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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打赌(上) ...

  •   早晨,贺唯见按时来到学校,教学楼到处是学生,还没到早读时间,每个人叽叽喳喳互相调笑,轮到值日的同学不好好值日,拿着扫帚在楼道上追逐,几乎每个人都是笑脸,就是不笑也是淡然的模样,而他全身上下的冷漠由内而外形成一团冷焰,在这栋教学的楼道中显得很特殊又很突兀。
      教学楼四楼是高一的级层,贺唯见刚踏上四楼,江心捧着一沓作业本正要送去教室办公室,朝着他迎面而来。
      看到江心他的心脏没来由的剧烈跳动,按耐住躁动两人擦肩而过,他似有似无的眼神似瞥了江心一眼,然后有个男生从二班的教室追出来。
      “班长班长,我的我的..."男生举着自己的作业本,追到江心跟前。
      江心听到叫声停下脚步,转身等他,昨天的作业,今天总算交齐。贺唯见装作不经意回头,看见江心轻松的脸上淡淡的笑容。
      贺唯见顿时觉得一身轻盈,这一天的心情一定不坏。
      贺唯见在五班,从教室后门进入,直奔窗口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至始至终都是他的,尽管每个星期组与组之间得轮流交换位置,他的位置像家被安在那里的家,固定不动。
      同样掀不起波澜的还有他的人际互动。
      初到五班,班主任将他带进教室介绍给全班,让他做自我介绍,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讲台上,眼睛搜寻到一个空座位,目光便定在那处。
      班主任以为他内向,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交代同学间互帮互助后才让他去到他的座位。他不想重新认识谁,也不想重新被谁认识,他只想好好在这里待到毕业,然后再做打算。
      开学半个月有余,全班就看着贺唯见愣是没讲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他怕不是个哑巴吧。”
      课间,同班某几位同学围在一起小声的议论。
      “哎呀,那就可惜了,这么帅的人。”一性格分外开朗的小个子女生感叹。
      “我和他打过招呼,他没理我。”另一个女生遮着唇轻声说。
      “难道还是个聋子?”一人惊呼,被其他几个按住。
      “你小声点。”
      “他要是聋子,我多大声他也听不见。”
      “怎么可能是聋哑人,这不得去特殊学校。”
      “说得也是啊。”
      随即几个人沉默。
      忽然有人提议,“不然,我们打个赌怎样?”
      众人来了兴致都附和,“什么赌,快说快说。”
      这群不嫌事大的人认为这种与试探有关,让人期待的事情最好玩了。
      “你们中谁去和他说话,不管说什么,只要令他开口,就是一个字也算,算我输。”
      “你输就怎样?”一个女生问。
      “那我就请全班同学喝奶茶,校门口那家店,一杯二十的那种。”
      全班包括贺唯见四十三个人,一杯二十,一共八百六,哦天,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成交。”
      于是参与的几个既是跃跃欲试又望而却步,还是有些小紧张。
      做庄的人也心虚了,要是成功他的荷包就要扁了,他是希望成功好呢还是失败好呢?
      一个女生自告奋勇,首当其冲,拿着课本当道具,众人已经猜出她的借口,暗地里嘘了几声,依然不动声色的瞧热闹。
      贺唯见趴在课桌上睡觉,就连上课他也只是在趴到难受时偶尔支起身子停课,不然他就趴在抬个头,算是很给面子,课间除了需要去趟卫生间,否则仍是趴课桌或望窗口,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生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他的课桌,没有反应,于是只好碰了碰他的手臂,“贺同学,贺同学..."
      贺唯见抬头,一副睡眼惺忪模样,慵懒的姿态又是另一种帅气,女生胸口瞬间一击,跳动起来,随即而来的紧张感,让她喘息都不匀,却还是张着胆子拿出课本,指着一处问,“这里我听不懂,贺同学会的话给我讲讲,行不行。”
      贺唯见连课本也没瞧,直接趴下继续睡。
      女生叫了几声,贺唯见仍毫无动静,女生只好悻悻然离开,撅着的嘴翘到天上,无功而返是小事,而自己偏要招惹人却被人轻视的愤怒是大事,她气势汹汹的回到小团体,气急败坏嚷嚷,“太拽了太拽了,我对贺唯见粉转黑,帅就了不起啊,哼!”
      看戏的几个淡定的安慰她,“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吧,鼻子碰灰也是我们自找的,别和他计较。”说来这几人心胸还挺宽广,讲道理,地道。
      接着又有人登场,这男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他也有势在必行的信心,什么道具也没有,径直朝贺唯见的位置上走去。
      他嗞着嗓子大声喊道,“贺唯见,老师找你。”
      贺唯见岿然不动,比刚才那女生的接近还木然几分。
      “喂,我说老师找你。”男生突然凶巴巴起来,全班听见他声音的人,都回头看向他,惹来这么多眼光,反而令他困窘,“不管了,你爱去不去。”
      转身逃回小集体去了。
      远处几个抿着嘴在取笑他,简直不自量力,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别出心裁的想法,不过如此。
      而贺唯见什么想法呢,如果真的有老师找他,不应该是某某老师或某某科任老师找吗,你说老师找,鬼知道哪个老师找,你不说我也就不鸟你了,要真有老师找,让他自己来。
      “哼哼”又一个男生跳下课桌,笑容满面,样子比之前那位男生还自信,轻松自如便是他此刻“出征”前的心境。
      两人试探过后,庄主突然觉得他那八百多快钱也许能保住,他背地里转而方贺唯见,只要贺唯见守住,他那半个月的生活费就活下来了。
      可是这位笑容都堆成褶子的男同学是怎么回事?他又有什么馊主意,庄主骤然有一丝害怕起来。
      男生同样没什么道具,也不像之前那位男同学那样叫嚷,而是弯下身子,凑近贺唯见,看样子是在和他说什么悄悄话。
      几人默默的盯着他,没什么动静啊......突然,贺唯见起身挥了男生一拳,男生倒下,看戏的几个人赶忙跑过去将那人拖走。
      目睹这一幕的其他局外人同学们,近处的退避三舍,远处的仍旧看戏。有人防意外,跑去告老师。
      然而至始至终,就是打了人,贺唯见仍旧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庄主问被打的男生,“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我..."
      男生什么也没说,他骂人了。
      适才附于贺唯见耳边说的,第一句是,“你是哑巴吧。”
      没反应。
      “你是哑巴加聋子吗?”
      没反应。
      “即使你不是,我就骂你怎么着。你骂回我啊,不然你就是狗娘生的,还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狗仔子。”
      他是这么想的,只要他回口骂我一句,就赢了,然而没想到后果。
      “你骂他狗娘生的,还骂他没爹养,你就是活该,我要是他,打你打得更重,你就是欠抽,什么法子不行,骂人可还行。傻!”
      庄主指责了一番,心里却乐开花。“还有人去吗?”
      其他几个摆摆手,甘愿认输。
      哎,半个月的花费,保住了!
      上课铃响。
      “贺唯见,班主任让你这节下课后去办公室找他。”打小报告的回来通报,这就是结果。“还有承明,老师也让你去。”
      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高高壮壮的已婚女老师,说话声音温柔和善,脾气性格与她的形象成反比,“这节课我们继续学习二倍角的余弦,首先我们记一下公式再来看一下公式的演变和转换......”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数学老师讲解的声音。也许数学本身的魔力就是催眠,与其说学生在安静认真的听讲不如说是在昏昏欲睡。
      数学老师讲解了一番,举了题型做例子,又再讲解了一番。
      “接下来请同学们翻开课后练习,十分钟完成第一题,利用倍角公式求值,等一下请同学回答问题。”
      话音刚落,课室就窸窸窣窣的动起来,拿纸拿笔翻册子的声音。老师下了讲台巡视,有些人便趁此机会躁动。
      不知从什么方向扔来一张纸,庄主打开,感觉自己挖的坑不填平自己就要被埋了,心想这几个小子,不把我坑死誓不罢休了是吧。
      纸上说的是,如果老师让贺唯见回答问题,他要是开口回答了,那么庄主输。
      庄主将纸条揉成渣,静观其变,我倒是看你们怎么让老师提问贺唯见。转念寻思,半月以来真没见贺唯见被老师点过名,难道他坐的位置隐藏功能好?!
      不等庄主胡思乱想,参与到“贺唯见开口行动”未出过手的一名男同学故意在老师面前有意无意的扔了一张纸条到贺唯见的桌子上。
      纸条上写着,没事儿,扔着玩儿。
      于是男生就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答错。
      “下一题,贺唯见,sin15°cos15°的值。”是一道课后练习,很基础的题。
      贺唯见木木起身,正好数学老师走到他跟前,他低着头看着课本没有说话。数学老师以为他不会,眼神随着贺唯见低垂的眼眸望下去,看见他练习本上公整的将第一题的八道小题完美的解出来。欣慰又不解的说,“坐下。”
      扔纸条的同学木然黑线,好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庄主暗暗窃笑,贺唯见啊贺唯见,我谢谢你了。
      数学老师回到讲台上,望着台下安分与不安分的学生道,“开学已经算长的时间了,学习的心思要摆正,不要以为自己会了就可以不认真,这些只是粗浅的知识和题型,真正运用是在大题上,关键得分也在大题上,别得意忘形整天没个正形,三心二意学漏了什么,再来补就困难得多了。”虽然辞严令色,但声音依旧温和,听起来很舒服。
      接下来的课大家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没人敢出幺蛾子。
      主要是还没想出要整什么幺蛾子。
      铃声一响,数学老师一刻也不想呆在教室里,收拾了教案麻溜的回办公室去。
      贺唯见二话不说起身就往教室外走去。
      骂人者兼被打者承明跑去对庄主说,“只要他等一下在我面前说一句话,也算你输,我会用手机录下来。”
      庄主傻眼,敢情还没完?
      承明追上贺唯见,主动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承认我是故意骂你的,只是想让你骂回我而已,骂的内容不是有心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
      诚恳得让你不得不原谅他,甚至还让人想反过来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但是他们猜不透贺唯见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完全无动于衷,始终把他们当空气。
      庄主和其他几个小伙伴跟在他们身后,趴在教室办公室外的窗口偷望。
      从晃动的背影上看,就是承明一个人在讲,贺唯见像挂红旗的长杆一样,风吹雨打都不动。
      “你倒是说啊,你和老师说,是我先骂的你,你说啊。”承明不时用手肘轻轻捅贺唯见的手臂,老人家仍然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是你先骂了唯见,所以唯见打了你。”班主任心里想说,那你也是活该,然而为人师表她不能这么冲动。转而脱口而出的是,“虽然承明骂人是不对,但你也不能打人啊。”
      “没错,虽然我骂人不对,你也可以骂我,干嘛非得打我。”
      “诶诶,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你有错没资格说话。”
      “是老师。”
      “打人这事比较严重,我得给你记个过。”其实她就是吓唬一下贺唯见,她没见过这种从头到尾受害人都在为施暴者脱罪的行为,也没见过施暴者至始至终不为自己辩解的行为。贺唯见却并不关心,好像记过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件事,白纸上轻轻松松画上一笔还能开出鲜红的花。
      承明倒是急了,“别啊老师,贺同学打我也没错,主要是我骂得太重...”承明羞愧的低下头,只敢抬起一只眼睛望一眼班主任,“我...我问候了他父母...呵呵"
      承明不好意思,食指挠了挠脸,想以尬笑两声化解尴尬。
      “... ...”班主任无语。“行吧,我都了解了,这次主要错在承明,不准有下次,回去上课吧。”
      两人转身出了办公室,贺唯见脚长,走得快,他才不想和这位叫承明的人再有什么牵扯。承明本想追上他,被等候在外的“亲友团”绊住。
      “怎么样怎么样?”庄主追问。
      承明耸耸肩,“遇到高人了,不然他真的是哑巴。”
      闻言庄主立马喜上眉梢,赶紧给自己台阶下,“好了,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游戏结束了,贺唯见同学讲不讲话的游戏从现在开始作罢。”他做了一个完美的动作,当做此事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嘿,什么都你说了算,说玩也是你,说不玩也是你。”队伍里有人故意表现出不满,其实也是玩笑。
      “当然我说了算,你也不看看挨宰的是谁。”还不是他自己的提议,怪谁。
      一行人刚好走到二班门口,江心从教室走出了,上课前去趟卫生间。队伍中有和江心打球认识的,扬手和他打招呼,江心回了招呼,问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哪里做什么?
      队伍里又有人忽然恍然道,“对啊,我记得二班也有一个整天不爱说话的同学,好像后来也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了的。是不是啊二班班长?”
      “怎么说这个事儿?”江心不爱八卦别人,但他知道他们说的是他现在的好朋友谢秦岭。
      “我们班啊新来了一位同学,来了大半个月了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和同学们相处,有些事想和他聊聊吧,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就怕他一个人寂寞憋出病来。”这理由也是清奇,人不爱交际还不行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模式生活,我们外人也不便说什么,如果是朋友也许还能关心一下,但要是对方抗拒,最好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江心由衷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行,他都憋出精神病了,刚刚就是因为他打人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谣言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随口一说的事,而且还能不负责。
      “别胡说,不是那样的,别听他说。”承明赶紧解释。
      但不管怎样,这和江心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江班长擅长与人谈心,不然你什么时候到我们班里找那位同学谈谈,也许他能愿意和你说话。”队伍中又有人提议,庄主可吓傻了,你们别指望我输了请客,都说游戏结束了。
      “好吧。”只是谈话而已吧,多交一个朋友也没错,交不成朋友也当是尽了助人的绵薄之力。
      和江心说了再见,这班“强盗”和庄主杠上了。
      “如果江心成功了,你怎么说。”
      “都说游戏结束了,请江心是你们的事,我刚才可一句话没说。”
      “怂。”
      “我就怂怎么了。”我的钱不是钱啊,之前是我过分信誓旦旦了,我知错就改还不行啊,你们就咬着我不放,跟疯狗似的。
      “这样吧,要是江心成功,我们几个合力以咱们和江心的名义请二班和五班喝奶茶,不过就不喝二十元的那款了,六块钱那款就好了,成不。”承明说。
      “为什么非要这样?”
      “哎呀,拉近同学间的距离嘛。”承明勾搭上庄主的脖子,和其他人一起朝五班走去。
      庄主此刻在心算。
      四十三乘以六是二百五十八,四十二乘以六二百五十二,二百五十八加二百五十二等于五百一十,比之前八百六十便宜了三百五。还有这么多人共同分担。
      哈哈哈哈哈,庄主乐在心里,脸上喜不自胜,省了一半也不错。
      人最能轻易接受低于心理范围的事情,一当难以接受的标准降低,接受起来何其容易,简直欣然接受,即使那件事原本与你无关,你没有那份义务,也根本无需承担那份责任,也能毫无负担的愉快的接受。
      就这心理...
      “最后一次了哈,真的不玩了,我可不想不尊重同学。”
      “你就唬吧,早干嘛去了,谈什么尊重。”
      “哈哈哈哈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打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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