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7]安可》与君白

5、05

　　海音和亚美并排走在街上。
　　红发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只是微笑着当一个倾听者。这是她们之间最平常的相处，海音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倾诉者，因此她更多时候只是听亚美说话。
　　打断那些鸡毛蒜皮的话题的是从角落里传来的微弱猫叫。
　　海音扭头，白色的小猫趴在垫了棉絮的小箱子里。刚开春没多久的天气并不暖和，可怜的小家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微弱频率颤抖。
　　“这里有张纸。”亚美眼尖地发现棉絮中间夹着的小纸条，“是主人留下来的吗？”
　　纸条的意思是这只小猫是一群孩子们偶然间发现的，但是没有人有条件养它，他们只能给小猫准备御寒的用品，希望发现它的好心人能够收留这只猫。
　　你还真是不走运啊。
　　海音伸出手将小猫抱了起来。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眼前的两个女生手中，小家伙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乖乖地任由少女打量着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咕噜”声。
　　这是一只白色毛发蓝色眼睛的小猫，仔细看的话它的脖子上还有一圈像是项圈的浅灰色毛发，也不知道是随了父亲还是随了母亲。
　　少女将它抱在怀里安抚般地摸了摸。
　　好像啊。
　　她想。
　　它的眼睛和四叶君几乎是一模一样呢。
　　这么说起来的话四叶君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明明都上高中了，却有着和刚满月不久的小动物一般清澈的眼神。
　　“怎么办，”亚美捏着纸条看向少女怀里的小猫，“我家里养狗了，没记错的话良太养了仓鼠，你家也不能养猫吧？”
　　海音垂着头看着小猫。小家伙细细“喵”了一声，睁着灰蓝色的眼睛，表情可怜兮兮。
　　“我养。”她说，“让良太把次郎拿回房间就行了。”
　　红发少女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睁大眼睛打了个呼哨：“难得你居然会说这种话唉……”印象中的橘海音似乎总是把弟弟排在自己之前，如果良太不同意养猫，她也绝不会养。
　　“是吗？”海音笑了笑。
　　亚美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将人领进宠物店。
　　在花光了两个人这个月的全部零用钱后小猫总算是有了新的猫窝和一些平时用得上的小玩意儿。海音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购物袋和亚美告别，在得到对方“有时间去你家看猫”的承诺后心满意足地打开了院子的门。
　　玄关摆着三双鞋，这代表着平时下班很晚的父亲也回家了。
　　少女把猫抱进客厅。
　　出乎意料的，父母并没有反对她收养这只小猫，良太也对新到来的成员表示了欢迎。
　　“这是上高中之后海音第一次向我们提要求，”母亲笑着把猫窝安置在客厅角落，然后帮着良太把次郎拿回房间，“何况你是用零用钱买的猫粮吧，我和爸爸都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是这样吗？
　　少女低下头看着窝在自己膝头上的猫。
　　原来并不是不能向父母提要求，只是她害怕提过要求之后会被父母讨厌，所以一直不敢将自己的愿望表达出来。
　　“有想好名字吗？”父亲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询问道。
　　海音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唉？”
　　“名字啊。”对方伸手指了指趴在少女膝头打盹的小家伙，“好歹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总不能一直小喵小喵地叫吧。”
　　对哦，要给你取个名字呢。
　　她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垂下眼睑，“名字……就叫环君吧。”
　　它和四叶君有一样的眼睛，叫环君也是可以的吧。
　　海音不敢直呼四叶环的名字，哪怕私底下喊也不敢，于是她只能用这种办法喊出那几个音节，哪怕并不是喊他，她也心满意足。
　　“环君？”父亲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继续翻报纸，“奇怪的名字。”
　　少女伸出食指逗弄着小猫，指尖擦过小动物柔软的毛发，触感有些撩人。
　　“环君。”
　　她轻声喊着家庭新成员的名字，对方也很配合地“喵”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她的呼喊。
　　脑海里浮现出少年轮廓清秀的侧脸，拥有和小猫一样眼睛的那个人将头埋在臂弯里，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夕阳在他的皮肤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金光，仿佛他存在于离她很远的地方。
　　四叶环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明明近在咫尺，海音却总是觉得自己和他隔了一段距离，那段距离长得有些吓人，仿佛她一辈子都到达不了他的身边。
　　就算是飞蛾扑火般地去追逐那个人，也只会落得被甩在后面的下场。
　　“环君。”
　　她又喊了一声。小猫也十分乖巧地回应。
　　真好啊，环君。海音抿着嘴角轻轻笑起来。就算是不能当面喊他，私底下这么喊也是可以的吧……不要被听到就好了，反正家人们也不知道四叶君这个人。
　　她大概是很容易满足的吧。只是喊着和他有相同名字的猫咪，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这种甜蜜又苦涩的心情也只有她一个人能懂。
　　小猫很快就玩累了。它从海音膝头跳到地面上，摇着尾巴走回自己的新家趴下来，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眼见着是要熟睡的样子。
　　果然很像啊。
　　海音呆呆地看着那只猫。
　　连睡觉的样子都很像四叶君。
　　“环君？”良太光着脚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在得到长姊和母亲的“不要光着脚在家里跑”的双重警告后，小男孩乖乖地跪坐在桌子旁边，探着头打量着小白猫，“睡着了吗？”
　　海音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温暖的归处，它大概也累了吧。
　　太好了呢，环君。从此以后就不用再流浪了。
　　少女在心里对小猫说了句晚安。她站起身走进厨房主动给正在做晚饭的母亲打下手，饭菜的香味从厨房扩散到房中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她突然发酵的心情。
　　明天去告诉四叶君自己抱了只小猫回家吧。
　　可是万一他问小猫叫什么名字怎么办？
　　……算了，到时候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