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云山驱魔人》石是石头的石

27、修馔录（二十一）乔装打扮

　　这天四更刚过，喜雨早早地收拾起床，提着鸟笼，顶着满天星辰来到郡主客房里。小道士和辛濯已经到了，两人穿着香色纻丝织金圆领衫，头戴三山帽，腰间系革带，脚上踏着粉底皂靴。孟公子也在，是一身家常的打扮。喜雨穿一件蓝色贴里，她把两个人打量了一番，笑着说：“这衣服真不错！”辛濯说：“宫里的东西，哪有不好的？你不也穿了吗？”
　　喜雨才注意到辛濯正半抬着胳膊，把脸埋在衣袖后面，便问：“辛大哥，你遮住半边脸干什么？”
　　辛濯听到这话，不情愿地抬起头，说：“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啊！”
　　喜雨一看，辛濯因剃去了胡须，形象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说不出哪里有点奇怪。她觉得好笑，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小道士说：“辛大哥，你这样也不错，看习惯了就好了。”辛濯似听非听，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时，郡主从里屋走出来，她一身冠服装扮，头戴翟冠、身披大衫霞帔、挂钑花金坠子，里面穿着青袄绿裙，光彩熠熠，绚丽夺目。她看了看喜雨等人，问：“东西都带好了吗？” 三个人点点头。
　　郡主说：“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坐我的轿子一起走，到了那里，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我都安排好了。”
　　他们随郡主一起出门，坐上轿子，孟公子在旁边骑马护送。喜雨有些紧张地攥着竹笼，大脑却一片空白。

　　原来，那天晚上，在荣路府中，耿夫人说出人参有毒的隐情之后，荣路却说那只人参已经送到了宫里。众人都觉得此事迫在眉睫，稍有不慎即后果难料，荣路说：“我当下不便插手此事。给你们三天时间，想办法把有毒的人参弄出宫来，否则我就要公事公办了。”把他们放了出来。
　　小道士、辛濯、喜雨、千绘，四个人手心里满是汗水，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路恍惚地跟着耿夫人出了荣府。大门前，孟公子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待很久了，里面一直没消息，车夫急得原地团团转。
　　几个人上了车，辛濯对车夫说：“师傅，先去一趟招运钱庄！”一边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车夫只要接到了他们，其他的事并不理会，驾上车往招运钱庄赶来。
　　坐在马车里，几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辛濯正要说话，耿夫人忽然“哎”地轻叹一声，倒在了千绘肩上，千绘立刻抱住她，喊道：“娘，你怎么了！”
　　耿夫人捂住胸口，嘴角渗出鲜血。辛濯立马抬起她的手腕诊脉，再看她的神色，说：“不好，耿夫人受了内伤，动了经脉。”千绘快要哭了，说：“娘，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辛濯对车夫说：“师傅，再快一点！”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月光下扬起一片飞尘。
　　到了招运钱庄，他们扶着耿夫人进了里间躺下，辛濯开出药方来，千绘说：“娘，你觉得怎么样？我去给你抓药！”
　　耿夫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说：“不用了，明天去也不晚。跟那些侍卫们交手的时候，我不小心中了几掌，但是伤得不重。箱子里还有人参，你先冲上一两给我吃，我运功闭气调养一下。”
　　千绘跑到旁边去找人参，喜雨见耿夫人要起身，赶忙过去扶着她。耿夫人慢慢地坐起来靠在榻边，喝了两口水，看了看他们，开口说道：“虽然我受了伤，但是今天这件事火烧眉毛，必须尽快跟你们商量才行。”她的声音很虚弱。
　　辛濯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嘴巴张了几次，又没问出来。小道士还在想着耿夫人那句：“你派人追杀凉云道士，我必须把你杀掉”……从刚才坐上马车开始，他心里回想的一直都是这句话。他的喉咙里似乎堵了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口。
　　耿夫人又说：“宫里那只千年人参……”
　　小道士立刻说道：“我们想办法去取。”
　　喜雨和辛濯都转过头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小道士几乎吼了出来，声音太大，把两个人都吓一跳。
　　小道士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说：“师娘，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担心。荣路府里的妖魔刚好这两天消失了，而且根据我的推测，这只妖魔和人参属性相似，我怀疑妖魔借助那只千年人参到了宫里。作为一个驱魔人，我也要到宫里一探究竟，把妖魔的线索查清楚。”
　　经过这一晚的奇遇，他心里自然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耿夫人说过不想旧事重提，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险帮他扫清威胁？她说的那本《修馔录》是什么，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师父生前，自己没有见过的，作为驱魔人之外的一面是怎样的……然而现在，眼前有一个棘手又紧急的任务要办，耿夫人身体又虚弱，这些问题就暂时不提了。
　　偏偏眼前这个任务难到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程度。其实，就算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联，他也会帮耿夫人的忙，更何况耿夫人是为了他才误送人参的，自己更加义无反顾要出面。只是，要想去宫里取人参，单凭自己很难做到，小道士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辛濯，说：“这件事，还要请辛大哥帮忙。”
　　听完刚才这些话，辛濯竟然没有阻拦，也没有抱怨。他思索片刻，说：“耿夫人，我找郡主和孟公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这两天进宫一趟。你就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其他的事辛濯没有多问。
　　耿夫人见惯了大世面，这次也不免有些担忧。她看着小道士，知道他下定了决心要帮忙，没再推辞，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针给他，说：“这枚银针可以试出砒霜的毒，你拿着，以防万一。我明天让人再取一只千年人参来，送到郡主府去，你们也好把之前的那只换回来。需要的话，让千绘跟你们一起去，她好歹会武功。”
　　喜雨说：“不用了，耿夫人，到时候我跟着去，你就放心吧。”
　　小道士说：“没错，让喜雨跟着一起，她去了作用还大一些。”
　　喜雨一听这话，心想：难不成又让我变画眉鸟？顿时沉下脸来，表情不太高兴。小道士却拉着她和辛濯，说：“我们快走吧，让师娘好好休息一下。”
　　耿夫人说：“就算取不回来，后果都由我担着，你们千万注意安全。”
　　小道士说：“师娘，不用担心，你在家好好养伤吧。”说完，三个人告辞出来。
　　回到郡主府，孟公子还在前厅等他们。他说：“我派人去接你们，听说进去通报里面只让等着，我在这干着急也没办法。”辛濯说：“多谢孟公子，我们都平安无恙。”接着，把荣路的话向孟公子转述了一遍。
　　孟公子听后，松了口气，说：“太好了，多谢几位，明天一早我就去告诉母亲。对了，你们怎么在荣府待了这么久？”
　　辛濯听了，说：“正是这件事，还想请孟公子多多帮助。”
　　他把在荣府里前前后后的情形都和孟公子说了，孟公子听后，沉吟一会儿，说：“这件事，我明早和母亲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你们跟着进宫一趟。现在这个时辰，恐怕母亲已经睡下了。”
　　辛濯说：“多谢孟公子！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等公子的消息。”三个人告辞出来。经过这一天的焦灼慌乱，到了这个时候，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于是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三个人聚在瞭月亭，还在讨论昨晚发生的事。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郡主请辛先生、凉云公子和喜雨姑娘过去。”三人赶忙来到郡主客房，孟公子和郡主都在，孟公子说：“我跟母亲都说过了。”三个人听了，都看着郡主。
　　郡主说：“明天是太后寿诞，我要进宫朝贺。你们想要混进宫去，得扮成内侍的样子才行，光禄寺在外廷，出去时要格外小心。这个给你们，”郡主从袖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小道士，“出后宫去外廷的话，必须经过乾清门，到时候你们就给守卫看这个腰牌。我家里有御赐的衣服和彩缎，速儿在锦衣卫当差，他的一些衣服和宫里穿的也差不多，我给你们找几件出来。”
　　小道士接过腰牌收在袖里。辛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郡……郡主，我们进宫之后，在哪里下车呢？”
　　郡主说：“到时候我会安排，速儿带了地图来，一会让他告诉你们大致的路线。你们取东西需要多长时间？”
　　小道士说：“一个时辰就够了。”
　　郡主说：“明天五更左右进宫，见了太后、皇后等，直到朝贺完毕，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你们取完了东西还要回下车的地方等我，还要有个人接应才好，两处传话，不至于错过了。”
　　辛濯和小道士都转头看着喜雨，喜雨一看，果然想让她变成画眉鸟的样子，满脸不高兴地说：“我也想扮成内侍，和你们一起去驱魔。”
　　郡主听了，反而忍俊不禁，说：“宫里有的是女孩子，你穿平时的衣服就可以，不过以防万一，我也给你找一件。你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四更就要起床，我今天差人把衣服给你们送过去。”
　　孟公子见郡主有些倦意，说：“母亲，我给辛先生他们讲一下路线，您先休息吧。”辛濯三人于是随着孟公子一起告辞出来。
　　来到前厅，孟公子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辛濯一看，不禁咋舌，说：“这是……皇宫的地图？”
　　只见两尺见方的地图上，画着矩形的宫墙，里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宫殿、墙壁和草木等。辛濯以为孟公子只是简单的给他们说一下方位，没想到直接把皇宫地图拿了出来。
　　孟公子指着玄武门前面的一块空地说：“你们就在这附近下车，光禄寺在这个位置——”他指了指一侧的某座房舍，“到了之后，往西沿着这面墙，出了门，向左拐两次，从这个门进去，就到了。”
　　三个人围在地图旁边研究了一会儿，又说起到了那里要怎么驱魔。一提起要变成画眉鸟，喜雨还是怏怏不乐，好说歹说，最后才勉强同意道：“那就说好，以后不许再让我变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这时，耿夫人派人送来了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千年人参。吃过饭，喜雨说：“明天还要早起，我怕起不来，要早点回去睡觉。”早早地回房去。小道士和辛濯又商量演练了几遍明天的路线，预想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和应对方法，直到晚间才回去，辛濯心情紧张，胡思乱想地一夜没睡着。

　　坐在轿子里，马车一路颠簸，不知道走了多远，窗外听得到鸡鸣声，轿子里却是安安静静的。小道士和辛濯一人提一盏宫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猛地惊醒，郡主掀开帘子向窗外看了一眼，对他们说：“你们就从这里下车，一直往前走，出了门向左拐。记住要再回到这里来等我。”
　　三人点点头，喜雨变成画眉鸟飞进笼子里，小道士提着笼子，和辛濯一起下了车。外面天仍未亮，郡主的车继续向前走远了，两个人借着灯光，沿着宫墙，一路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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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到本文是什么年代背景了吗？本文里女子的风貌有盛唐气象，其他大致按照明代背景，比如服饰方面作者有刻画，欢迎大家多多关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