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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 1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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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传话的衙役,路严并没有迫不及待的上衙,而是唤了下人续茶,若有所思的盯着伍明经。
伍明经任其打量了半晌,喝完一盏热茶便起了身。
“事情已毕,伍某也该还乡了,望路大人千万珍重。官途多险阻,凡是应当多思多虑,切莫意气用事。”
“告辞”,说着就挥着衣袖潇洒离开。
听管家来禀伍明经即将步出出影壁了,原本信心满满的路严变得疑惑不解。
“难道他不是来自荐的吗?真就这么走了?你确定他没有一步三回头等着我去挽留他吗?”
管家如实回答道:“是,千真万确,伍先生挎着包袱走得很快,毫无留恋。”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嘟囔一句,路严飞快的朝大门冲去,谁知到了大门伍明经已经不在了,他又急匆匆的追出十来丈远才见到人影。
“伍先生请留步!”
“路大人?急着找伍某是为何事?”
“先生真就打算如此还乡了么?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未能博得衣锦还乡自然是憾事一件,可又能如何?纪同知如今已毫无斗志,活像个扶不起的阿斗,关键是他已经容不得我的劝谏和建议,请我自行离去了。唉,罢了罢了,不如做个钓鱼翁来的自在。”
“其实丛林丰茂,又哪里只有一株枝丫,先生若不嫌弃路严资质普通,路严随时扫榻恭候,届时必以上宾之礼待之!”
“这……这恐怕不妥吧?坦诚讲我很欣赏大人的为人,也很愿意辅佐左右,更有信心助你步步高升。但是纪同知名义上总是你的上官,我若投入你的门下只怕会给你带来诸多不便。”
“那依先生之见呢?”,路严在听到步步高升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两边裂开,扯出弯弯的弧线。
“这样吧,我暂时先租赁一房舍,大人若有需要直接来找我便是。”
“好,甚好,甚好!”
不出半日,路严的管家便找好了房舍,连丫头仆从都一应俱全,伍明经迁入新居,嘴角擒着淡笑,心里将纪午骂了个狗血喷头,竟然想出这么卑劣的主意!
被伍明经暗骂的主人仿佛心有所感,耳朵红的发烫,还不住的打喷嚏,他以为是向同知在背后咒骂他,于是又跑到人向同知跟前去招惹,还照旧亲切的慰问了郁郁寡欢的旧属官。
对于他一天来八趟、趟趟没正事的古怪行为众人都已经视若无睹,只有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木知事被折腾到听到纪午的名字都要抖一抖。
因为纪午每次过来都要找木高仼泡茶,而且还会亲切的慰问一二,所以向同知这一派的人都把他当细作防着,连之前最信赖他的向同知也转变了态度,将大量的事物交给了路知事办理。
这不,路严刚刚从木高仼那里拿了文书出来,转角处遇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纪午。
“下官见过纪同知。”,他向以往一样礼仪周全后便要径子离开,可这次被叫住了。
纪午朝他招招手,神秘兮兮的附在他耳朵边说道:“自从那次在石基街对饮后,我就觉得咱两有缘,今日下衙后又去喝两盅,如何?”
路严吓得倒退三步,瞳孔的放大了,震惊的看着纪午发愣。没一会眨着眼睛否认道:“大人许是记岔了,下官从未有幸与大人你共饮过。还有公务要忙,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逃也是的跑了。
然而这才将将是个开始,之后的几天里,纪午只要过来这边,除了在人前关心木知事外,每次都会偷偷去堵路严,有一次还恰好被人看到,传到了向同知耳朵里。
今日下衙后,路由舍了舒适的马车,跨上颠簸的马匹,一路扬鞭朝着伍明经的新居所奔去。
“先生,我实在怕了纪同知的骚扰,可有法子让他离我远一点?”
“那他为何会缠着你?”
“哎,之前被向同知训斥,我心情郁闷,便去石基街喝了一场,我是依稀记得那晚有人同我对饮来着,可我不知道那人竟是纪同知!现在他天天缠着我要我陪他喝酒,还被人告到了向大人那里,我感觉向大人好像又有点不待见我了!”
伍明经转头抽搐了几下嘴角,然后正色道:“向大人若知道你与纪同知有往来,你肯定就会步上木知事的后尘了”
路严疯狂点头,“可不就是如此嘛!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纪同知差点把向大人气死了,现在向大人简直到了提起纪同知就发狂的可怕地步,周围谁只要跟纪同知沾上一丁点关心就别想有好日子过。现在纪同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于我,只怕向大人过不多久就又要惩戒我了。”
“伍先生,您足智多谋,请务必帮我摆脱纪同知啊!”
“大人放心,伍某既选择因为你而留下来,就一定竭尽全力协助你。”,说完伍明经将一个锦囊交到路由手里,说应对之法就在其中。
次日,路严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颤抖的双手将密密麻麻的信纸呈给向同知阅览,他看着向同知的脸色从不耐烦到惊讶再到狂喜,他就知道伍师爷这次又帮他过了一关了。
“哈哈哈哈,他仗着京城的尚书府给他撑腰,天天憋着劲的恶心本官,这下,本官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蹦跶。”
吩咐师爷赶紧着手去办眼前的事儿后,向同知狠狠的夸赞了路严一番,还一反往日的吝啬,大方的赏了一本孤本给他,乐得路严一整天都仿若置身云端,飘飘然然极不真实。
很快,有关于纪午在老家“淫人发妻”的故事便风风火火的传开了,版本极多,受害人也一增再增,从如花少女到风烛残年,总之已经夸张到只要是个女的就被纪午糟蹋过的地步了。
老百姓大多听过“纪午的故事”,可见过本人的却没几个。
这不,纪午上衙之前到衙门附近的包子铺买两包子,旁边就有一个说书老先生正在说“纪午的故事”。老先生很会讲故事,把故事的起、承、转、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而且还擅长放钩子,总能在上一段故事的结尾放一个钩子,钩得听书的人欲罢不能,不由自主的掏出荷包续听。
纪午见反正也没人认得他是谁,就随大流掏了五个铜板蹲在地上听书,故事正讲到“纪午”如何破门而入的时候,一个身着府衙制服的衙役出现了,他走到纪午身边,朝纪午行礼,大声说道:“卑职见过纪大人”
在周围百姓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凶神恶煞的掀了老先生的摊子,“你们这些刁民,看见纪同知不但不行礼问安,还敢当着大人的面编排他,简直胆大至极!岂有此理!”
这下人们终于注意到了人群中一头夺目白发的年轻人,原来这就是刚刚那个故事里的登徒子书生啊!大家纷纷将鄙视写在脸上,又都因为畏惧官府而努力压抑自己的鄙视,于是大家的脸都扭曲了。
“啊!快跑啊!纪午来啦!快把自己家里的女眷藏起来啊!”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嘴,不一会儿人群就四下散开了,一路边跑边喊,父亲护着闺女,男人护着媳妇,比山匪进村了还逃得快。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不远处,与向同知结伴而来的官员们爆笑出声,其中就数向同知的声音嘴响亮,笑到打嗝了都停不下来。
这之后,兴许是纪午自觉羞愤难当,再也没跑向同知那边去招惹人,反倒是向同知好像一下子公务就不繁忙了,一天恨不得跑纪午面前去嘲笑八百次,以报往日的憋屈。
不久之后,府衙的众人就发现纪午的变化。
在衙门里时,他已经几乎完全脱离了官员圈子,整天与一班皂隶杂役为伍,干一些低等的杂活。而下了衙后,他开始频繁出入酒肆、赌坊以及花楼。
大家把他的这些行为称之为逃避,自己辛辛苦苦掩饰的肮脏过往被揭了个底朝天,哪里还有脸面对同僚,不得逃着躲着吗?
在纪午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时,城里还出现了另一件大事。
一个姓姜名钱的外来客商,身体羸弱,出手却极其阔绰。据传他是某富商的私生子,父亲死后被家族赶了出来,好在他父亲极其疼爱他,留了金山银山给他肆意挥霍。
半个月前,姜钱带着他的老仆人出现在隔壁府城,玩的是古董孤品,可他居然在短短半月就亏损了十万两白银,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此地不枉我财运”后便离开了,现在出没在池岩府。
姜钱的故事也如纪午一般传播得又广又快,很快,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有个叫姜钱的败家子,人傻钱多好糊弄,而且没背景没权势,连人都只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人,要不是长期雇了信誉极好的镖行,只怕早被分食了。
入池岩府的第一天,姜钱找了牙行,说只要能为他找到合心意的豪宅,他便会奉上千两白银作为酬谢,一时间,全城的牙行都躁动了。
于是,池岩府的六月份,老百姓就在纪午和姜钱两人的荒唐故事里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