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兵-魔兵傳奇同人》荒星

13、花殘

　　於是她在夢中看見了那滿地的艷色，高貴的殘骸。

　　花兒一世間盛綻到極致的絕艷，揉碎生命吐出艷麗的紅來預告終結。

　　一點一點地散落，一點一點地沉寂化塵。那就是他們最終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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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召喚妳來嗎，女孩？」似乎完全無視卡里安，她沙啞又飽含惡意的嗓音緩緩問道。

　　我一瞬的遲疑被她捕捉，女人像是嚐到血腥的獵者般瞇起紫瞳:「妳根本沒仔細想過不是嗎，為什麼唯有妳被召喚來？我猜妳原本不是那種會相信異世界存在的人吧？」

　　我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似乎一直在引導著我思考我存在的理由，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我對這裡最初混亂的記憶，一些隱晦而破碎的線索，它們可能什麼都不是，卻也可能真的代表著什麼。

　　那是卡里安，或者說他背後的魅影他們不想讓我知道的。

　　卡里安沒有阻止我們的交談，只是雙臂抱胸:「妳就直接說出妳的企圖吧，妳的籌碼是什麼？」

　　「這就是我們的籌碼，」女人輕快一笑，眸光漸漸深邃，直接對著我開口，「想知道妳的身分，就加入我們這裡。」

　　卡里安冷漠的嗓音似乎在深思著:「當著我的面說這些，妳篤定自己走得出去？」

　　女人的笑容歪斜而詭異:「你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這個女孩會怎麼想。一旦開始了懷疑，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疑心，我就已經達成我的目的了。」

　　只要那一點點的疑心埋下種子...

　　冷汗涔涔滲過我的背脊，我忽然發覺在卡里安來到這裡的同時，她的計畫不再是用武力帶走我，而是明目張膽卻又難以抵抗的離間計。

　　卡里安面上難辨情緒，只是眸中隱隱多了一分森冷，就在我以為他會開口說什麼的時候，他的身形倏然一閃，下秒銳器破空的聲音被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斷。

　　女人咬著牙的表情首次顯出了勉強，及時抵住卡里安攻擊的長針硬生生又下移幾吋，聲音還是滿不在乎:「我還沒和你自我介紹呢，你這麼著急？」

　　「我知道妳是誰，伊莉莎。」卡里安冷漠的笑意涼薄諷刺，「六年前妳還是魅影手下的狗兒，怎麼那麼快就找了新主人？」

　　卡里安雖然話少，一開口的殺傷力真的完全不是開玩笑的。

　　伊莉莎臉色鐵青，嘴角仍是倔強地揚著:「魅影只是個懦弱的傢伙，只有你們這些膽小鬼還願意繼續追隨他!」

　　說真的，魅影在我心中的形象可是跟膽小鬼這幾個字完全聯想不起來，光是他直接用耳針刺穿我耳朵這件事就已經夠我留下陰影了。

　　卡里安毫無動怒的樣子，只是滿不在乎地揚了揚左唇角，下秒身形閃爍，我才剛捕捉到他重新出現在伊莉莎身後，後者就俐落地躍起閃過第一擊，終於來得及揮動手上的針。這次卡里安沒能完全閃過，白皙的側臉隨即多了一道清晰劃痕。

　　笑意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在他嘴角:「這才有點意思。」

　　我的眼睛只能勉強捕捉他的動作，還是無法理解他怎麼有辦法就著那樣的姿勢擰身進行下一個攻擊。他和羅藍的打法截然不同，一舉一動都是凌厲而帶殺意。

　　他甚至不在乎那些劃破肌膚的傷痕，只是倏然停止了所有動作。我仰頭看時正好捕捉到他眼神中一抹決絕。他醞釀魔力的速度，比我們都要快太多。

　　感受到力量在空氣中流動的同時，我反射性地縮起身體低下頭，雷電的轟鳴再次劃破天際，卡里安的側臉被電光鍍上一層虛幻的金屬冷芒，縱使是他自己召喚的雷電，那過於巨大的威力讓人幾乎無法控制攻擊範圍。他伸手召出的結界擋在我們身前化去所有流竄的電光，而結界之外，是能令大地化為灰燼的煉獄。

　　伊莉莎的身影像被風吹散的青煙一閃而逝，這次我看得出來，卡里安的雷電雖然威力驚人，可是醞釀的時間還是比不上自然的雷電，反應夠快的話是可以閃過的。果然當煙沙沉定，伊莉莎已經立在一段距離之外，身後再次出現了揚翅的黑蛾。我一陣反胃，但或許是這次卡里安在我身邊，那種無形的壓迫感降低了許多。

　　「看好了，」卡里安沉著地握緊了長刀，「那種怪物是用妳的恐懼為食寄生進妳的大腦，但也僅此而已，它最大的弱點就是，它唯一的武器是取決於敵人的心智。」

　　伊莉莎不悅地皺眉，我的恐懼是黑暗和孤獨，有卡里安在這兩樣似乎都微不足懼，而卡里安本身並沒有嶄露一絲不適，哪怕他應該也正受黑蛾的力量所擾。

　　「真是無情的男人呢，看來所謂的同伴對你來說，真的是可以隨手拋棄的。」黑蛾像是被吹散的沉沙緩緩散去，伊莉莎重新舞動起手指，破風聲隨著凌厲攻勢而來。卡里安蹬地一躍拉近了距離，似乎沒有再使用雷電的打算，一下子開啟了近身戰。

　　我的肉眼只能勉強跟上卡里安的速度，他沉靜如水的表情並未隨戰鬥有一絲起伏，直到小簇的深綠毒液倏然隨血紅迸飛在針尖上端，伊莉莎得逞的笑容含著陰毒:「你的右手大概不保了。」

　　右手是卡里安握刀的慣用手，我心下一涼的同時卻聽到他一聲清晰的冷笑:「不用右手換，怎麼能有這麼好的機會。」

　　在我和她都愣住的那一瞬，卡里安已經迅速把刀換到了左手，兩人交疊的身影有一瞬像是靜止，幾乎是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距離。在這之前一直小心保持距離的伊莉莎一時得意，動作上露出了破綻。

　　像是慢動作鏡頭，站在一旁的我看著卡里安毫不猶豫地揮動了刀刃。

　　伊莉莎無力的手指沒能來得及用針抵擋，刀身劃過她纖細的手臂，幾乎毫無阻礙地貫穿了她的身子。我深吸了口氣，不自覺地想往後退，卡里安卻倏然回頭，冷酷的聲音沒有太多起伏，生生止住了我的逃避:「妳要記住，米兒，我不管妳有什麼過去，在這裡妳一定要學會對敵人狠心。」

　　我愣了一瞬，他俐落地抽起刀刃，閃爍溫度的紅尚在黑色金屬面上流淌。伊莉莎雙膝一軟倒了下去，像是不敢置信自己死在卡里安的刀下，而不是他最拿手的雷電。

　　她並非輕敵，純粹是卡里安和她實力間的差距決定了今日的生死局面。就如同若卡里安沒有出現，她要收拾我也是小菜一碟一樣。

　　鮮血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殘忍地濺出，顯然卡里安也不是和伊莉莎一樣嗜血如狂，他渴望挑戰的快感，血腥只是其中的途徑而已，不是他的目的。他的刀快而準確，幾乎沒有多餘的傷口。

　　我木然地看著，開始對自己的無動於衷感到恐懼，鮮血從伊莉莎曾經美麗強悍的軀體迅速流失，像是開到了盛季的花朵突然萎靡在花汁中。她大睜的眼瞳漸漸空洞，不甘地瘋狂轉動，最後掙扎著停駐在我身上，聲音嘶啞如鬼魅:「妳總有一天會後悔!妳其實...」

　　卡里安眸中閃過一絲狠戾，邁步向前時舉起了兵器，飛揚的紅布瞬間遮住了我的視線，只聽見她刺耳的喘叫嘎然而止。

　　又是一條生命，像花兒凋零那樣如此簡單粗暴地消逝了。

　　我忽然覺得茫然，如果我根本不想回去原本的世界，CHESS兵隊又能帶給我什麼？難道就是這樣無止盡的殺戮？

　　血的味道瀰漫鼻間，我一陣噁心，又不想提到什麼，只能勉強張口問了個閃現心口的疑問:「她剛剛說的，你跟那那西是怎麼回事？」

　　卡里安冷漠的瞳掃過我:「不該問的就一個字都別提，妳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我低下頭安靜地答了聲是，他冰冷的手指掐在我淌血的手腕上，使力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語聲低沉:「我不能幫妳治療，一出去就趕緊去找那個會治病的女孩。還有，妳最好快點編出個沒有我存在的故事來應付十字軍。」

　　我早已失去時間觀念，不知道這裡和外面世界的時間差怎麼樣，但大概也趕不上羅藍的對戰了。低下頭，那具癱軟的身體躺在不遠處，早已沒了任何氣息，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奇怪的心思，慢慢朝她走去。

　　卡里安沒有攔我，只是淡淡地說:「我猜妳還不至於蠢到覺得內疚吧？」

　　我沒有回頭，慢慢在伊莉莎身側蹲了下來:「我只是對她的話感到好奇而已，說不定她身上還會有什麼線索...」

　　在我指尖觸到她的那一刻，有什麼尖銳的鳴聲瞬間劃破天際，像垂死的鳥兒最後一聲哀鳴，我反射性地往後跌坐在地，她的身體隨之幻化成鋪天騰飛的黑蛾，飛起後在半空中四散成煙塵。

　　灰飛煙滅，這是野心勃勃的她最後的結局。我愣愣地維持著半伸出手的姿勢，卡里安輕嘖了聲:「她犧牲了身為人的形體，最後也只是如此而已。」

　　我困惑地望向卡里安，他卻別過頭，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夠了，該出去了。」

　　他淌血的右手看上去很痛，但他看也沒有看自己的傷口一眼，只是默默啟動了什空間ARM，腳下的土地突然開始旋轉，在四週一切像是被水浸透般陷入模糊前，我最後回頭看了伊莉莎倒臥的地方一眼。那艷紅如花瓣的血，還有那讓我似懂非懂的話語，將永遠靜默在這不再有人踏足的地方。

　　「妳說空間還沒連上？」卡里安隱忍怒氣的聲音打破我沉思時，我們已經重新站在一片荒漠之上，幾塊孤單的峭岩散落，其中一塊巨大的岩石就擋在我們面前遮住了陽光。

　　卡里安對著手中發亮的ARM說話，表情首次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焦灼，片刻之後，光芒黯淡在他指間，他轉頭看我的眼神充滿鄙視與薄怒:「外頭接應的人還連不上通道，我暫時走不了，而妳呢...看來得先在這裡完成妳的修練。」

　　我全身的傷處和痠疼馬上叫囂起來，雖然不明白艾倫創造的空間是如何被入侵，也不明白卡里安是怎麼過來的，但修練之門必得完成修練或是召喚之人主動打開才能走。現在我完全聯絡不上艾倫，必須待在這裡直到修練完也是正常的。

　　雖然我很懷疑依我這樣的身體狀況，我大概要在這裡待到天荒地老。

　　卡里安嘖了聲，開始用刀尖挑出右手血肉模糊的中毒部分，我幾乎不忍看，但他神色自若地清乾淨傷口，撕咬下布條草草包紮。感應到我的視線，抬頭冷冷看了我一眼。

　　「伊莉莎是和我差不多時間進來的，」平淡的聲音忽然開始說著，「父母都死於國家內戰，魅影偶然救了她一命，她進來不久便跟著軍隊去屠戮她自己的家鄉。為了報仇，她把身體當作抵押和暗黑ARM做了交易。冺滅人性，甚至開始不想照著魅影的遊戲規則玩。魅影知道她的心思，雖然一直派人監視但也沒有下令殺她，直到接到她尾隨你進入異空間的消息。」

　　我靜靜聽著他說伊莉莎的故事，從他口中聽到泯滅人性這個詞分外諷刺，但我更想知道最後還是下了殺令的魅影為什麼要拖到這種時候他竟然是如此在意著自己的同伴，哪怕知道對方可能叛變嗎

　　我完全不懂那個銀髮首領的心思，一如我不懂眼前沉冷的卡里安，看似狂傲卻又對魅影忠心不二，看似冷漠可是還是毫不猶豫擋在了我之前，和伊莉莎口中背棄同伴的那個他彷彿不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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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經常夢見那滿地的艷色，高貴的殘骸。

　　終究埋沒在無人知曉的塵土中，而我知道，那也將是我最後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