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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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蓝色头发的少年站在教学楼门口发呆。
倾盆大雨给校园披了上一层灰蒙蒙的纱衣。四叶伸出手，任由雨水顺着指尖向下淌。
身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三五成群从他身边走过，撑着伞走出教学楼，将自己变成雨幕中星星点点的彩色痕迹。
“四叶君？”海音换了鞋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少年，“没有带伞吗？”
少年回过头，目光在少女身上逡巡了一圈。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小小的折叠伞，伞面和她的眼眸一样是生机勃勃的清澈绿色，让人想起清晨被雨水冲刷过的草地。
海音歪了歪头：“……四叶君？”大江亚美因为感冒请了假，今天她要一个人回家。
如果四叶君说没有带伞的话，就和他一起回家吧。少女突然有些痛恨好友关键时刻的请假，亚美还在的话，她就可以把伞借给四叶君然后和亚美共用一把伞了。
可是这样也不算很差吧，和四叶君一起回家什么的。
心中竟然生出微弱的期待。那些期待很快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将残存的羞耻心挤压殆尽，充斥了整个胸腔。
四叶收打量她回目光，重重地点下头表示肯定。
少女的脸上露出略微紧张的神情。她不自觉地握紧了雨伞的手柄，声音微弱：“四叶君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家……”
心跳得如同惊雷。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邀请，却是要抽走她身上的所有力气一般。
海音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少年的表情，生怕对方会做出厌恶或者不耐烦的举动。与此同时，心中却又生出了小小的期待——和四叶君一起回家的话，就能够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放慢了速度。
少年的呼吸穿过雨水砸落地面的嘈杂冲入鼓膜，将她的脸烧灼得如同夕阳。
“我……”
四叶刚开口想要说什么，二人身后便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黑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用强硬却不会让人反感的语气代替四叶回绝了海音的邀请：“橘同学自己回家吧，我和环共用一把伞就可以了，我们是一路的。”
海音抬起头。
同班的和泉一织拿着伞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疏离又得体的笑容。
“啊……这样啊……”她觉得有些失落，又松了口气，“那四叶君就拜托和泉君了。”说完她就笑着向二人挥挥手，转身冲向雨幕之中。
四叶跟和泉的交谈从身后飘进耳朵。
——你刚才差一点就答应她了吧，请有点自觉不要惹上麻烦啊。
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原来和我一起回家会给四叶君惹上麻烦吗？她想。可是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只是共用一把伞回家能惹什么麻烦呢？
嘈杂的雨声愈发悠扬，像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淹没了听觉外的其他感知。
海音学着四叶的动作伸出手试图接住从天空落下的雨水。那些细小的雨滴因为重力变得格外凶猛，砸在手心的时候有些疼，还凉得烫手。
雨真大啊。
她想。
这么大的雨，就算哭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海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和泉对四叶的话只是导火索，泪流满面的事情，脑海中想的却是自己的事。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当一个乖宝宝。
不惹事，不出声，安静地自己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熬着夜一遍一遍温习看不懂的课文背着记不住的公式，她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也足够幸福了，然后她遇到了四叶环。
这是海音头一次看到那样的人。
明明成绩很糟糕也不讨老师喜欢，却比任何人都耀眼。
这也是海音头一次知道，原来不去做大人们眼中的乖宝宝也不是什么难事。
衬得她像是舞台上引人发笑的滑稽小丑。
她以为自己很努力很优秀，有着优异的成绩、和睦的家庭、要好的朋友，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评优名额，她以为自己的学生生涯完美得没有瑕疵，只要按照这个轨迹继续走下去，升学，读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结婚生子度过这一生就够了。
可是四叶环的出现很轻易地就否定了这些。
没有优秀的成绩又怎么样，人生并不是只有升学这一条路可走，即使做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也可以过得比别人更加潇洒。
如果早一点认识四叶君的话，会不会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呢？
少女低着头，任由自己踩进地面上的水洼。白色的短袜被污水溅出星星点点的泥印，这让她感觉到一丝丝安慰。
这些泥印就像是闯入她循规蹈矩又小心翼翼的生活里的四叶环。
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还是被他吸引，如同棉布的面料迅速吸附污水般想要更加靠近那个人，哪怕会在自己的高中履历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我大概是疯了吧。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四叶环是她的初恋。说不定再过几年她会忘掉他的名字忘掉他的长相，留在回忆里的只有“我曾经喜欢过一个成绩很差上课总是在睡觉但是舞跳得很好长得也很帅的男生”。
可是那又如何呢？
不管以后会不会忘记，至少现在，她确确实实喜欢着他。
学校的轮廓消失在灰蒙蒙的街景中，商店街的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撑着伞的高中女生独自行走在路上，她把雨伞压得很低，低到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表情。
想哭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这也是乖宝宝的必修课之一。
在同学们面前她必须是那个温柔开朗的班长，没有什么题目是她不会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协调好的，对同学们来说，她是班级的核心，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存在。
少女用手小幅度转动着雨伞，伞面上的雨水顺着伞檐向外飞溅，仿佛串在那里的珍珠。
雨真的很大啊。
海音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