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棠梨木

84、第84颗巧克力

　　六月二十五号，高考改卷老师一行人从省城回来，师祖给林榆发了邮件，是在改卷期间做的一些笔记和资料。
　　二十八号，高考分数和各批次划线分数出来。二十九号上午，高三级全体老师在学校会议室开会，人手一份高考分数资料，有高三级全体学生的成绩，有各自班级的成绩，有自己班级所教科目的成绩，有全市四十六所学校的成绩统计分析表，其中一中排在第七位。
　　校长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开口就是庆祝这一年最重要的一仗打得很漂亮，不仅超额完成了市教育局定下的目标，还囊括了总分县前八名，单科前十名有七十七个，市单科前十名有四名，其中其中物理一个，数学一个，语文两个，一班的何金琳和三班的语文课代表廖冰心，并列全市第七名。
　　会议的另一个重点是高考的奖金和学生填报志愿后为期一周的公费旅游。奖金制度早已制定，无需再多的议论，但是当校长说出基数提高百分之二十时，会议室还是掀起了浪涛。至于旅游就比较麻烦，因为同时出门的人多，旅游景点也多，大家的选择不一样，分歧就出来了。一时之间还不能定下来，只好先去桃花源记吃午饭，再继续讨论。
　　吃饱了饭，讨论起事情就快多了，最后校长拍板，与往年不同，今年兵分三路，三条路线，爱去哪就去哪，不爱去的没时间去的学校给补贴。
　　科任老师散会后，学校领导、年级主任和班主任以及几个信息技术老师留下继续开会，讨论填报志愿的事情。
　　“三条线我都不想去，云南、杭州和北京都去过了，我现在就想去布达拉，撒哈拉也不错。”陈曦抱怨着，“我要出去，但是我不想跟团，闹心纠结啊！”
　　林榆早已习惯她的这些说辞，她是那种带着榨菜也一定要出去遛一遛，然后才能定下来上课的人。幸好她是党员，每年党活动暑假都有一次外出旅游。
　　“校长不是说不去也有补贴了吗？你问问有没有志同道合的一起去撒哈拉运点沙子回来，听说房价涨了沙子也跟着涨了不少。”
　　“切！”陈曦也习惯了她的毒舌，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您带上虞医生，加上你老师一家，咱们自驾游？”她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臂。
　　“你亲自问虞医生。”林榆嫌弃地甩开她的手。
　　“虞医生肯定不去，他都毁容了，怎么好意思到处溜达。除非你用用美人计。”
　　“不用考虑我。看在有补贴的份上，今年的赞助给你翻倍。”看着陈曦的白眼，林榆大方地说，“加一瓶橄榄菜，不能再多了。”
　　“你！还真是服你了，没听人家都叫你是林七包，每次有免费旅游都不出去，还次次送我一天一包榨菜，好歹也赞助个一顿一包啊。”陈曦一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的表情，“话说，听说，虞医生说你是你们家的财务部长，能透露一下你身家几何？”
　　“不知几何。”
　　“啊哈，看来你正在朝富二代老娘的路上前进，恭喜发财。”陈曦还特地停下脚步，朝着林榆有模有样地作揖。
　　“你要是收了张土豪直接就成了陈土豪。”
　　“你你你……”陈曦突然发狂似的，在她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林榆眼睛都憋红了才把眼眶的湿意忍了回去。

　　晚上由教育局副局长代表教育局为一中高考取得好成绩庆功，选的是龙翔大酒店。
　　饭到中途，陈曦频频往卫生间跑，重新坐回桌上，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吃得越来越无力，一向爱和她拼酒的老师看了她这样也知道她是真的不行了。
　　林榆低声问她是否需要离场，她也只是摇摇头说终于喝多了酒吃多了辣椒，胃有些难受。
　　直到酒席结束，在酒店门口目送教育局领导和校领导离开，她才脱力地靠在林榆身上，只是她的体重足以把林榆压了一个趔趄，如若没有旁边的沙发，差点两人直接跌倒在地上。
　　林榆拒绝了几个人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等他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她才叫前台接待帮忙叫了的士，又在她的帮忙下把陈曦扶着上了车。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人民医院，挂了急诊科的号。幸好县城城小人少，晚上急诊的人更少，她们直接就进了急诊室。坐诊的是一个小年轻男医生，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林文龙。
　　小医生定定地看着陈曦，一脸严肃认真地听她叙述病情：头晕脑胀，恶心反胃，呕吐无力。
　　小医生又问她四个小时内的进食，听着陈曦毫无血色的双唇吐出十几种食物时，神色闪了一下，让她进屏风内检查。林榆等在外面。
　　没一会儿，小医生出来，后面跟着佝偻着身子，随时都可以躺下的陈曦。
　　两人重新坐下，医生一脸凝重，却又犹豫着要问不问。
　　陈曦忽然双手十指绞在一起，猛地脱口而出：“胃癌还是肿瘤？良性还是恶性？医生你说吧。”
　　小医生摸了一下额头，手上的笔在桌面有序地敲打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林榆也跟着有些慌，她突然想去综合楼把正在值班的虞霖拉下来，一起听小医生的诊断。
　　“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可以，跟她说也行。”
　　“呃？”小医生又问：“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
　　“啊？”陈曦费心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两三个月前，一向都是三四个月才来一次。”
　　“那个，暂时不考虑急性肠胃炎，要不做个彩超或者去综合楼三楼妇科看看？”
　　“不是癌症肿瘤就好了，不正常已经习惯了。能开点药吃吃吗？”
　　“呵呵，您拿生命开玩笑哪？”小医生用又开始用食指轻轻地敲着桌上的鼠标，“晚上除了功能科上班，检验科晚上不上班，等明天再验个尿和血会更准确。”
　　最后，林榆还是把电话打给了虞霖，等她们到三楼妇科医生办公室时，虞霖已经坐在里面，正和他面前的中年女医生谈笑风生。
　　看见门口一瘦一胖两个身影，虞霖立马起身拉着林榆，林榆扶着陈曦，三人进了办公室。
　　“这是全医生，妇科主任，这我家的，林榆。”虞霖指着陈曦说，“陈曦。”
　　三人互相点头招呼。
　　全医生朝陈曦招招手，指着虞霖刚才坐的凳子说道，“小姑娘，先坐下，别紧张，来跟我说说，哪里不舒服。”
　　也许因为这次是个女医生，而且年纪已经有五十多了，也许是因为刚才已经经历了一次。陈曦这次倒是淡定地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被叫到里面检查。
　　出来后，全医生问：“不着急就明天过来验个血，着急的话，小虞，你看看……”
　　虞霖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好，然后拉着林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虞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虞霖低下声音跟对方说话，希望对方能临时过来做个检验。
　　电话打完，陈曦也出来了，只是林榆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之前她也只是脸色苍白，现在却是一片死灰，了无生气，跟得了癌症无一点儿区别。
　　林榆扶住她，跟着虞霖坐电梯到一楼缴费，然后在注射室抽血，拿着样血到二楼功能检验科。
　　等了不到十分钟，一个戴无边眼镜的小伙子疾步走来，远远地就笑了起来，“师兄，我够意思吧？”
　　虞霖点点头，说道：“麻烦你，打扰你约会了吧。”
　　小伙子拿出钥匙，打开检验科的门，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好运，一来就找着嫂子了。”他回头接过林榆手中的试管，又看着她另一只被虞霖牵着的右手，一脸懵逼，“是嫂子还是……”他伸出一根食指，鬼鬼祟祟地指着，还停留在检验室门边凳子坐着的陈曦，“还是她的？”
　　“她的。”林榆回答。
　　“第一次见嫂子，要不你也验一个？我请。”
　　林榆很无语，还真是没有话可说，不过身侧的虞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开口了，“嗯，我先去开个单。”
　　“不是啊，哥，你还真的……”小伙子看着虞霖跟陈曦打了声招呼，带着林榆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