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经》君次之

22、二十二

　　从尧帝的知政堂出来，女尸有些茫然。
　　该不该，去找天愚哥哥问清楚呢？
　　该吧。
　　自己的心上人，要变成自己的姐夫？
　　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尸捏了个口诀，去了堵山。
　　堵山还真是热闹啊。
　　红彤彤的灯笼都已经挂了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看在女尸眼里，触目惊心。
　　安之看着眼前的女尸，差点没有绷住自己的情绪，眼眶瞬间就红了。
　　少女明明还是以前的那副容颜，却大不相同了。她的眉眼写着忧伤，整个人都是空洞，如同一具没有血肉的身躯，看的骇人。
　　他张口轻轻唤了声：
　　“女尸殿下！”
　　疏离而又客气，挑不出错处。
　　女尸怔了一下，安之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恭敬的唤过她了。
　　“天愚哥……天愚上神，在么？”女尸的声音沙哑。
　　“上神，在忙。说是，不见客!”
　　“客？”女尸忽的笑了，笑的心酸，笑的眼眶红了。
　　“我怎么会是客呢？等天愚上神娶了我家姐姐，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明明听起来很是有道理的话，听得安之，心疼的厉害。
　　“殿下！”安之看着笑弯了腰的女尸，很是担心。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女尸勾着嘴角，笑着。
　　那笑容，很假，很苦。
　　“所以，我是不能见到天愚上神了，是么？”她道。
　　安之刚准备回答，就听见屋里传来声音道：
　　“让她进来吧！”
　　“是！”安之道。
　　女尸抬脚走了进去，这间自己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的屋子，如今，很是陌生。
　　那些她送给他的玉器摆件，都不见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发间不是她做的玉石簪，心蓦地一沉。
　　天愚哥哥，你不是说过，日后，天天都带着那簪子么？
　　“女尸殿下，找我，有何事么？”天愚的声音清冷，是说不出的淡漠与疏远，不似往日的温柔。
　　眼前的人是心上人，眼前的人，却又像陌生人。
　　冰冷的眉眼，淡漠的表情，陌生的态度，不耐烦的语气，都不是她的天愚哥哥。
　　“天愚哥哥。”女尸哽咽的唤了一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终是鼓足勇气，说了这句话。
　　天愚站起身，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心，已经麻木，不会疼了。
　　“殿下纯善，心系苍生，与天愚，不是一类人。”
　　“若是要迎娶殿下，难度实在太大了，不值当！”
　　不值当？
　　女尸闻言，颤抖着身子，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是，不值当啊？
　　也是，天愚哥哥因为自己，已经受伤好多次了，该是累了。
　　他那么好，该是找一个不那么麻烦的女子，才对。
　　真好，玄衣姐姐正好也是极好的女子。
　　多配啊。
　　女尸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无碍的，她伸手擦拭着眼泪，继续笑着。
　　“也好，天愚上神和姐姐甚是相配！”
　　“那就希望上神，可以照顾好玄衣姐姐才是！”
　　“你会照顾好她的，对不对，姐夫？”
　　女尸笑的甜甜的，却又苦涩。
　　一旁的鸣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的女尸殿下，这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样子，刺疼了他的眼。
　　他忍不住，一个法术上前，就要与天愚打了起来。
　　他哪里是天愚的对手。
　　天愚略挥衣袖，他便败下阵来，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上神，手下留情！”女尸的声音急切。
　　“殿下莫要为我，和这负心汉求情！”鸣石吼道。
　　“鸣石，休得胡说！”女尸厉色道。
　　“上神莫要见怪，是我没约束好他，还望上神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
　　天愚的脸色越发清冷，道：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便饶了他。”
　　“日后，莫要再出现我这堵山！”
　　一字一句，字字钻心。
　　“好！”女尸答道。
　　往日的情分，换你饶了鸣石一命？从此各不相欠？
　　天愚上神，不愧是声名远外的凉薄。
　　也是，从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尸扶起鸣石，离开了堵山。
　　堵山还是一如既往地样子，山风阴冷，吹得人打颤。
　　“上神，真的要这样么？”安之看着眼前，苍白着一张脸的天愚道。
　　天愚的目光，还看着女尸离去的那个方向。
　　女尸，我知道这是对你最残忍的方法，可是，至少你还可以好好活着，不是么。
　　你才三万岁，有很长的时间，去遇见你的良人。
　　无法陪你厮守，是我不好。
　　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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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一个黄道吉日。
　　九重天的玄衣公主，又要嫁人了。
　　也不知为何，这次的婚礼办得如此之急切，从求亲到吉日不过七日。天上的好多小仙们还未从求亲的排场中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去贺喜吃席的日子了。
　　环夕殿里，女尸端坐在梳妆台前，鸣石立在一旁。
　　“鸣石，你说我今日梳个什么妆，会显得好看一点，欢喜一点呢？”她的声音娇娇俏俏的，听不出来忧伤。
　　“殿下！”鸣石的心里，害怕极了。
　　他的女尸殿下，这句话，已经问了他很多遍了。
　　他的女尸殿下，已经端坐在这，很多天了。
　　“殿下，您好些时日未曾进食了，该饿了。”鸣石的声音低沉。
　　“鸣石，是你做的么？有没有进步，比得过安之做的么？”
　　“哦，以后，怕是都不能吃到安之做的东西了呢。”少女自问自答，眼神晦涩难明。
　　“鸣石。你看见我的桃花簪了么？”少女的声音突然急切了起来。
　　“殿下！”鸣石抬高了声音。
　　“那簪子已经坏了！殿下，您清醒一点，可好！”
　　女尸像是被惊到了，怔了怔，眼神暗了下去，低哑着声音开口道：
　　“鸣石，我很清醒！”
　　“我很清醒的知道，天愚哥哥，今天，要迎娶别人了。”
　　“你说，我去抢亲，好不好？”
　　“你说，天愚哥哥干嘛要娶女尸姐姐呀，害得我都不能去抢他！”
　　“殿下！您不要这样！”鸣石恨不得冲上去摇醒他的小殿下。
　　“鸣石，我该怎么办？”少女最终还是忍不住，趴在鸣石的怀里，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