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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界流言 ...

  •   荆落宇若二人赶回九重天之时,争斗已是尾声。九重天防卫得当,又是天后亲自领的兵,没有神仙消亡,只是不少受了伤,被抬回去医治。对方来势汹汹,被活捉的也已当场自尽,但他们临死前仍旧不断说着,先天帝玄泽之弟玄彬即将回到九重天,天界必将有一大战,荆落之部下随之共亡。
      这二人来到天后离樱的落英苑寻她,未见影踪,倒是侍女报到说是去了潋芳池悼念先天帝去了。宇若想着应当是人家一家三口说自家话,自己也不去凑热闹算了,便借此与荆落辞别。其实,他心中只挂念着皋繁的东西还未规整,她没什么奴仆,人又回归混沌,院内的东西,不常打扫定是要生出层层灰尘了。
      荆落惴惴不安的来到潋芳池,看着自己投射在水面的影子,想着父王的遗体就在池底,望而却步。
      “荆儿,既然来了就下来吧。”离樱的声音回荡着。
      荆落纵身一跃,立刻被泛着金色微光的球形气泡包裹住,他慢慢下落。水晶棺中父王狰狞的死相渐渐清晰。荆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既而恢复了往日的气度。
      “母后,孩儿来迟了。”荆落的声音在水底显得格外悠扬。
      “不是你来迟了,是这一切来的太早了。你父王知道自己将遭遇天谴,耗尽毕生神力解除了与臣子相连的血脉,大臣们现在竟意欲倒戈。”离樱的眼神愤怒而又惶恐。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便举办歃血大典。”离樱命令道。
      “父王尸骨未寒,我,没有心思去做这些事情。”这可能是荆落记忆以来,第一次拒绝母后的要求。
      “那你以为我的丈夫尸骨未寒,我就有心情替你考虑这些事情吗?”离樱双手紧攥着,这是她第一次向荆落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不愿他再幼稚执拗,她希望他儿子的心智,如他的外貌一样,一夜之间,便可成熟。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荆落打心里希望,歃血大典的事情,还可以再拖拖。
      “荆儿,母后不是一定要强迫你,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所有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的话,那么这天下悲伤,一定要比现在要多的多。”离樱讲完这些话就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水域里。空荡荡的水底,只留下荆落一人与孤寂作陪。他压抑了自己金色的神光,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皇室督管众神仙的职责,众神仙也大多愿意为了守护皇室和这天地间的太平而鞠躬尽瘁。不过总会有神仙狼子野心,包括皇家的子女们争权夺势,巩固势力,以及皇室之外的神仙以下犯上等等。自上古时期(约莫五百万年之前),天地几近平定,神仙中便有这么一个规矩,新天帝即位时,要赐掺着自己心头血的酒于众仙家,饮酒之后,仙家便与天帝血脉相连,仙家死,天帝痛;天帝死,众仙皆亡。这样的话,就没人敢去背叛天帝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一直到天帝退位,其自行解除这仙家体内自己骨血的法力。皇子们争夺天帝之位也是靠此法巩固人心,只是可惜那些因为皇子失势被害而被连累一命呜呼的仙家们。
      仙家们世世代代都流有皇家的血,渐渐的,若是仙家体内较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皇家的血液法力,便会痛不欲生,甚至消亡。此时天帝暴毙,又仅有荆落一个儿子,这样,掌管天地的使命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中。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半路又杀出个皇叔来,皇叔又挑明了这场争夺天帝的战争势不可挡。
      离樱如此着急开始歃血大典,也是因为玄彬此时并未解开封印,部下的话众仙家还是将信将疑,此时尽快让他们饮下荆落的血,那么众仙家已经和荆落血脉相连了,非保他不可。即使玄彬冲破封印,凭他的残余党羽,再是骁勇善战,也掀不起轩然大波。

      春天的雨,最烦人了。淅淅沥沥的,一点都不酣畅,却把人圈在屋子里一整天。
      无处可去,我只好坐在花房的窗前发呆,不知不觉就想起荆落一行人来。虽然他们已经用法力把客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但经历了便是经历了,纵使这一切都像一场大梦,给我的生活掀起了漫天的浪花,也终究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正当时,我觉得有人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云弦已经遣散了店里的小厮们,准备随时关门大吉了。这寸土地上,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云弦正在拍我。
      我抓住那只手,神色慵懒的抱怨道:“你说你遣散了小厮和厨娘们,怕不是想让客栈倒闭,饿死咱们两个吧。”
      见他没有动静,我又添了两声:“这娘亲虽然去开始她的新生活了,那咱们也不能不过日子了吧。”
      后面那人咳了两声,怎么听也不是云弦的声音,我连忙撒开手,回首看去。
      “我还怕你在娘亲的去世的悲痛里走不出来,见你这般我就放心了。”荆落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官大老爷的架势。
      “还要多谢天子开导得当了。”这天子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我肯定是要恭维了。我原本坐在长木凳的中间,顺势往旁边一挪,拍了拍凳子示意他坐到一旁。
      荆落掀了掀衣摆,正襟危坐于吊儿郎当的我的身旁,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你这天之骄子,神中龙凤还有烦心事啊。”我托着腮帮子,别过头看向荆落。
      “那是自然,世人皆有烦心事,只是烦心内容不同罢了。”他无奈一笑,满是心酸。
      我咬了咬下嘴唇,转了转眼珠说道:“你千里迢迢来找我,该不会是想倾诉于我,让我替你排优解难吧。”
      他略带不屑地轻笑道:“且不说九重天里有多少神仙住着,单说是我住的宫殿大大小小的婢女就有八十二位,我何必向你倾诉。”
      “这天界之人都把你当成天子,敬着你也怕着你,谁敢和你推心置腹?倒是我,和你无甚瓜葛,还于你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是不畏你,说的话也都是真心话。”像我这种爱面子的人,最受不了被别人看不起了。
      荆落和思媱倒是志同道合,不然也不会在大典前一夜跑到思媱这里来,于是诺诺地说道:“那我问问你,你明知一件事情非做不可,可打心底就是不想去做,该当如何?”
      我考虑了片刻,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好比你生了病,大夫开了苦方子,不喝药,病就一直拖着。还不如当断切断,快刀斩乱麻,早受点苦。”
      “你说的还是有点在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荆落站起身来。
      这神仙也太忙了,这才见我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竟要回去了。这次拜面也太没诚意了。我客套说道:“那你还回来找我吗?”
      “我若是得了空闲便来看你。”荆落许是看我无聊的样子心生可怜,又加了句像是安慰语气的话语,“我可是天子,不像你整日闲散。”
      “我这个人脸皮是厚点,可也是要面子的,你怎么能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我心中也是有些许生气的,当然,我一向心胸开阔,只有一丝一毫的气愤而已。我想着如何证明自己不同于那些庸碌凡人,想起自己视若珍宝的冰佩来,就让他等在原地,说自己去拿个要紧东西。
      我从自己床头的精致香囊里,拿了那块晶莹剔透的雪花冰晶给他。这冰晶中央有一滴红色的液体,整体被做成玉佩之状。别说是个神物,就算是个工艺品,也精美的动人。
      “这是什么东西?”荆落拎着拴着冰晶的红色线绳问道。
      我一脸神气地说道:“这是我小时候一位说书爷爷赠予我的,说是一个神物,让我好生保管。”
      “那你给我做什么?”荆落倒也不甚在意这个老神仙的身份,毕竟这凡间打着仙友的名号坑蒙拐骗的人可不在少数。
      我悉心解释道:“我本想把玩几天就还给他的。可后来他就销声匿迹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个老神仙,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神仙,想托你还给他。”
      “你说是爷爷,可我们天界很少有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孔,你八成是被人骗了。”天界的神仙,有时为了显示自己位分高,资历深,确实会让自己添点皱纹白发,但很少有人会弄成头发花白皱纹遍布,太不精神气。荆落便断定思媱是受了江湖术士的蛊惑了。
      “不会的,他真的是神仙,反正你就先收着,若是碰到老爷爷样子的人你就问问呗。”我硬塞到荆落手中,让他握住,转瞬就用轻功溜之大吉。
      荆落心里挂念着明日歃血大典的事,还有不少事情要筹备,不愿再耽搁时辰,便径直回了天宫。
      云弦就站在大堂的屏风处,装着擦拭屏风的样子,仔细瞧着二人的一举一动,眼神从严肃变得低迷。他眉眼低垂,沉思着什么,连思媱站在他面前都没注意到。
      “云弦,你在想什么呢?”我拍了拍云弦的肩膀。
      云弦回过神来,一边擦屏风一边说道:“我在想,韦母生前总说要去京都看灯会,恰逢一月后新帝登基,京都也要热闹一场,我们要不要带着韦母的什么遗物,准备去凑个热闹,也算是了却了韦母的念想。”
      这个建议自然是好的,只是云弦应该也知道,以我的轻功日夜兼程去到京都最慢不过三日,不知道为何要这么早做筹划。
      云弦看我皱着眉,停下擦拭屏风的动作解释道:“从此处到京都途中也有不少好地方,你不要用轻功,我们坐马车,偶然走路,偶尔骑马,定能收获不少好景致。”
      自然是好,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出去散散心,欣赏欣赏美景,充实充实生活嘛。我答道:“你说的当然在理。我反正是什么主意都没有,就依你吧。”
      云弦拿手碰了碰我的鼻子,抿了抿嘴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啊,我答应。”
      云弦吹了口气:“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我站累了,搬了被倒置在桌上的长板凳坐下:“没必要啊,反正你说的,我都答应。”
      云弦背对着我,严肃地说道:“你这一路上不要使用轻功,也不要放血。”
      我撇撇嘴,想想他提这要求也不过分。不用轻功可以让我们的旅途更加放松,不放血省的招惹来什么邪祟。长此以往自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一个月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邪祟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云弦见我半天没有回应,转身看着我说道:“怎么,后悔答应了?”
      我摇了摇头,心中埋怨云弦怎么觉得我是如此轻易食言之人,利落答道:“当然不会,我可最讨厌背叛承诺的人了。”
      云弦眉头微皱,亦撇了撇嘴说道:“要是你违背了,我便不会陪在你身边了。”
      我点了点头,也提出我卑微的要求:“云弦,我要是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你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我便后悔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决心要走的人,怎么可能留得住呢?我赶紧离开大堂,剩下云弦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这天夜里,我睡梦里都觉得气氛有一丝诡异,似是有谁在我枕边。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月光下,果真是有个流氓男子躺在我耳边,还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迅速坐起来,大喊:“云弦,云弦——”
      那男子瞬时坐起捂住我的口鼻,小声说道:“别乱叫,是我,是我,东君,我们见过的。”
      我示意他把手拿开,自己会乖乖听话,待到东君把手拿开,我装作乖巧样子,小声说道:“是你啊,”酝酿了一下,又喊道,“云弦——”
      东君又捂住我的口鼻:“你怎么又叫,你要是再叫,我就像咔嚓比方鸟儿一样,把你咔嚓了。”
      我乖巧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叫了,保证。”
      东君蹂躏了一下我本就因为睡觉而蓬松的头发,我刚想反抗,他又瞪大眼睛吓唬我,我只好乖乖任他蹂躏。反正她就只是蹂躏我的头发,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只是这个神仙真是奇怪,看法力肯定是比宇若他们要厉害得多的,只是像个地痞流氓小混混一样,真是神仙界的败类。
      “要是我以前这样对你,怕是被你抓到就要栽到你手里。”东君叹了口气,“可怜你把我的名字都忘了,亏得我还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这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是什么套路,怕不是是对方精神错乱,掠过掠过吧。我示威道:“我可不是怕死才任凭你弄乱我的秀发,只是怕你一刀把我劈了,云弦就要孤家寡人无依无靠了。”
      东君停下右手,淡淡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自诩记忆力不错,可从未遇到个这么个云里雾里的男子,还是尽早打发他走为好:“东君大神,我近日实在伤情,身体乏得很,须得好好补觉。这天地之间不平之事数不胜数,我还是不要耽误您救死扶伤的大好时光了。”
      思媱说完便躺下,把头贴到墙边,装作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待了半柱香的时辰回过头来,房间已只剩她一人,她又折腾了好久才睡下。
      待到我第二天早晨睡醒,昨夜亦真亦假的一切,似梦一般。可究竟这平静温馨的清晰现实是一场梦,还是不合逻辑的模糊往事是一场梦,谁又能知晓呢?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是梦终会醒,是梦终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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