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渡者》景航

10、戾龙续尾

　　顾明辉起了个大早，像没事人一样和拾坐在一张桌子上用早餐。将酸豆角和小肉末分开，某人喜欢跟酸豆角炒得肉末，却不喜欢酸豆角。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拾的杯子，还细心的往里面加入三勺砂糖，不多不少，很适合拾嗜甜的口味而又不太过有碍健康。然后再将平安镇特色的馍摊开，在上面撒上杏仁片，拿出另一张，覆上。在炒好的卤面上加上适量的酱汁，一点点辣椒末，非常的少，某人喜欢辣却不擅长吃辣。连同剩下的几个小菜也按某人的口味一同料理了。
　　将这些弄好，再推倒拾的面前。最后才准备自己的早餐。一如既往的细心贴体，服务周到。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我昨晚又做梦了，然后我整整回忆了一个晚上。”顾明辉肿着一双眼睛，以展示他思考一夜的成果。
　　“哦。”在食物面前，拾一向是无意其他。偏偏顾明辉就是喜欢在餐桌上谈论东西。
　　“我似乎知道那把钥匙要开的门了。”顾明辉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发言。
　　拾双手捧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牛奶，双眼微眯，满足地放下，嘴边还沾上了白色的一个大圈圈。顾明辉好笑的拿出纸巾，什么时候照顾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习惯到他都察觉不到就自然而然的做了。顾明辉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纸巾。
　　“然后呢？”拾趁他发呆抽走他的纸巾。
　　“你不知道？”顾明辉十分的诧异。因为由此至终拾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奇或者好奇之类的情绪。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不，顾明辉蓦然惊醒，那不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从容，而是万事不在心上的冷漠，对，那是封闭自身的死寂！
　　顾明辉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了解她的一切！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能靠你们这些真正的关系者的指引才行。”拾大口的吃着馍。
　　“我要再去一趟陈家。”顾明辉不怕死的说。他有一种迫切的感觉，必须赶紧解决这件事，不然会来不及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什么时候？”
　　“今晚。”
　　“果然，月圆夜呢，真是个好时间。”拾搅拌的手一顿，再继续。
　　日落，月升，夜幕静静的降临，与不远处温馨的万家灯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阴森荒凉的陈宅。在夜色的掩映下，陈家大宅更像一个潜伏在幽冥中的凶兽，不言不语却给人压迫。
　　“拾小姐，往这里哦。我梦见过好几次了，这次特别的清晰。”顾明辉十分熟门熟路的带着拾往里面走，在黑暗之中如履平地。或许真的是自家后院。
　　只是经过一个小厢房的时候停了一下脚步，定定看一会，然后又继续往前走。拾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小厢房，很普通的一个小厢房，没发现什么异常。
　　左拐右转，到了那个祠堂。
　　“我在梦里看见了，那个人被押到这里，然后，这里…….有个密室。”顾明辉径直走到那个祭台旁边，一脚踹开那个祭台。谁知用力过猛，整个人刹不住的往前冲，一头磕上了祭台后面的台阶上，顿时鼻血汹涌而出。而阶梯上的牌位受这么一撞一震，一股脑儿的往下砸。自作自受的顾明辉此刻抱头也不是，捂鼻子也不是，场景很欢乐，冲散了不少紧张感，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手。
　　这样的滑稽剧还要持续多久呀？灰尘飞扬中，拾掩住鼻子，顺便掩住翘起来的嘴角。
　　极力忽略拾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小眼神，塞住两条纸巾，止住鼻血，顾明辉不自在的走到原先祭台下面的地砖，认真的敲敲打打，侧耳细听，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在上面探探。
　　“有风，应该是这里。”顾明辉有点兴奋。
　　马上拿出前细后粗淡淡金属小钩慢慢插进正对台阶数起第十一和第十二那两块砖的缝里，掏掏，摇摇，最后一提，一块10×25cm的青砖就被提起一边，伸手一掀，露出了一个黑兮兮的洞。青砖下面是一个大约30cm深的一个洞，里面空荡荡的，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只看到深褐色的地面，四边是同样深褐色的壁，什么也没有。
　　“没道理，应该就是这里的呀，”顾明辉伸手进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找的，突然，他惊喜的喊：“就是这个，来，搭把手！我一个人力气不够。”
　　“不要，好累的。”
　　……
　　顾明辉只好一个人硬上，他憋足劲头，一口气拉出了个什么东西，同时响起的还有铁链的声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说好的暗门呢？说好的密室呢？拾看着顾明辉手中类似拉环的东西，还有它后面连着的长长的锈铁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就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了。”顾明辉扬眉吐气的一挥手。两人绕到了那些台阶的后面，原来台阶跟墙并不是完全接壤，它们之间有缝隙，仅容一个人侧身进去。
　　顾明辉一步一挪的走近那条缝隙，突然，一个猫身，就不见了身影。拾去到他消失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地上有新刮的痕迹。刚刚拉开的就是这扇门吧。这门跟锁的地方也隔太远了吧？
　　过小门之后，就是常见的楼梯，沿着楼梯直下。首先是一股湿漉漉的霉味扑面而来，接着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对流凉风。里面的气温比外面低得多，手脚很快就冰凉起来。
　　“诶哟”拾碰上了前面突然停住的顾明辉。
　　“就是这里了。”顾明辉将手电筒照向前方。
　　拾将从旅店老板那里借来的煤油灯点上。这个时候，手电筒还没有这玩意儿好用，就照明范围来说。
　　当周围暴露在拾的眼里的时候，饶是拾也被吓了一跳。他们站在一个类似石牢的地方，四周无一物，光突突的只有四面石壁。只是这个牢房有点吓人。
　　首先入目的是，地上，墙上被刮出的那密密麻麻的一道道杠，它们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排列着，组合着，张牙舞爪，像活了一样，狰狞凶恶，诅咒一样冲击着人的视觉，激荡到心尖。从脚板底泛上一股寒意。
　　潮湿的味道混着泥土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阴森冰冷。角落里长满了青苔，一只缺了口的粗瓦碗在青苔的掩映下，静静的躺着。
　　再往前看，就是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链，耳边响起了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定睛一看，铁链纹丝未动……
　　“这里有点古怪。”拾走到铁链边上的小洞前，蹲下。电筒的光照进去也是黑乎乎的，伸手往里面一摸，湿黏黏的，是血！新鲜的血液！鼻尖还闻到血腥味！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但，现在全乱了！全乱了！卦象上，大凶！跟陈宅之锁龙阵相生相克，引导着向离绝走！大凶，是戾龙续尾之象！”顾明辉激动的抖着他手中的罗盘，目露惊恐，忐忑难安的拍着自己的头。
　　就在这时，耳边的铁链声越来越大，像是被激怒一样，躁动不安的声音。啪啪，抬头一看，那几个铁链真的动起来，啪啪的敲打着地面，摩擦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火花四溅。八歧大蛇般的舞动着，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像受到加护一样，铁链上的锈迹脱落，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金属冷，头端被磨的尖锐锋利。几条铁链疯狂的甩动，不敢靠近一步。
　　蓦然，几条铁链以迅雷不仅掩耳之势向拾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几条铁链停住了，停在了顾明辉的心脏前一公分。好险，如果再慢上一秒刹住的话，顾明辉就变成尸体一具了。
　　“拾小姐，你……”顾明辉实在不敢相信，拾竟然，竟然将他当成替死鬼，把旁边的他推出去挡在她跟前。
　　“嗯，真是听话的玩具呢。是不是？陈文智。”拾笑眯眯的在他耳边呢喃。
　　“哈哈，哈哈。”顾明辉原本清秀带着傻气的脸此刻变得非常的陌生，非常的阴狠。
　　“什么时候？”顾明辉，不，陈文智身前的几根铁链应声落下，软趴趴的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狂暴。
　　“很早，今天早上。”
　　“哦，我还以为我很成功呢。”
　　“嘛，还是挺成功的。不过，你有点不大了解他。”
　　“顾明辉呢，加糖不会超过两勺，不会自己先吃，不会走到我的左边，带我的时候也不会隔得太远，不会太快。因为有他，我知道的。”拾踢一踢脚边的铁链。
　　“再说，就算顾明辉再壮实，也不可能一个人将需要三个人的力的门拉开。”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关注他呢。”
　　“我也有很多原因的。不过，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拾手作剑势，食中二指一指地上一条铁链，然后往顾明辉的方向一甩。铁链瞬间刺向顾明辉。
　　顾明辉被狠狠地撞到墙上，滑下，不省人事。
　　“原来你长这般模样的呀。”拾看向铁链尽头，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秀青年。长相跟顾明辉有几分相像。只是他更妖娆，更美艳。
　　眼角微挑，眼波流转，绽出风情万象。嘴角带着似讽刺又似诱惑的浅笑，身姿婀娜，袅袅娉娉。可是，拾却浑身起鸡皮疙瘩。恶灵影响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