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渡者》景航

6、噩梦缠身

　　待顾明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小旅馆的床上了。而拾就坐在他旁边。

　　“拾小姐，我怎么了？”右手扶额头，顾明辉慢慢的坐起来，脑袋胀得难受，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在里面，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了。摸到脖子的时候，刺痛袭来，让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没事吧？喝口水怎么样？”接过递过来的水，清润的水沿着喉咙滑下，带来丝丝清凉，冒烟干渴的喉咙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连带脖子的刺痛都减轻了不少。

　　想起什么，立马将手伸进胸口处的口袋那里，掏出一个三角符。一看，那个原本是明黄色符变成了黑色！不详！手一抖，符就掉在了地上，顾明辉浑身颤抖，似乎在忍着极大的恐慌。

　　“我们听到声响就赶过去了，看到你被阿志掐着脖子，当我们上去拉阿志时他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现在易阳先生在照顾他。”拾扶着顾明辉躺下去，十分有耐性的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好好休息，等静下来的时候再跟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拾右手覆上顾明辉的眼睛。

　　拾的手很清凉舒服，那股清凉好像能渗进脑袋里一样，让顾明辉说不出的舒服，脑袋的不舒服瞬间消失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安宁祥和。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闪过一道白光，他追着白光往前走，走到了一个桂花树下。树上的桂花开得十分的灿烂，朦朦胧胧，十分的漂亮，在梦里，顾明辉好像都能闻到甜甜的桂花香。

　　树下，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嘻嘻哈哈，是无忧无虑孩子的独有笑声，十分的热闹。只是，当一个小男孩想要靠近他们时，他们立即停止了笑声，都站在树下只静静的看着那个男孩。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颗石头砸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头上，接二连三的，石头纷纷往那个小男孩身上招呼去。那小男孩抱头狼狈的跑了。身后还传来那些小孩的笑声
　　“不要跟他玩，他是衰神，会害我们的。”
　　“赶走他！”
　　“赶走他。”
　　“打死他”
　　“打死他”。

　　像是共同努力打胜了仗一样，那群孩子似乎更团结了，也玩的更有默契，更开心。

　　而那个被赶跑的小男孩却偷偷地躲在角落看他们愉快的玩，手里牵着简陋的小木车，让顾明辉莫名有一种心酸。

　　小孩最是天真无邪的，也最是残忍冷情的。在是非观还不明确的他们总会无意识的做出最为残忍的心灵伤害。

　　顾明辉不禁走近那个，像是感到什么，那个小男孩转过头，看向顾明辉，大大的黑亮眼睛空洞无神。突然，小男孩的嘴角一勾，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直直地望着顾明辉，眼里闪烁着，嘴巴非常缓慢的一张一合，

　　“找到你了。”

　　顾明辉蓦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湿透，一摸额头，摸到满手的汗。心脏还在咚咚咚直响，在漆黑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悉悉索索，一阵声音传来，顾明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谁？”声音中不禁带上了颤音。手悄悄的摸上摆在床边的花瓶。

　　甚至在心里为做好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这样担惊受怕的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的觉悟。

　　嘚的一声，灯亮了。刺眼的强光让顾明辉不禁闭上了眼睛，等眼睛适应之后，就看到拾坐在他之前的小木墩那里。地上还乱七八糟地摆着他那些制作稻草人的材料。

　　“这么晚了，你还在呀！怎么不开灯呢？”顾明辉没有说的是，在看到拾的那一刻，他真的想哭，心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原来，大男人的他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捡起千遍一律没有一点长进迹象的几个一模一样稻草人，腿短脖子粗，双手畸形扭曲，已经超越了“人”的形象，连个人样都没有。还独创性的在它的脑袋后面加上了一根红绳当作头发，样子实在滑稽可笑，丑出了新高度。不得不说能如出一辙的丑，这也是一种才能呀！

　　问题是，他还将自己扎的整齐漂亮的稻草人全拆了，重新扎的！似乎想告诉你“你扎得不好，我扎的才好看。”多么孩子气的赌气行为！

　　不知怎么的，顾明辉笑了起来，到最后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眼泪狂飙。想到上一刻自己还在忐忑，惊恐，杯弓蛇影，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想一死来解脱的逊样实在是可笑无聊的很。

　　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适时地递上一杯水。让顾明辉不禁有点讪讪，这么夸张的笑人家似乎有点不大礼貌的感觉。而且，怎么说拾小姐也是担心他才留在这里彻夜没睡的。虽然打发时间的方式有点奇特，说实话，顾明辉不感动是假的。

　　“咳，拾小姐，能听听我说话么？”顾明辉放下杯子正色道。然后，顾明辉就把他做的几个梦一一告诉了拾，并把自己的感受，当时的细节都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浑身轻松的感觉，静静的喝水，等待着拾的反应。

　　“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提示吧。直到下一个提示来之前，静心等待吧，转机会出现的。”拾盯着自己前面的那杯茶水。

　　连续几天，顾明辉都做着同一个梦，长期的失眠让他的眼睛挂上了大大的黑眼圈。精神却是稳定的很。因为，他知道，拾每天晚上都有在陪着他。拾悉悉索索的做稻草人的声音就是最好的镇魂曲，让他焦躁的情绪安静下来。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整夜整夜没睡的拾，不但没有黑眼圈，精神还比他好。没事人一样好吃好喝的。

　　“我记得，我在被阿志掐晕之前好像是在一个小厢房那里，那里是哪里？”

　　“嗯，是东厢房。我们当时正在后院里看着那个池塘的。后来我离开了一下，等我回到那里时，只剩易阳先生一个人了，你跟阿志都不在现场了。可是，易阳先生居然没有意识到你们不在的事实，没有觉得一丝违和感。

　　直到听到你们的响声才赶到东厢房去，就看到阿志发狠地掐着你。就在我们上前扯阿志的手时，阿志就毫无来由的口吐白沫，晕了过去了。后来，就把你们拖出陈宅，送回旅馆。阿志就由易阳先生带回镇长家照顾。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简单的把事情的过程都说一遍。

　　等再见到易阳先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了。易阳先生是来跟他们道别的。跟刚开始的意气风发不同，易阳先生现在的样子有点憔悴，头上的白发似乎又添了许多。而跟在他身后的阿志更沉默了，情绪不大好，听说他狠狠地病了一场，差点没命了。不过，好像完全不记得差点把顾明辉掐死的事情。

　　“拾小友，我们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啊！就连现在还有一条腿踩在鬼门关里，我算是明白了，这事我惹不起。我是来辞行的，忠告小友一句，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就算你……也很难全身而退。”易阳先生沉痛的说着，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到现在还有些抖。

　　“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我来说，并不是惹不起，只是有点麻烦而已，无需为我担心。不过还是谢谢先生的忠告。先生此去，不知何日有缘再见，送先生与阿志一样东西，望安先生收下。算是我将先生卷入这件事的赔罪。”说着，把她扎的那些个丑的别具一格的两个稻草人摆到桌上。

　　这是惩罚游戏吗？还是冷笑话？顾明辉简直不忍看对面两人抽搐的眼角。可出乎顾明辉意料的是，易阳先生先是惊异的看着那两个稻草人，细细观察之后，就有点激动地收了起来，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真是谢谢，谢谢。”易阳先生激动的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

　　这个稻草人真的那么珍贵？顾明辉看着丑不拉几的一排稻草人，心里觉得除了丑还是丑。丝毫看不出能送人的闪光点。又看看另一边自己扎的那些稻草人，心里满满的自豪。

　　“普通的稻草人当然没什么珍贵的，可是我扎的就珍贵了。”拾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解释着。哪来的自信？

　　“而无法体会到我扎的稻草人的珍贵之处的你也是失格。”手握一个丑丑的稻草人，指向顾明辉的鼻尖。你强烈的自信到自负之处我倒是深切的体会到了。顾明辉拨开那个丑丑的稻草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易阳先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是你将先生卷进去的，明明本来他就是被镇长请来看陈家阴宅风水的。要不，我们也离开，好不好？”顾明辉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应该说，是你把我们都卷了进来。是你的，逃也逃不了。所以，你欠我一个很大的情哦。”拾摆动着稻草人的一条手臂指着顾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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