾国。
　　“你又莫名其妙些什么。”

　　田柾国攥住朴智旻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跟她在一起，你就不莫名其妙？”

　　“我…”

　　“为了证明给我看你多喜欢女人？”

　　朴智旻低了头，田柾国笑了笑。
　　“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朴智旻的手腕被攥的生疼可田柾国丝毫不肯松一点力气，朴智旻有点生气了。
　　“我承认我有些故意，分手就分手，你特么放开我。”

　　田柾国掏出手机拨通了刚刚套出来的姜暮烟的手机号，话筒里传来七拐八绕的一声喂。田柾国举着手机对着朴智旻，朴智旻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法说，只好就按照他的意思说分手。话音刚落田柾国就挂了电话。

　　朴智旻终于甩开他的手，捏着自己发疼的腕子。
　　“满意没有？”

　　田柾国眼神一黯，朴智旻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没错，可自己难道就不重要？
　　“不满意。我觉得吧，你能把自己将就给那种人，也能将就给我的。”

　　朴智旻冷笑一声，田柾国突然露出百毒不侵的样子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他竖起身上的倒刺试图反抗。
　　“不答应你能怎么样？田柾国，我的忍耐有限度。”

　　田柾国伸手锁住朴智旻的腰把他带进怀里，朴智旻吓了一跳抵住他接近自己。田柾国已经高了他半头，真的发起狠来朴智旻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朴智旻的腰磕在围栏上，萧索的风从耳边刮过，田柾国的声音也随之席卷了他的理智。

　　“我能怎么样？我能毁了你。”

　　他吻过来，就像是撕咬猎物的野兽，任凭怀里的猎物如何反抗最终还是送了命。大概朴智旻的无助和愤怒到了极点，他也没能看到吻过来的田柾国带着眼泪。他只是嗅到了香水的味道，感觉到了唇齿之间的撕扯，还听到相机的声音，和田柾国的话。

　　“朴智旻，不答应，我就毁了你…”

　　朴智旻突然安静下来，他没有哭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能感受到田柾国双唇的离开，他觉得疼，觉得失望。最后，他觉得想笑。于是他笑了，在风里艳丽极了。

　　“好啊，在一起。”
　　“我会让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多可笑…”

　　田柾国看着手机上一片凌乱什么都没有的照片有点想笑，手机掉了地。

　　其实好几次都劝过自己松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他看着朴智旻有些踉跄的背影，想要道歉，然而咽喉却酸涩地一个字都说不出。

　　可是真的想说对不起，我强塞了很多东西给你，比如我的感情，我的冷漠，我的疯癫。
　　我明明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可是，我也知道，这些都没法给别人。

　　没想到自己还是背上了这样的锁链，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还想要一生一世。

　　他曾将光阴一寸一寸浪费，毫不吝惜，却因为爱上一个人开始渴望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