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云山驱魔人》石是石头的石

9、竹笼记（三）——京城消息

　　小道士说：“恰巧昨夜下了一场雨，就叫‘喜雨’吧！”

　　辛濯笑着说：“春夜喜雨，很应景嘛！喜雨，你是怎么住到张公子家附近的？”

　　喜雨说：“我换过几个住处。从那座山回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能够变成人，而且会写字，总想提笔写点东西……我住过几家大户庭院，可那里的人都太无聊了，我一点提笔的兴致都没有，没待几天就飞走了。后来偶然路过这里，本来是想歇一歇的，结果听到张大哥和黎姐姐聊天，聊的事情那么有趣，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于是就在这里长住了下来。”

　　辛濯有些惊讶地看了张玉成一眼，喜雨用“张大哥”这么亲密的称呼，还夸他有趣，辛濯听了很不服气。张玉成却不领情，表情毫无改变，好像没听到喜雨的话。

　　辛濯问喜雨：“你昨天为什么飞走了？有没有看到我们来找张公子？”

　　喜雨一提到这件事就来气，忿忿地说：“当然没有！平时我只陪着张大哥和黎姐姐，给他们解解闷，昨天下午，一听到有人来我就飞走了，正好多找点吃的囤起来，所以一直到晚上才回来，飞得又累，直接睡了……”

　　辛濯觉得很冤枉，明明是小道士设的陷阱，喜雨却生他的气。

　　“……我梦到自己吃大餐，醒过来发现还是有一股浓香，比梦中的食物还香……我就顺着香气来到张大哥家里。”

　　说到这里大家都已明白，喜雨就不说了，她看着小道士，问道：“你刚才说的仰止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她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了许多，眼神中闪着一种期待的光芒。

　　辛濯看看她，再看看小道士，心中的窝火平添了几分。

　　小道士说：“仰止山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以前从来没有人到过那里……”

　　辛濯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那里是一个避世高人隐居的地方，除了他以外，里面住的都是仙子仙童，还有奇花异草，那里就是仙境！”

　　喜雨只是扫了他一眼，依然专注地望着小道士。

　　“因为我老弟他见过一幅那里流传出来的字，所以认得仰止山的字体，和你写的一模一样！……”

　　喜雨问小道士：“真的吗？这么说我真的到过仙境？”

　　小道士说：“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么你到的地方应该就是仰止山。”

　　喜雨把头撑在手背上，若有所思地说：“难怪我喝了几口那里的水，吃了几粒草籽，就能变成人，换成其他人——其他动物，做梦都不敢想呢！可是，”她的表情暗沉了下去，“就算到过仙境，我依然是妖魔，是一只画眉鸟，这是很难改变的……”

　　小道士问：“你可以一直保持人的形体吗？”

　　喜雨说：“我可以自己决定形态，但有时候一生气，就不由自主地变回画眉鸟，可能我现在的魔力太浅，不过比之前好点了。”

　　辛濯想岔开话题，问小道士：“老弟，你用的香粉不会对喜雨姑娘有什么影响吧？”

　　小道士说：“香粉是扼制妖魔的魔性。大多数妖魔，存在于世间的目的就是与人类为敌，因而有魔性。像喜雨姑娘这样，感受到仙山的仙气而变成的妖魔，只是形体上变化而已，心中并没有魔性，所以香粉应该对喜雨姑娘没有作用，有也只是暂时的。”

　　辛濯好奇地问：“喂老弟，那如果妖魔变成了人，你要拿他怎么办？”

　　小道士叹了口气，说：“其实，如果是五行运化生成的魔，还可以消解，使它回到自然中去。但是，变成人的魔，与我们是很接近的，所以驱魔时一定要非常慎重。而且，”他阴沉地说，“最近好像有人想要操控妖魔，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外面隔壁人家的房顶上已经冒起了炊烟。张玉成说：“我去做饭吧。”

　　宛竹也醒了。喜雨跑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胳膊，嘻嘻地笑着，喊到：“黎姐姐！”好像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宛竹伸手搂着她，仔细端详着，笑着说：“你就是那只画眉鸟吗？你长得真好看，平时我总能听到你在外面唱歌。”

　　喜雨笑着说：“我是个女孩，不会唱歌，我只会‘啾——啾——’……”宛竹也笑了起来。

　　几个人吃过饭，辛濯问小道士：“老弟，喜雨姑娘要怎么安置啊？”

　　小道士问喜雨：“你有什么打算吗？”

　　喜雨吃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时抬起头来，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想好了，我要变成人。我想暂时先跟着你一起游学，”她对小道士说，“等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再离开。我是妖魔，说不定对你驱魔也有帮助呢！可以吗？”她热切又忐忑地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看上去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我……我本来想让你先留在张公子这里……”

　　张玉成立刻说：“不不不，还是让她和你们待在一起吧！你不是在研究妖魔吗，她正好可以帮上忙！”

　　黎宛竹说：“喜雨姑娘可以留在这里，平时也能陪我说说话。”

　　张玉成：“宛竹……”

　　辛濯连忙问喜雨：“我们要去京城，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喜雨开心地说：“好啊！”

　　小道士说：“好吧，那你先和我们去京城，到了那里，我再帮你找安顿的地方。你得换男装，一会儿你先变成画眉鸟，待在笼里跟我们一起回知州府，换好衣服再出门。而且，你在路上要小心，不要突然就变……”小道士担忧地说，“否则，你只能一直当画眉鸟了。”

　　喜雨小声嘟哝：“我不想当画眉鸟，我想当人……”张玉成不等她说完，大声说道：“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商量好了，小道士和辛濯就起身告辞。喜雨对宛竹说：“黎姐姐，我会来看你的！”

　　张玉成把他们送到门外，小道士说：“我看你读书时做的笔录，见识之远，领悟之深，都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虽然志不在此，但是你读书很有天分，不出意外的话可以高中三甲，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张玉成依然有些阴沉地说：“谢谢你。”

　　小道士惆怅地说：“如今天下唯利是图，希望你能保持初心。”

　　互道“再会”后，小道士提着鸟笼，与辛濯一起离开了。

　　两个人在街上给喜雨买了身衣服，正往知州府走着，大街前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很快，街角就出现一队人马，身后扬起一路长长的灰尘。这些人都长得一般高大，穿着靛青的披风，看上去是普通客商的打扮，但领口都缀有一颗莹亮硕大的宝石。

　　这队人马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领队的一人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他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旁边的一间包子铺前面。只听他向老板问到：“凉云观离这里有多远？”

　　小道士和辛濯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继续从那队人旁边走过，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充满了疑虑和惊慌，根本不敢看那些人。小道士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好像过了很久，他们才走过这一条街，身后包子铺老板还在给领队的人指路：“要走一个时辰，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等出了城就到了凉云山，凉云观就在山上……”

　　两人拐过街角，后面又响起了马蹄声，很快又变远了。辛濯转回去确认了一眼，然后把小道士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凉云观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很明显是来找你的！”

　　小道士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难道是找我来驱魔的？可是……”

　　辛濯看上去又慌张又惊恐，说：“你觉得像吗？那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而且……”他向两侧看看有没有人，然后说道，“他们虽然打扮的普通，其实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绫罗，不可能是寻常商人。刚才那个人下马的时候，披风下面的青色腰牌露了出来。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小道士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辛濯说：“那是荣路的令牌，他们都是荣路的家仆，是从京城来的！”

　　小道士说：“荣路？就是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亲信吗？”

　　辛濯说：“就是他。我看啊，在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之前，还是别让他们找到你，万一是来抓你的，那就麻烦了！”

　　小道士说：“不会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吧？”

　　辛濯说：“要真是来请你的，直接说明来意就行了，还用得着乔装打扮吗？我们先回知州府拿东西，然后赶紧离开这里吧。”

　　两个人快步赶回知州府，稍稍收拾了东西，然后向知州大人告辞。小道士对魏大人说：“我有个朋友叫张玉成，很年轻却很有才华，已经中了秀才。但是他家境贫寒，无法专心读书，我觉得很可惜。大人能不能帮他找个职位呢？”

　　魏大人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书库有时会有一个誊录抄写的空缺，明天让他过来试一试吧！”

　　魏大人又递上一张银票，小道士说：“谢谢大人。”辛濯着急地说：“大人，我们还有点急事，这就告辞了！”

　　话音未落，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老爷，宫中有人来了，轿子已经停在门外了。”

　　听到这句话，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魏大人不知道宫中突然来人为了什么事，心中惶惶不安。辛濯和小道士更是大惊失色，刚刚遇到一队宫里的人要去凉云观，现在都找上门了，无疑是冲他们来的。

　　辛濯急忙对魏大人说：“大人有事，我们从后门走就可以了，以后再会……还有，请大人不要说我们来过这里！”

　　魏大人摸不着头脑，只是点头，三人朝前后两个方向奔去。

　　两个人一直狂奔到后门乘上轿子，车夫问：“现在去哪儿？”

　　辛濯说：“待在这附近都不安全，还是赶紧出城，先到城外的酒楼避一避再说吧！”

　　小道士打开笼门，对画眉鸟说：“喜雨，我想请你去张公子家一趟。这张银票你带给张公子，”小道士把一百两的银票卷起来，绑在画眉鸟的腿上，“再告诉他，明天去州里的书库，魏大人答应给他一个抄录书籍的空缺。回来之后，你直接去城外那家酒楼找我们。”

　　画眉鸟点点头。小道士说：“城中人多的地方你要小心，注意安全！”

　　画眉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琥珀色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红晕。她又轻轻地点点头，然后飞了出去。

　　辛濯本来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这时转过头来看了小道士一眼，眼神中颇有深意，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小道士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

　　这边，知州家里，夫人在房中不停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前厅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丫鬟突然跑来说宫中有人来了，不知为了什么事，老爷正在接待呢。

　　终于，几个公子跟着老爷从前厅走了过来，有两个公子手里提着箱子。丫鬟进来报：“老爷来了。”

　　太太快步来到门前，急着问：“老爷，宫里来人为了什么事啊？”

　　魏大人没有马上回答，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拿过一个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了给夫人看。

　　夫人正不知所措，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下愣住了——里面是满满的黄金！

　　夫人困惑地问：“怎么回事？”

　　魏大人说：“哎，夫人——咱家的小女儿，被选中秀女了！”他又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是满满的珠宝首饰，“今天，总管公公来送了聘礼，要我们送女儿秋后进京！”

　　夫人震住了，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问：“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见到璁儿的？”

　　魏大人深深地叹气，说：“一个多月之前，他们刚来衡阳的时候见到的，后来听说璁儿病了，所以没有来。这次他们从南边回来，又经过这里，就……”

　　夫人这几天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由得瘫倒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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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校正了一下……）他们出发去京城了，以后会怎样呢……0.0 感谢关注，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