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与一》余噫

3、地下监狱(3)

　　卧、槽、啊。

　　如果是被一个软软的妹子扑到跟前袭下胸的话，祈山楠不仅不讨厌，甚至还会脸红心跳羞涩期待一下。但袭胸的人换做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种感觉只有卧槽可以描述了。

　　你妈没教你啊，少男的胸口跟少女的胸口都是一样纯洁不可侵犯的！

　　祈山楠脸都木了，变态的，甚至好像有点□□的基佬气息扑面而来，跟封缪多对视一会儿，他都觉得自己要被污染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了恶心，如果它们长嘴的话，肯定开始大吐特吐了。

　　祈山楠忍不住了，后退一步，把胸口从那只恶魔一样的爪子里解放出来。

　　封缪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他是个文质彬彬的长相，笑起来更没有杀伤力，但不知为何，那个笑容有点公式化的意思，皮笑肉不笑的，好像他只是敷衍地向上提了提两侧唇角，这个认知让祈山楠不太舒服。

　　封缪冲着旁边的座位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的样子他做起来非常习惯，那指令很清楚：坐。

　　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不断落在祈山楠身上，然而祈山楠一顺着窥探的视线追过去，那些视线的主人就再次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祈山楠心里一个想法浮动：他们都在看好戏。与此同时，祈山楠产生了一个太妙的猜想：他睹众目睽睽之下，封缪会有所顾忌，不敢对他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但事情是双面的，封缪同样也笃定，在食堂这样的公众场合里，祈山楠绝对不敢随便冒犯他的权威，甚至进一步反抗、激怒他。

　　这就像对峙的双方隔着一条小小的战壕，一旦还没炮火连天，在摇摇欲坠的表象和平之下，对方很热衷于不时骚扰一下他，甚至进一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比如现在，两人在食堂的餐桌旁面对面坐下，气氛尴尬到诡异。

　　祈山楠不敢和他对视，低头，沉默地吃饭。吃了几口，发现这座监狱的食物味道还真不错，于是吃得更加认真了。

　　祈山楠吃饭的时候习惯不太好，并不是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端碗的标准姿势，而是一只手拿筷子，另一只手就平放在桌面上。

　　受伤的手平放在桌子上，忽然手背有温度覆盖上来，对面的封缪不打算吃饭，似乎对他这个人更感兴趣一样，抚上了祈山楠还绑着绷带的手腕。

　　祈山楠睫毛一颤，依旧垂着头没抬眼，只尝试着动了动肩膀，把手腕往后挪。

　　封缪按在他腕子上的手突然按下，精准到近乎恶意的地步，在他的伤口上施力，把他的伤口向底下的桌面挤压。

　　浑身一激灵，祈山楠痛得一抖。

　　对面的施暴者居然还好整以暇问他，“怎么了？”
　　我日你妈啊！
　　祈山楠额角冒出冷汗，手腕像被钉在桌面上，动弹不得，“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不吃饭？”
　　不饿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搞基？
　　封缪看着他，下手的力气减轻几分，“秀色可餐。”

　　祈山楠唇线一紧，头垂得更低，竭尽全力避开他的目光。
　　“怎么受伤的？”封缪顿了一顿，似乎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口气可以称得上温和，“是为了，躲我？”

　　祈山楠没说话，但从他紧张的表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可爱，你这样可不好，我会生气的。”封缪继续说道，仍旧放在他手腕上还没挪开的指头饱含象征意义的抚了抚，明明那动作堪称温柔，但就是激起了祈山楠一身战栗的鸡皮疙瘩，“我生气起来，你就会更难受。”

　　明明对面人的长相是偏向文雅的，但祈山楠就是有一种被毒蛇的信子缠上的感受。十八岁的男高中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并且在过往的人生里很习惯于屈服求饶，他很快就怂了下来，抖抖索索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封缪的尾音故意拉长，后半句在口腔里婉转打了个转，才别有用心地吐了出来，“哄我啊。”

　　“……”这么骚真的好么，祈山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敢随便触怒对面的变态，他开口，“怎么哄？”

　　封缪两侧嘴角向上一提，好像是笑了，这一次的笑容跟之前的不太一样，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感褪去了很多，脸侧肌肉收缩的动作在脸上共同营造出一个向上的弧度，连带着那双眼睛都弯了一下，“亲一下。”

　　亲一半吐你脸上么……表情僵得不能更僵的男高中生麻木地想，他摇了摇头，在封缪神色转向冰冷阴森之前他抬高了自己的手腕，做出了一个非常亲昵的动作。

　　受过伤的腕部在手向上的同时，一抽一抽地疼，腕部向上，五根手指不太灵活，几乎有些迟疑地探出，穿过对方指间的缝隙，慢慢落下。察觉到他的动作，封缪眼角的笑意加深了，他配合地张开五指，接受了这个握手。

　　毫无间隙，彼此纠缠的十指相握。

　　即使对方是个根本不符合他胃口的男人，但这个动作实在亲密过头了。脸皮薄的男高中生呼吸一滞，随后鼻间进出气息的温度控制不住地提高了点。
　　祈山楠的肤色并不算白皙，手上的皮肤也绝对称不上嫩，两只手交叠着，封缪的手看上去比他的更养眼。

　　“这是一只老农民的手。”封缪打量着他的手，指头轻轻摩挲过他的手背，忽然说道，“紧紧抓着床单的时候，一定很有力。”

　　不骚不行么……祈山楠嘴角一抽，正想收回手。

　　然而他的意图在对方眼皮底下似乎无所遁形一样，封缪反客为主，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背，掺杂了几分愉悦的声音响起，“今天你很乖，会有奖励。”
　　封缪五指扣下的力度重了一瞬，很快放开。

　　就在二人十指分开的下一刻，食堂里响起清晰的播报声，是一个机械女声，没有起伏地说——
　　球签转盘开始，本次球签抽五个人，请做好准备。

　　球签？什么球签……祈山楠一脸懵，十脸懵，泰勒展开式懵。

　　封缪原本还带笑的目光凉了下去，他站起身来，示意祈山楠也站起来。祈山楠不知所以，规规矩矩站起来。封缪走近他，声音低了几度，说得很简洁，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不要怕。
　　第二句：我会保护你。

　　说实话，祈山楠并没有在怕，无知者无惧，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也全然不了解球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一时半会完全不知道要害怕什么。

　　但即使他还处于万分迷茫的状态里，也可以清楚地发现整个食堂的气氛在机械女声播报之后，几乎是立刻变了。各个角落的犯人都在骚动着，窃窃私语着，大家的表情各异，但大体是充满不安的，好像是冥冥之中某只恐惧的利爪，已经在周围这些素不相识的脸上投落了瘆人的阴影。

　　祈山楠注意到，在食堂中央大厅的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台机子。

　　这台机子挺大的，高度大约是一个正常身材的成年男子的身高，外观是一个规则的球体，球体是透明的，因此可以看见大球里面的东西，在球体的中央，有一个蓄满了小球的圆形球池，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小球，正在转盘的旋转下不动滚动着。

　　从中央的球池，有四条管道，相邻的管道相互垂直，共同组成了一个十字的形状。四条管道连接着中央球池和外侧球体上的开口，小球可以从管道里滚出来。

　　嗡鸣声一响，机器启动了。
　　狱警发话，“开始吧。”

　　按着外侧球体开口的方向，犯人依次排成了四个队。

　　祈山楠沉默看着，只见犯人走到球体开口的位置，中央的球池旋转着，小球从球池蹦出来，顺着管道往外滚。在小球滚出的过程中，有的犯人脸色苍白，有的犯人合起手好像在祈祷。

　　他们在怕什么？那个球到底意味着什么？祈山楠皱起了眉头，这个机子有点像记忆中的彩票开奖机，这样想着，祈山楠不知不觉说出口，“好像抽奖。”

　　“抽奖？”身前封缪的声音响起，他头也没回地说，“你不会希望中奖的。”

　　队伍很快排到了，前面的犯人大多数拿到了小球后都是逃过一劫的表情，但有两个人在打开小球后脸色立刻变了，两个人中一个当场脚软被同伴扶住了，一个痛哭出声。

　　祈山楠往那个方向看的时候，额外注意到一个女人。这是一个长卷发的女人，眉眼并没有多精致，但由于个子高挑显得很扎眼，重点是气质很独特，好像身上有一股活了的女人味。

　　似乎是察觉到祈山楠的目光，那女人半偏过头，朝他笑了一笑。
　　风情万种。

　　祈山楠呆了一呆，这时候前面封缪已经抽完小球了，他指间把玩着那颗球，没有立刻从队伍前走开，盯着祈山楠的神色泛出冷意，“把你眼睛挖下来粘她脸上好不好？”

　　祈山楠一抖索，嗫嚅着说，“不好。”

　　“不好？”封缪看着他，下巴抬了一抬，“不想找抽的话就抽球。”

　　祈山楠上前，手心向上，放到大球体开口的位置，里面的小球咕噜咕噜滚出来，不到一会儿那颗紫色小球就滚到了他的掌心。

　　他刚要拿起小球，像看见的前面的犯人那样拧开小球，看看里面的内容。

　　封缪的动作却比他更迅速，大手伸过来直接把祈山楠掌心的紫色小球拿走了。

　　祈山楠愣住，“你干嘛？”
　　封缪把小球拧开，看了眼里面的内容，目光掠过祈山楠，嘴角不甚正经的一勾，“没干嘛，我喜欢紫色。”

　　祈山楠还平摊着的空空如也的掌心突然加了点重量，他低头一看，是颗白色的小球。

　　“你适合这个，这是奖励。”封缪说。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抽完了，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五人产生，转盘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