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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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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绳头刚扔下,眼前却忽地一花。
但见原先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耗子精,不知何时已反擒住了我唤来的阎王府守卫,那根捆妖绳,也被他顺手牵羊地塞进了自己怀里。
“可不是谁都能捆我的,我只——”
我只惊讶了那么一瞬,便唤出鸾刀挥向耗子精咽喉,耗子精闪身躲过,脸上依旧是那欠揍的笑:“我只乖乖让你捆。”
“闭嘴!”我怒气渐起,手中鸾刀愈发凌厉:“放开他们。”
十八岁那年我曾说过,地府的人,谁也不能动。
近三百年安然而过,现下这只来历不明的耗子精,竟敢来摸我的逆鳞。
“好。”
我刚落下话音,他竟马上就松开了他们。
“如今,在下能得知姑娘的芳名了么?”他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叫索命,”我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团迷雾:“索命的索,索命的命。”
“索命,索命。”他轻轻地唤了两声,将捆妖绳重新递给我:“以后,我就叫你索索吧。”
我却有些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回荡在耳边,还是盘旋在脑海,只知道它恍惚中勾出了我藏得最深,也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大胆!是谁允许你直呼本大王的名字的,”我扯过他递过来的捆妖绳,重新将他捆上,记着刚才的教训,特意紧了两圈:“这里是地府,要叫我大王!”
这捆妖绳,像是是他衣袍上无关痛痒的装饰,他站在我面前,眼睛笑的弯弯的:“索索。”
方才那两个守卫已悄悄溜走,多半是满地府撒八卦去了。
我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四周,转身进了院子,耗子精一点也不客气地跟了进来,而且,格外认路地直接奔向了我的闺房。
我后他一脚进去,只见耗子精妖娆地横躺在我的床榻之上,衣衫微敞,捆妖绳一圈一圈绕着手掌把玩。
见了我,一个眼神飘过来,满屋子都是‘解带脱衣待尔尝’的味道。
怎么说我也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对于送上门来的男色,还是很警惕的。
我面不改色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嘭一声关上了门:“下来。”
耗子精闻言翻了个身,趴在枕上,勾引道:“你上来。”
我不再多说,直接鸾刀伺候。
耗子精滚着身子闪躲:“太粗暴了索索,温柔一点嘛。”
“闭——嘴!”
出洞偷油、偷大米的耗子都没他这般灵活,果然成了精的就是不一样。
“好啦,我下来,你上去吧,”他捏住我的手腕,轻轻揉了揉:“累着了吧,先歇一会儿吧。”
“累什么累,歇什么歇,”我反手拉住他,用力往下拽:“给我下去!”
不得不承认耗子精十分灵活,借着我的力一个漂亮的空翻,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中央的椅子上:“对我的身手满意不,索索?”
我忍无可忍,一记鸾刀飞了过去,毫无意外地劈裂了耗子精——屁/股底下的椅子。
“索索,你再这样,我可要用捆妖绳捆你了哟。”耗子精倚在门上,摇了摇扇子。
我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劈死这只欠揍的耗子精!
我一步步走到门边,鸾刀上的光映亮了耗子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似乎我砍或是不砍,他都站在那里。
“有本事你就别躲。”我心道,手起刀正要落,却听见门外有压低的谈话声,便停下来留心听了一会儿。
“哎哎哎——里面怎么那么大动静,咱们大王,不会吃亏吧?”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嘘!小声点!”
“什么吃亏,那小白脸模样周正,大王心中欢喜,自是将他扔在那张铺了十八张狐狸皮的大床上疯狂占有了呗,这点动静算什么。”
“有道理,方才还听见在争你上我下还是你下我上呢。”
“没错,那小白脸还问咱们大王满意不满意。”
“这小白脸可真识趣。”
“那不然,咱们大王可也是貌美如花。”
“对对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年方十八,貌美如花!”
我有些听不下去,心中暗叹三声不妙,过了今日,我苦心维持的的英明神武形象,保不住了。
整个地府又要像三百年前那样,上上下下议论本大王的风月之事。
想想就觉得头疼。
地府上下从来都一条心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爱八卦的毛病,也是由来已久,尤其是……我的八卦,大约摸是因为,我当年的事闹得太大的缘故吧。
可本大王明明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神仙,为何要让我遇上这么个会撩拨人的耗子精?遇上也就算了,本大王明明心如止水地把持住了,一丝歪念也没动,为何就坐实了‘疯狂的占有’这如此可怕的事?
荒唐!着实荒唐!
转眼去看耗子精,他懒洋洋地倚在门上,薄唇微弯,星眸带光,七分色气,三分深情,满满的就差没溢出来!
这群小鬼虽然惯会胡说八道,有件事倒是说对了,这耗子精,确实模样周正,怕是没成精前,就是耗子窝里,最俊的那一只?
我晃了晃脑袋,移开了目光,十分害怕自己再看下去,就真的把持不住了。
等等,好像……不管我是把持的住,还是把持不住,外头都会以为,眼前这只耗子精,已经是我的人了。
哼,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从里到外坐实了这事,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过了今晚,要你从身到心,都彻彻底底变成,本大王的人!
我将鸾刀收起来,伸手将耗子精微微敞开的衣襟,拉的再开一些:“脱了,到床上等我。”
“遵命,”他低头凝视着我,吐出的温温热气抚上我的额头:“我的大王。”
他执起我的手,牵着我一步步朝床走去。
他走在我前头一步,屋内明明没有风,他薄薄的衣衫却在飞扬。
低头看着那双扣在一起的十指,我又开始恍惚。
再回过神来,眼前人已是衣衫落,白玉胸膛如琢如磨,我嘴角一勾,将他推倒在床。
他以手撑头望着我,或以为我将宽衣解带。
在他灼灼目光中,我再次唤出了鸾刀,这回没有劈他,只让鸾刀散出白光将他罩住。
他如我所愿地昏了过去。
临了改了主意,只因我方才终于发觉,我对耗子精没由来的熟悉感只因——他像我的一位故友。
人的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给故友旧爱的,神仙也不能免俗。
他这般安静地躺在我面前,色如春晓,不聒噪也不欠揍,可我心中却似有惊涛骇浪,一不注意就统统翻涌而出。
于是我扯过一张狐狸皮,将他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我本打算帮他把上衣穿上,想想还是作罢,毕竟故友,不能随意轻薄,虽说我刚才……总之待他醒来,自己穿上就是。
床叫人占了,这间房我自是再无酣睡之处,不过我现在并无睡意,心也有些乱,便决定出去走走。
我走出了阎王府,又出了酆都城,一直走到忘川河上奈何桥,才停下来。
在奈何桥上,或是彼岸花海中,可以看见日出,跟人间的一样。
地府无四季,却有晦明。
因为有人曾对我说,不喜欢黑沉的地方,我便想方设法,让地府里,也有了太阳。
可惜他没有看到。
“呀……”我拍了拍脸,怎么回事,今日好像过分伤情了些。
“小缇跋,你快回来了吧,如今的地府已全然不同,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扶着奈何桥的桥沿,轻声呢喃,一抬头,望见忘川河看不到尽头的远处,泛起了鱼白,‘天’快亮了,这片火红的彼岸花丛,马上会披上金光,好看的不像话。
其实自打地府有了太阳,鬼魂们都不急着赶去投胎了,往往都会在地府游玩一圈,才慢悠悠地去轮回道,还有的,干脆就在地府住下不走了。
我不但没赶这些鬼魂,还表示了十分热烈的欢迎,因为我喜欢人间的烟火气,也喜欢热闹。
经我三百年励精图治,地府虽暂时比不上人间都城,但隐隐已有了繁华的苗头,想来不日,定会成为不是人间,却更胜人间的妙境。
话说回来,这彼岸花海的日出,是地府里风评最好的一景,百看不厌。
那来都来了,顺道去彼岸花丛里摘几朵花吧。
念头方动,我已置身花海之中,可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花,就叫人给截住了。
“怎么是你!”我看着眼前的耗子精,愣的连手都忘记抽回。
“就是我,”耗子精将我一把拉过去:“索索你临阵脱逃,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不就是欲擒故纵,想让我追上来,顺道增添些情趣?”
“情——”我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此耗子精脸皮之厚,非常人所能及。
可我若三番五次败下阵来,也着实窝囊,当真以为我豁不出去?天真!
“当然不是。”我转了个身,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
“哦?那是为何?”耗子精不依不饶,又朝我逼近一步。
“那是因为,”我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一本正经道:“照着地府的规矩,男女共赴巫山/云雨之前,需沐浴焚香,斋戒三天,且床榻之上,还要铺满新采摘的彼岸花的花瓣才行。”
“原来如此,”耗子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所以索索你方才急着走,是为了来这儿连夜采新鲜的彼岸花瓣?”
“……”
看着得意的耗子精,我挺想抽自己一嘴巴的。
“快看!大王领着男宠赏花了!”
“这一大早,大王可真有情趣。”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更有些刺目。
“啊——,大王和这位公子,真是般配。”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
一片恭贺声中,耗子精笑着揽过我的肩:“索索,你听见了吗,如今,滚滚忘川河水,也洗不清我们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