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棠梨木

24、第24颗巧克力

　　国庆那天，虞霖休假，在家里坐立不安，他以为林榆三天假期会回302，可是他跑上跑下一整天都没有人影。
　　昨晚叫她一起爬山，她说太折腾，找她吃饭，她说没空，今天果真一大早就找不到人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晚上七点多，他接到汪洋洋的电话时，他还以为医院有紧急事件。
　　那边传来汪洋洋兴奋的声音，“虞医生，我问了师兄，他说还没有女朋友，今晚我们一个朋友，供电局李主任生日，他女朋友是一中的，带了一个老师过来，我师兄挺上心的，你要不也带你朋友一起……”汪洋洋的声音时大时小，背景音太大太吵。
　　虞霖慌了神，问了酒店名字就挂了电话，下楼到车库开车出发。离开太久，变化太大，尤其是餐饮娱乐，对虞霖来说几乎是空白，开启导航还走错路，本来15分钟车程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钟。
　　“就你一个？还以为带你朋友过来呢。”汪洋洋带着他走进酒店包厢，包厢里觥筹交错。
　　正对着门坐着的陈曦激动地站起来：“我男神！”旁边主位上的男人拉拉她的手，她立马解释：“虞医生，开学时来我们学校开过讲座。”
　　汪洋洋招呼他坐下，给双方一一介绍。
　　包厢里有四个女人，林榆不在其中。是去卫生间了还是回去了？
　　当陈曦自我介绍时说到“我是林榆大学的师妹”，虞霖反射性问她：“她呢？”包厢里的几个人精立马反应过来了。
　　陈曦若有所思打量着他，一会儿端起桌上的酒杯，说：“虞医生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立马有人给虞霖倒满一杯，杯子不大，酒是白的。虞霖把杯推前碰了陈曦的杯，干脆利落干了。然后是她男朋友李彤，供电局的刘明唐和他女朋友，然后是水利局的陈华山和他女朋友，中医院的章亦何，还有一个一中老师高老师。
　　酒过三巡，陈曦才私下跟虞霖说，林榆有声带小结，最近总是连堂四节，加上放假前最后高三级第二次月考，语文最先考，要求考完最后一科就得批改出成绩。改试卷，登记分数，分析数据，总结，熬了两天两夜才完成。于是咽炎犯了，去郊区镇上卫生院找一个老医生拿药了，不过每次都早上去晚上回。
　　虞霖连忙道谢，酒又喝了一巡，跟众人说抱歉有事先走，再罚酒三杯才脱身出来。
　　车是不能再开了，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在酒店门前坐了的士，报了一个地址。
　　很快就到了一中家属区，虞霖下车，走在家属区林荫路上，微风吹来，路边的紫荆树莎莎作响，花暗不可见，唯有暗香流动，有人家呼喝小孩，有人家打麻将，还有人家对麦歌唱，无处不是浓浓的人间烟火。五分酒意去了两分，他嗅到自己身上残留的酒精味，皱了眉头。
　　远远地看见10栋303，门户紧闭，没有灯火，虞霖还是蹭蹭上了三楼，敲了许久门，没有声响。
　　隔壁304，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走出来，好奇看着他，在虞霖看他时立马转身回了屋喊：“爸爸，爸爸，有人敲林榆家的门。”不一会儿传来拖鞋踏拉声，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走出来，昏黄灯光下，笑了笑，说：“林老师不在家，要不您给她打个电？”
　　虞霖谢绝了男人进去坐坐的邀请，又等了一会儿离开了。
　　晚上并没吃什么倒是装了半肚子的酒，胃开始有了闷烧的感觉。他知道自己需要吃点什么，却感觉什么都不想吃，要是有碗粥或者面条倒是不错。

　　他慢悠悠地走回医院家属院，靠近7栋时不经意抬头，竟看到302客厅的阳台一片灯火，他加快速度，竟小跑起来，爬到3楼，拼命按门铃。
　　许久，门从里面打开，林榆穿着米色宽松睡裙，上面印着米奇老鼠，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件，头上裹着白色大毛巾。原来不是她不想开门。
　　“回来了。”虞霖一开口，有点后悔了。
　　“喝酒了？”林榆声音有些嘶哑，不见平日的清脆。看见他两颊的酡红，还有淡淡的酒气，她皱了眉头，还是侧身让他进去，顺手给他倒了杯温水。
　　“嗯，没多喝。”虞霖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林榆站在旁边取下毛巾，认真地擦头发，大半的长发垂落胸前，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娇柔与妧媚。
　　他看过林榆的倔强，见过林榆的任性见过林榆的清冷，也见过林榆的脆弱。今晚的林榆还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林榆，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时间的眷顾，又或者是她的认真？
　　他感觉好不容易散去的几分醉意又回来了，虞霖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了，差点把自己呛死。
　　“你好点了吗？”虞霖找回自己的话，“算了，还是少说话，药给我看看。”
　　林榆低头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拿出印着卫生院名字的塑料袋，把里面的药一盒盒拿出来。
　　虞霖直身坐起，右手拿起一盒仔细看，看完放左边，再拿起一盒看看，放右边，很快已经分好了，然后把右边的重新装回袋子。
　　“这几个就可以了。”他指着袋子里的，又指指桌上的，“这些不用吃，副作用太大，你体寒不要多吃。”
　　“嗯。”林榆把两份药收起来放好，“你早点回去休息。”
　　虞霖突然想把她掐晕，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我胃烧得慌，难受。”虞霖干脆来个葛优躺，“有吃的吗？”
　　犹豫了一会儿，林榆不得不交代：“只有泡面。”
　　“所以你是还想再挂号17次？”虞霖想起之前在医院内部系统查到她的病历，17次挂号，11次急性肠胃炎、胃溃疡，5次病毒性感染发烧，一次外伤烫伤。
　　林榆开始没明白，后来才想到了他已经是人民医院的人了，要查她的病例还不简单，输入名字就一览无余。
　　她还是有些心虚地说：“第一次教毕业班时时间紧张，压力也大。”
　　“第二次压力也大？”
　　“还好。”
　　就在林榆以为他会拒绝吃泡面时，却听到一句“那就泡面吧。”
　　她起身进了厨房，她吃泡面不喜欢泡，而是煮。因为平时很少回来，只偶尔才会回来住一两天，所以冰箱里没有鸡蛋，没有火腿，更没有肉、青菜和葱花。

　　等林榆把面端出来时，虞霖已经躺在沙发上了，似乎是睡着了，眉头紧皱，似是梦中有不愉之事。
　　前几年办公室有个女老师常常在办公室抱怨她老公在医院上班有多忙，多辛苦，经常通宵值班，24小时待命，节假日轮班，孩子经常一个月见不了他几回。
　　难怪，医生总想娶个老师回家。每到新学年，就会有一拨一拨人来学校，然后就是各种聚会、约见，来得最多最勤快的总是医生。
　　曾经有一个医生跟陈曦相亲时，实话实说说：“自己实在是太忙了，需要娶个女老师，可以做好一日三餐，打理家务，可以照顾父母，可以陪伴孩子，辅导他们的学习。除老师之外在没有更合适的了。”
　　陈曦直接回他：老师不是给你挣钱生小孩的保姆。
　　作为曾经医生家的孩子，林榆知道医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却不太能接受。
　　林榆喊了好几声，最后拍拍他环抱在胸口的手，他才醒来，也不说话，起身嗤溜嗤溜吃起来，吃完竟然问：“还有吗？”
　　听到没有一脸可惜，“还不错，应该是饥不择食。”
　　林榆也不生气，从冰箱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桌上，留下一句：“我睡了”，便回房关门。
　　虞霖继续呆坐了一会儿，吃了两颗巧克力，喝了一杯水，收拾好回厨房洗干净锅碗，经过林榆门口，大声说：“我上去了，明天你等我。”也不管有没有回应，拿上林榆随手放在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开门出去，关门上锁，登登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