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山神我要了》荆度

52、第 52 章

　　一晃一月过去，成亲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与未成亲前的那三个月并没有什么分别。
　　哦……其实也是有些细微的分别的，结契后，灵识的紧密相连，给我们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我觉得自己的心境也有了些许改变，不再那般渴望到处去看不一样的天空，与烛九阴一起占着章尾山这个山头，心中已是十分非常满足与幸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愿意同我在地府多呆，住上三日便要回章尾山。

　　大概是怕我闹腾，他在章尾山布置了一个小院，一物一景，几乎像是将我在地府的院子搬过来了一样，却暂时还不让我进去。

　　今日他兴致冲冲地同我说小院布置完成，我可以进去验收了。还颇为神秘地将我的眼睛蒙起来，说是先从最大的惊喜开始。

　　虽然我私心里觉得不会有什么大惊喜，因为我的闺房我太熟悉了，没什么可以让我惊喜的。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期待的。这期待随着他牵着我走的一步一步渐渐增加。

　　眼睛上的布带揭下时，我看见了：

　　我的流星锤，我的天乾剑，我的点星枪，我的黎云刀，还有许多我不曾认识的兵器。
　　这是一个练功房，比我先前在地府的那个大很多。

　　烛九阴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肩膀，吻了吻我的耳廓：“喜欢吗？”

　　我推开他，走过去拿起那流星锤：“喜欢？”转身朝他笑道：“我想用它锤爆你的头。“

　　他看着森森冷笑的我，面上浮出疑问：“原先在地府毁了你的练功房，你那么生气，如今还你一个更大的，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我耳根烫了烫，想到那练功房里的兵器，都是我在地府为了发泄被忘川河底鬼魂噬咬的痛楚用的，后来爹爹看不下去，给我换了稍稍优雅些的鸾刀，那些东西就放在那儿看了，那时我不过是想赖上烛九阴，才嚷嚷着要他赔。

　　再说，地府那个练功房，其实是我每日从忘川河底出来后，待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有我的血泪与痛苦。

　　记忆深潭中那从未见过光的伤痛，忽地就伸出利爪，在我心上狠狠刺了一下，又立即缩回，半点波澜未起，却足以让我铭记终生。
　　我双眸瞬间湿润，又瞬间如常，接了他的话说：“我不高兴，”我晃晃手里的流星锤：“你难道想看我舞大锤吗？”

　　烛九阴没有说话，以他的敏锐，一定察觉到了我方才的异常，何况，我们现在还结了契。

　　结了契，只要你想，对于对方的情绪，可以感同身受。欢愉时是双倍的欢愉，伤痛时，也是双倍的伤痛。

　　“索命，对不起，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头，可我……”他挥袖，将周遭一切拂去，心疼地抱住我：“是我大意。”

　　我已经恢复如常了，爹爹说，不能让过去的痛苦毁了今日的快乐，所以我的伤痛，从不会困扰我太久，尤其是这种陈年旧伤。
　　倒是感受到烛九阴他十分低落与自责，机灵如我，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好时机。
　　“嗯……“我回抱住他，轻声将先前不敢说出口，或者说是说出口没用的话，在此时重提出来：“今日，我们歇一次吧，好不好？”

　　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滞，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答到：“好。”

　　到了晚上，烛九阴果然言而有信，歇息一次，将我捞过去搂在怀里：“睡吧。”

　　我将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在他怀里扭了扭，找了个舒服姿势。他五指一下下在我发间穿梭，不得不说，很有助眠的功效，我很快进入梦乡。

　　原以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歇息，必定叫我一夜好眠，却意外醒在一片火热里，不是别人，我自己，就是那片火热。

　　烛九阴抱着我，驾着云，在朝什么地方赶，我看见他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烛九阴，”开了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小无力，像是夏夜嗡嗡的蚊子，心中闪过一丝恐慌：“我怎么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他不欲多说，抿唇不语。

　　我也没有力气继续追问，只是瘫软在他怀里，贪婪地想让迎面冰冷锋利的疾风，多带走一丝我身上的毒热。

　　烛九阴的半个侧脸一会模糊一会清晰，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周围越来越黑，灵识好像飘出眉心，往四面八方散去。

　　我梦见，我掉进一个巨大的冰湖，湖面上的厚冰在与我触碰的那一刹那瞬间消融，极寒的湖水铺天盖地将我淹没，明明每一丝钻入骨缝的冰寒都可化作穿心毒箭，我却像是坠入了温柔乡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游向冰湖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灵识渐渐回笼，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景象与梦中相差无几，我靠在湖边，湖水没过我胸口，身上衣物在水中轻盈地荡漾，湖水清澈，我可以看见自己正半躺在一块突出的巨岩上，但继续往下看，便是越来越深的蓝色，深不见底。而且这湖水，是温的。

　　“你醒了。”耳边传来烛九阴欣喜的声音，他探了探我的灵识，将我从湖里捞出来，又给我罩上一件披风。

　　他看上去很憔悴，双眼充血，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烛九阴几度张口，却欲言又止。

　　我正欲催促，耳边传来另一个声音：“你将雪渊都捂热了。”

　　“魔尊？”我转身，看看魔尊，再回头看看烛九阴，越发觉得事情离奇古怪。
　　“走吧，先到我府上，你再详细告诉她吧。”他对烛九阴说。

　　到了魔尊府第，魔尊先替我把了脉：“暂时无碍了。”

　　烛九阴又将手掌覆在我的小腹上，释出灵力，半晌才收回。我实在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昏迷了十日。”烛九阴总算开口：“在这雪渊之内。”

　　“你记得方才我们过来的地方吗？”魔尊补充说：“那是六界至寒之地，一整座山皆为万年寒冰覆盖，山顶为一冰湖，直通山底，如今寒冰消融，冰湖成春水，那座山，也变为一座普通的峭壁秃崖。”

　　“是因为我？”我想起那日浑身发热，想起那日烛九阴抱着我神色那样匆匆与焦急，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袖口：“我到底怎么了？”

　　良久的沉默让我以为，魔界的时光流逝的要比其他地方慢些。

　　“烛九阴，告诉她吧。”魔尊的语气像是劝说，又带着些宽慰之意：“夫妇一体，你们应当一同面对，一同选择。”

　　烛九阴蹲下来拉过我的手，吻开我紧攥的十指，说：“我们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我愣了愣，接着欣喜若狂，反握住他的手：“真的吗？真的吗？”

　　“嗯，”他大概是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嘴角绽开笑容：“真的。”
　　只是他的笑里带着脆弱的泪光。

　　我很快冷静下来：“孩子，怎么了？”

　　烛九阴双掌将我的手包住，柔声道：“孩子的火灵力极为精纯，也极为霸道，等不到出生，你和孩子，就会在日复一日强大的火灵中……灰飞烟灭。”

　　我想不明白为何造化这样弄人，孩子明明是新生，怎么会带来毁灭呢？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索命，”烛九阴小心翼翼问道：“我们放弃这个孩子，好吗？”

　　我垂眸看他，一滴泪滑出他的眼角，迅速隐没在他鬓边细密的发丝中。我知道，他与我一样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可我仍然忍不住再问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有，只要你在发作时呆在极寒之地，寒热相抵便可无事，“烛九阴说：“可是，索命，六界再也没有第二座雪渊了。”

　　“离下一次发作还有十日，你们……还有时间考虑。”魔尊看着我，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我修的是魔道的寒系法术，若这十日内你有何不妥，我也许可以相助一二。”

　　“多谢魔尊。”我与烛九阴一同说道。

　　回了章尾山，我与烛九阴面对面坐着，却久久无语。半晌，我忍不住叹口气，说：“我们的孩子，也太优秀了。”

　　烛九阴双唇微翘，眸中带着期盼也带着无奈：“是啊，我们的孩子。”

　　“我们一定不要放弃它，好吗？”我握住烛九阴的手，我知道，他能看到，我的眼神里是清清楚楚的认真：“我愿意冒险。”

　　“好。”他回应道，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