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经》君次之

21、二十一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那是这十几万年来，天愚最煎熬的日子。
　　堵山上，安之前些日子费尽心思，布置的漂漂亮亮的景色，如今，看在眼里，钻心的疼。
　　他的发髻上，还插着女尸亲手做的发簪，他卧室里的玉器摆件，还是不久前，女尸送过来的。
　　他想起女尸娇俏可爱，歪着头撒娇的样子，心就疼的厉害。
　　记忆还是那么的鲜活，却也正因为它的鲜活，让人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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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夕殿里的女尸，还在等她的天愚哥哥。
　　少女还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甜蜜蜜的，周围都是仿佛都是粉色的小气泡。
　　一旁的鸣石看着自家小殿下，自己坐着都能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不禁觉得，自家小殿下，莫不是个傻子吧。
　　女尸也不怕被鸣石笑话，反正鸣石看的笑话也够多了。
　　只怪天愚哥哥太好了，不然，怎的一想到他，眉眼就忍不住温柔，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梦境太好，贪睡不醒。
　　现实凄凉，终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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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这段时日里，不知道第多少次，下界发生大乱动了。
　　中山群里的妖兽，逃窜的厉害，所到之处，必是洪灾、旱灾、扰民食人。
　　人间，早已一片混乱。
　　堵山的灵石，已经损坏了的厉害，下一秒，就仿佛要炸裂了。
　　这天下，怕是要，大变了。
　　天愚目光沉沉的盯着那散着微弱绿光的灵石，是悲凉，是绝望。
　　所以，到了该以神力封印的日子了么？
　　但，即使压制住这一时，日后，会怎样？
　　没有我护着，日后女尸，会不会献祭。
　　天愚思绪万千。
　　又或许，我可以替她献祭？
　　天下苍生，凡人生死，与我并无干系。我只是，怕我的傻丫头，会为了那些什么凡人，累了自己。
　　罢了，今生既不能与她相守，也断然见不得，她嫁与别人，苟延残喘而活，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莫过于，替她守住天下苍生吧。
　　罢了，生而艰难，不如归去。
　　她能活着，就好。
　　天愚的嘴角带着些释然的微笑。
　　“安之，去请玄衣殿下，我有事相求。”天愚唤道。
　　“是，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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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的时间，玄衣便来了。
　　她身着锦衣华服，高贵端庄，与女尸完全不是一种风格与气场。
　　自家的小丫头啊，最不喜欢这些雍容华贵的衣裳了。
　　天愚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女尸，嘴角是一抹苦笑。
　　“上神唤我来，是为何事？”玄衣开口。
　　“我想与殿下，演出戏！”天愚淡淡开口，无悲无喜。
　　“上神何意？”
　　“殿下可否，嫁与我？”他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卡擦一声，天空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雷鸣声，断了线的雨水瓢泼而下。
　　“上神，我不是很明白！你这是，要做什么？”
　　天愚看着屋外噼里啪啦而落的雨点，道：
　　“女尸说过，若我娶了她人，她才会死心的。”
　　“我要让她死心。”
　　“让她忘了我，好好活着！”
　　一字一句，声音低沉，毫无波澜。
　　是有多绝望，才能做到这样无悲无喜。
　　是有多深爱，慷慨赴死前，还要为她安排好一切。
　　“好！我嫁。”玄衣的声音坚定。
　　“多谢殿下！”
　　“说来也是好笑，当年听闻父王让你娶我，你倒是拒绝了。如今这般，也不能不说，命数这东西，真是匪夷所思。”
　　“也罢，反正我也嫁过两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左不过，我这克夫的名声，怕是要在这三界，穿得更响亮一些了。”
　　玄衣自己打趣道，声音带着些轻快。仿佛说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如果你不看她婆娑的眼的话。
　　“委屈殿下了！”
　　“不碍事的，只要女尸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活着，受点闲言蜚语算什么，我从不介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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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事纷纷难料，世事悠悠难说。
　　女尸等了许久，等来的，是天庭的一件大喜事。
　　她的玄衣姐姐，又要嫁人了。
　　她的玄衣姐姐那么好，就应该有一个如意郎君！
　　可是……
　　嫁的是，她的天愚哥哥。
　　消息传来之前，她还在抚摸着那株桃花簪，幻想着，大婚之日，自己也要带着这株发簪。
　　消息传来之时，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衣婢女，目光呆滞。
　　桃花簪吧嗒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了两节。
　　大悲无声。
　　她看着绿衣婢女抖的厉害，她想让她起身，却发现说不出来话。
　　她的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没有一丝活力，整个人已经是抽空的状态，只剩一个空壳子，行尸走肉。
　　“殿下，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鸣石看着眼前没有一丝生机的女尸，颤抖着声音道。
　　她的目光空洞，喃喃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殿下……您还好么？”
　　“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父王弄错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要去父王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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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帝的知政堂里，女尸没有见到尧帝，倒是见到了她的姐姐，玄衣。
　　视线相交，女尸的心里，百味杂陈。
　　从小护她长大的姐姐，如今，正笑的羞涩温软。
　　她看着玄衣牵起她的手，语气欢快带着羞涩的告诉她，天愚上神竟然同意了几年前的婚事，她这个万年光棍，又可以嫁人了。
　　她听着，玄衣对她诉说对天愚上神的爱慕与崇拜，遥想着这次嫁人要穿着怎样的大红喜服。
　　她看着玄衣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已经麻木了，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
　　她张张口，想告诉玄衣，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天愚哥哥的。天愚哥哥，明明答应了是要娶我的。
　　可是，她说不出来了。
　　若是真要求娶自己，怎么，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结局的？
　　玄衣还要拉着她说着什么，她已经待不下去了。她低着头，轻轻说了声：
　　“姐姐，幸福就好！”便退了出去。
　　是啊，玄衣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她护我多年，我又怎能让她伤心呢？
　　女尸走的很快，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见玄衣，看着她失魂落魄，仓皇而逃的模样，眼泪一一粒粒的直掉。
　　玄衣，你不知道。姐姐最大的幸福，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这也是，你的天愚哥哥，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