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山神我要了》荆度

53、第 53 章

　　午后，天上下起雨来，风也很大，吹的屋后那片竹林沙沙作响。我走去关窗，看见明明前两日还开的娇艳的花，今日却已经枯萎了一片，凄凄地挂在枝头，大概风吹一吹就会掉下来。可不想那枯花，被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拍打着，一下两下，没有掉下去，三下四下，也没有掉下去，虽是枯花，也尚有一丝不服输的坚韧。

　　关了窗户，思绪重新回到当前的难题上。连烛九阴都为难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当然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会胡乱想办法：“普通的雪山，冰山就没有用吗？我听闻雪魄玉是极寒之物，可否用它建一个雪渊出来？”

　　烛九阴也许都想过，抿唇一一否定：“你发作时，普通的雪山与冰山只可抵挡一瞬，雪魄玉大概可以久一些，但是，雪魄玉极为稀少，六界没有足够的雪魄玉，够你撑过哪怕一次发作。”

　　我心烦意乱：“若是发作时将我丢进海里呢？东海？”

　　“你是何时与东海龙王结仇了？” 烛九阴被我逗笑，刮了我的鼻子：“东海够大，大约可行，可是那里头众多生灵也得遭殃，到时咱们除了继续寻‘雪渊’，还得想想如何躲过东海龙王带兵追杀……”

　　我听见他说可行时，觉得窗外的天空都亮了些，可听到最后又泄了气。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扯着袖子：“怎么我要生个孩子这么难！“

　　烛九阴捂脸苦笑：“不若我们去地府吧，岳父大人兴许有办法。”

　　“嗯……”我有些迟疑，怕爹爹也要我放弃这个孩子，可是眼前实在又没有别的办法：“好，我们去找爹爹问问。”

　　烛九阴与我一同回了地府找爹爹相帮。

　　爹爹知晓前因后果后大为震惊，慌不迭地探了我的灵识后，才放心了些。
　　他木然地往凳子上一坐，胸腔似乎有十分压抑的怒火：“这是什么命数，什么命数！”

　　桌上杯盏皆被他推落地上，一阵清脆的响声后铺满一地碎片。

　　我从来没有见爹爹这样失态过：“爹爹。”

　　“索命，”爹爹撑着桌沿，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语气似有千钧之重：“你必须放弃这个孩子。”

　　“爹爹，”我含泪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跪在他面前：“爹爹，请你帮帮我。”

　　“以前在我在八卦炉里，我在忘川河底，你都告诉我永远不能放弃，只要坚持就可以——”

　　“这不一样！”爹爹怒斥我：“你不知道你的真身——，有些事你不知道！”

　　“那就告诉我！”我猛然站起，与他对峙。

　　爹爹被我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转头瞪着一直没说话的烛九阴：“遇见你，就是她的劫数。”

　　烛九阴坦然，并未推诿，郑重其事一揖道：“请岳父相帮。”

　　爹爹看着我二人，翻了个白眼，缓缓同我道来：“你先前，受过很重的伤，真身支离破碎，灵识也几乎散尽，我与你娘各耗了半数修为也只能将你暂时保住……”

　　我正欲张口想打断一下，爹爹却似乎早有预料，先发制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

　　好吧，看来我暂时是别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如此严重的伤了。

　　“后来得太上老君相助，借由他的八卦炉将你的真身与灵识，炼化。你已经没有真身了，或者说，你的真身与灵识，双生一体，你的真身就是灵识，灵识，就是真身。”爹爹终于说出了这个我一直求而不得的，关于真身的秘辛。

　　我举着自己的双手左右细看，深恐下一瞬，自己便散入虚无，化作一阵会说话的风。

　　“你如今的这副仙体，”爹爹眼里闪着水光：“是由你的灵识，在忘川河底，在恶鬼噬咬的痛楚中，一寸一寸结出来的。”

　　“非常珍贵，也非常……脆弱，”爹爹慈爱地摸着我的头发：“你明白吗？索命。”

　　我点点头，，握住烛九阴伸过来的手，不觉间，我们的心情，已经和爹爹一样沉重。

　　“爹爹和娘亲，费尽心思将你保住，是希望你可以，顺遂，平安地活在六界之中。”

　　看着爹爹期盼的目光，我很清楚他想让我做出怎样的决定，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开口说出：“我放弃这个孩子。”这样的话。

　　我轻轻摇头，爹爹眸光一暗，接着又摇着头笑，如同我幼时顽皮，在他面前认错时，他对我笑的那般。

　　“正是因为她的真身与灵识双生一体，”烛九阴忽然操着四平八稳的声音说：“她可以化作任何形态，不受限制，或者只以灵识的方式存在，对吗？”

　　大约是烛九阴太过淡定，越发显得爹爹怒火上涌，拍桌道：“你心里早就知道了，还有了不靠谱的法子是不是，来找我就是为了再确定一次，再多一重保障？好黑心，好黑心，我不将女儿嫁你，这婚约不作数，不作数！你快滚！”

　　说着说着，爹爹就无赖了起来，还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我顾不得去理会爹爹，只想知道爹爹说的话里头‘还有了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

　　烛九阴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着急：“所以她可以作为灵识进入到的体内，将孩子带来的火灵转移到我身上。”

　　爹爹冷笑一声：“这样一个不小心你烧死了不要紧，索命保不住了怎么办！”
　　我大致明白了，爹爹与烛九阴应当是一知晓这个事情，就想到了有这个法子，只是……不愿意让我冒险，可是这样，不止是我，烛九阴也要冒险。

　　我担忧地望着他，他宽慰我：“放心，我修的本就是火灵力，且真身强大，不会有事，况且，还有岳父大人帮忙。”

　　烛九阴像是没瞧见爹爹的臭脸，一脸诚恳地请求帮助。

　　“做梦！”爹爹嘲讽的嗤笑了一声：“这事我绝不帮忙，你快滚回章尾山，休书明日给你送去，不要再来纠缠索命。”

　　烛九阴扶额：“岳父大人！”

　　“你就是喊爷爷也没有用，”爹爹破口大骂：“老子是真的后悔将女儿嫁你，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

　　“爹！”我实在听不下去：“如果我一定要这个孩子呢！”

　　他像是一下子没了所有力气，难过地看着我，半晌才说：“这事我的确帮不上忙，你们去找魔尊吧，他会帮你们的。”他叹了一口气：“果真，女儿有了夫婿，就不听家中老父的话了……”

　　烛九阴与我一致决定当作没听见，腾云就往魔界赶。

　　见了魔尊，他有些吃惊却并不意外，淡淡地问：“这么快？见过令尊大人了？他同意了？”

　　我被他三句话问得满脑子都是疑问：“啊？你怎么也知道的这么多？”

　　“这个嘛，”他嘴角竟勾起了一丝孩子气的坏笑：“你问山神大人。”

　　我看看魔尊，再看看故作深沉的烛九阴，怒道：“你早知道，还要带我去地府找我爹？明明不让他知道更好，这下他也要操心不说，你且瞧着吧，日后他每见我一次，都要提这事一次，说我不听老父亲的话！”

　　魔尊哈哈笑出声，烛九阴无辜道：“这不能怨我，是魔尊说，你爹同意了他才会帮我们。”

　　“为什么，”我完全忘了现在是来请求人家帮助的，没好气对魔尊道：“你那么怕我爹吗？”

　　“这个……这么大的事，总得令尊大人同意吧，我要是擅自帮了你们，令尊大人日后知道了……”魔尊呵呵笑了两声：“也会见我一次就骂我一次不知轻重的小兔崽——“

　　魔尊虽然话尾急停，可该听到的我也听到了。
　　我不厚道地乐了乐，说：“你好像跟我爹很熟。”

　　“其实我是你哥哥。”魔尊不满我幸灾乐祸，竟乍然扔出一个惊雷：“虽然我们血脉不同。”

　　我后退一步，扶住烛九阴的手。我觉得我今日再知道的多些就要动胎气了。我问烛九阴：“这个事你也知道？”
　　见他缓缓点头，我彻底抑郁了。怎么好像我身边每一个人，对我的了解，都比我自己更多？

　　“我们先告辞了，”烛九阴对魔尊道：“十日后，还请魔尊至章尾山相助。”

　　魔尊点点头，双眼看着的却一直是我。

　　心底忽然冒出一丝别样的甜，像是幼时在练功房哭泣时，爹爹给的那颗糖豆。

　　“多谢……哥哥。”我说。

　　闻言，他偏过头，双拳紧紧握着，又突然往前几步，将我重重一揽入怀里：“你放心，索命，你和你的孩子，都不会有事。”

　　一股沁凉的气息萦绕鼻尖，我重重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