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陵容》浅柚攸

2、选秀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安陵容将盈盈的眼睫低着不看向上方。
　　雍正只一眼便摇了摇头。
　　“撂牌子，赐花。”
　　两个小太监，一人端着簪花，一人准备递花上前。
　　安陵容面色不变，稳稳道，“安陵容辞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安泰，永享安乐。”说罢，规矩起身准备接花。
　　“旁人被撂了牌子都一脸的不高兴，你倒懂规矩。”
　　太后的声音如时沉稳响起。
　　“陵容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太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陵容不敢奢求过多。”
　　安陵容又是一礼，眼一直低垂着。
　　“不错，不仅懂规矩，还是个乖巧的。”太后又是一言，似乎添了一丝喜爱之意。
　　一只翩翩蝴蝶恰巧落在了安陵容鬓边的秋海棠上。
　　“鬓边的秋海棠不俗。”雍正难得露了个笑容，“皇额娘，既然她都戴着花了，就别赐花了。”
　　太后宽慰般一笑。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亦如当年，安陵容因太后的几句话和鬓边‘不俗’的海棠花留了牌子。
　　只有那鬓边的海棠不俗，那么，她安陵容这个人就是俗了。当初怎会以为真的是自己入了皇上的眼中呢。
　　走在秀女出宫的路上，上一回安陵容激动地连如何回去也不知道沉浸在自个儿的喜悦中，这一趟，安陵容稳稳地一步步向前走着，其实这条路与宫中的无数条路都差不多，从前日子久了她有时会弄不清楚宫中的路到底有什么不同，即使是抬头，也总会弄不清这四方的天每一天有何不同。
　　但是，安陵容心中发冷，倘若她不中选，等待她的必定是更悲惨的下场。父亲他从不会考虑做事的后果，不，不如说他从未把她当作嫡亲女儿过，任意让他那些个宠妾糟践。至于母亲，倘若她落选，必定连一日好日子都没有。
　　安陵容停下脚步，想着既然重来了，总要有些不一样。下定了决心便站在那秀女出去的宫门处静静等待。

　　“安姐姐。”
　　“孙妹妹。”不想安陵容第一见着的竟是孙妙青，孙妙青一脸喜意，她便打趣道，“瞧你这模样，定是入选了，走得可要飞起来了。”
　　孙妙青半羞了脸道，“姐姐取笑妹妹。姐姐你不知，那猫本是考验甄姐姐谁知竟也朝我扑来。因着选前姐姐说的那两句我便死死巴巴地站着，事后太后竟连带着我也被夸了几句便留了我的牌子！”
　　安陵容安静地听着孙妙青讲话，心中生出几丝怅惘。倘若像上一世一般孙妙青殿前失仪即使回去也不会寻得一个好人家，她本只是因为这孙妙青与她上一世的模样有几分相像，便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她不殿前失仪即可，孰料她被留了牌子，现在看着风光，想着那吃人的后宫，瞧着她单纯喜悦的劲这究竟是悲是喜呢？
　　“安妹妹。”
　　“甄姐姐，沈姐姐。”沈甄二人是在一位姑姑送行下最后才从宫中出来，安陵容瞧着那姑姑不正是之前在门口接待众秀女的姑姑。待姑姑走远了一些，朝甄嬛郑重一礼，“今日多谢甄姐姐。”
　　“哎，这是做什么。”甄嬛来不及扶安陵容起来，安陵容便后退了一步。
　　“若非姐姐这朵海棠陵容怕是无福入选。”
　　安陵容微垂眼睑，在这宫门处的大庭广众之下谢甄嬛的恩情，如此的谢够分量，众人也会知她的无能，越发衬出甄嬛的厉害，但明白她是有恩必谢之人，虽然有可能会被宫里的人知晓把她归为甄嬛一派，但甄嬛却是不会在这般情况下说出直接让她去她家小住的话。
　　甄嬛浅浅一笑，“我哪有这么厉害，还是靠安姐姐本身。”
　　四人边说便往外走。顺便交换了生辰年月。
　　“妹妹此次来京城似乎有些风尘仆仆？”
　　“是。妹妹此次上京匆忙且家中并不宽裕，如今暂住于客栈。”安陵容坦然说出这番话。
　　甄嬛神色一亮，沈眉庄无甚想法只是安陵容这话说的坦然很得她心意便多了几分好感。
　　“若姐姐不嫌弃便与妹妹我同住如何？”孙妙青略有羞涩开口，又怕安陵容误会她什么补充道，“我一人上京只带了家中一位侍女，妹妹我耐不住寂寞，姐姐不如同我一起住在京郊别院，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安陵容微怔，但顺从地笑了笑，“好啊。”
　　四人恰好走到马车乘坐处，如此，孙妙青与安陵容便话别了甄沈二人。
　　虽不知为何老天爷再给她安陵容一个机会，但既然重来了，她便不想再同上一世一般始终自怨自艾最后不得不沦落成她人棋子的人。对于甄嬛，她说不出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愫，但是她不想在未理清心绪的时候在她面前露出什么。至于眉庄她倒更多是愧疚。但，既然下定决心再入宫走一遭，绝不能心绪杂乱。而孙妙青给她的这个机会恰恰是她需要的。

　　“眉姐姐。你看这安妹妹心性如何？”
　　“虽她家境实在不好，可我看她心性倒是甚好。不卑不亢，说话也是妥帖。怎么？”
　　“唉，我也是这般想。可惜未来得及比那孙妹妹先一步开口。”
　　沈眉庄这时想通了关巧，拍了拍甄嬛的手宽慰道，“入宫后有的是机会，日子还长着呢。”
　　甄嬛点点头。

　　回客栈后安陵容很快将不多的行李收拾好了，瞧着桌上的纸笔最终还是决定写了一封书信，心中隐隐将她所知关于安比槐的大事告诫了一番，这才将信交给了萧姨娘。
　　“姨娘，将这封信交予爹。”安陵容不自觉地用上了鹂妃的口吻，“记住，爹看过后，想法毁了。”
　　萧姨娘见安陵容神色严肃自有一股气度也不多问什么，只心中想小姐去了一趟皇城成熟了许些，可见天子之地甚好。
　　安陵容仔细看着萧姨娘的任何神色，用帕拭了拭眼角几分诚恳道，“姨娘，家中唯有你可让我与娘信任托付，我留在此处后，娘全靠您了。”
　　萧姨娘忙道，“大小姐说甚么话。服侍夫人是妾身的本分。小姐切莫忧心，您可是宫中的贵人了。只要您在，夫人定能好好的。”
　　“那天子贵胄之处，尊贵之人如何之多，我又能做些什么，不过安分守己罢了。”安陵容苦笑一下。
　　萧姨娘叹了声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萧姨娘走后，孙妙青遣人来接安陵容的小轿也到了。坐在那一摇一晃的小轿上，安陵容神色淡然分毫不见方才的动情。在那无尽寂寞的深宫中即便是她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家子人也耐不住学了几个字，可惜像甄嬛与沈眉庄那般通读诗书是不可能了。萧姨娘是个实诚人不会多问是最好，若日后无法销毁那封书信落到他人手中又有谁会认为是她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所写？何况她故意将字换了一种流畅却变扭字体。
　　倒是萧姨娘的话提醒了她，若要母亲过得好，那她必要过的好，这圣宠名位还是要争上一争。至于她爹，她只求能安分点就是了。

　　小轿一摇一晃大半时辰来到了孙妙青所说的别庄，这别庄虽比不得甄家的府邸也算是称得上是中上品的宅子了。是了，虽织造只是个五品官位，可是个好差事。多思无益，见过甄家的模样，安陵容心中心如止水。
　　“安姐姐，你可来了。”
　　孙妙青虽然面圣时胆小了些私交后发现是个有些小俏皮的女子，在门口朝安陵容这一笑让安陵容原本习惯性露出笑容真的暖了一分。
　　“让妹妹久等了，可累着妹妹了。”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二人相笑而入。
　　孙妙青带着安陵容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庄子的种种，一旁孙妙青唤作妙晴的贴身婢女暗暗观察这位小姐相邀同住的小主，发现这位小主眼中流露出恰当的羡慕不再有过多的情绪，举止毫不拘谨，不禁松了口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织造之妹孙妙青，着封为正七品答应，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谢皇上隆恩。”孙妙青掩饰不住喜悦地磕头谢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着封为正七品答应，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谢皇上隆恩。”安陵容也是高兴着磕头谢恩。
　　“诸位请起。”
　　众人并未因那旨意失了礼数，起身皆是恭谨样。
　　“孙小主，安小主，这位是宫中教导礼仪的芳怡姑姑。”
　　安陵容瞧清了芳怡姑姑的模样甚是惊讶，上前一步，行礼道，“芳怡姑姑好。”
　　孙妙青虽懵懂，但也跟着安陵容的言行照做。
　　这芳怡姑姑正是当日选秀安陵容两次相见的姑姑，见安陵容掩不住情绪，但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且礼数越发周全，再看那孙妙青看着懵懂但愿意学着安陵容言行心中越发满意二人。
　　“两位小主礼数好生周全，与莞常在一样伶俐呢。”宣旨太监也是个会看几分人的，见二人如此行事，口气也比方才宣旨时少了些傲慢。
　　“多谢公公夸奖，知礼是应当的。”安陵容携着孙妙青又是浅浅一礼。
　　“只是……莞常在？”孙妙青有些不解。
　　“哦，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小主被封为莞常在了。”
　　“甄姐姐被封为常在了！”孙妙青高兴道。
　　“是啊。”安陵容握上孙妙青想挥起的手也透露着一股欢喜劲。
　　“若多像二位小主与莞常在一般可多好，不像方才领着另一位教习姑姑去夏常在家，那可是看了好大的脸色。”宣旨太监语气透出一丝无奈。
　　安陵容只管浅笑着听不出什么，上一世在甄府这位公公说了同样的话，看来这位公公不止在一家说了这话，这夏冬春可是把宫里头一批接触的人给得罪狠了。
　　“奴婢芳怡，参见孙答应，安答应，两位小主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