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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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四并不是不惊讶，只是经历了那不合常理之事，他被惊得三魂七魄都快丢了一半，看到这小小的麻雀，只觉得这混乱的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
“大哥……真的谢谢你……”攀四说完那句谢谢后，突然又抬头望着攀岚道。他的眼眸里少了些空荡的迷茫，而多了分坚定。
攀岚轻轻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他头顶的碎发，说：“你是我攀家老四，我理应对你负责的，哪来那么多谢谢。”
攀四突然又觉得有点幸运了，以前的攀岚总是对自己有些戒心，爱答不理的，即便是一起吃饭，也只顾着凌儿和黎儿，从来不关心自己爱吃什么。这么一遭鬼门关走下来，反而赚到了大哥的怜爱，他不禁有点受宠若惊了，这几日空荡荡的心也泛起了些涟漪来。
“大哥，你信我吗？”攀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你刚来的时候，是不大信的。现在，我只当你同凌儿一样，是我的亲弟弟，何谈信不信。”攀岚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只希望你快快好起来。”
“大哥你见过它吗？”攀四的声音低了几分。
“只听说过。”攀岚心底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你可知道，它的每一片鳞片都闪着光，绿幽幽的，让人害怕……”说到此，攀四的身体又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攀岚扶上他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攀四继续道：“它的眼睛，近看清澈得很，却大得吓人……”
攀岚轻慢地捋着他发抖的脊背，低声道：“别说了……”
攀四好似没听到攀岚的话，自顾说道：“它的头像水缸一样大，张开嘴能把整个人吞进去了……血腥味很重，呛得人没法呼吸……身上的水哗啦啦地流，它一飞起来，好像就要搅个天翻地覆了一样……”
攀四突然语无伦次起来，他只想一股脑将这些景象全部倾吐出来，好像这样压在心头的恐惧魔咒就能减轻几分。然而他还是避开了最重要的部分，未说出口。
攀岚听到攀四一句句描述起那巨大的怪物，看着他的身体愈抖愈烈，心里像是塞了浸水的棉团，堵得难受。七年前的记忆如同撞钟的长木般，一下一下地撞进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心神阵阵地震荡，耳畔隆隆作响，攀四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七年前。伏虎山。
一条金色的小蛇在山林里急匆匆地向前滑行。说是小蛇，也有三尺余长，它绕过一颗颗大树，躲在灌木丛中快速地逃窜着。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响起的哗啦啦声，掩盖着小蛇引起的草木晃动。突然，林中传来一声巨吼，登时，林中狂风大作，劈劈啪啪树枝断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不知从哪里来的雾气越来越浓，雾气里散发出血腥气。小金蛇摸不清方向，慌里慌张，一头撞在了树干上，登时化成了一个头上扎着双髻的少年，光屁股的少年顾不上被撞疼的脑袋，慌不择路地继续跑着。害怕变成了他眼中积蓄的泪水，让本就看不清的眼前愈发的模糊起来。少年的脑子里仍然回荡着怪物口中小婴儿凄厉的哭喊，身后庞然大物的气息却越来越近。他绝望地停住脚步，转身站定，眼前仍是浓雾漫漫，他却下定决心般，一步步向危险走近去。
当少年眼见到磷磷绿光时，他与那怪物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尺了。那怪物高高地力起身子，穿透重重雾气，从上方睥睨着少年。少年拾起自己所剩不多的勇气，平举起自己从地上捡来的树枝，大吼一声，向那布满绿鳞的身体刺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巨怪却不以为意，弯下巨大的头颅，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一口将少年叼起，紧接着盘旋而上，冲天而去。少年只觉得脊背被尖牙压得生疼，在高空中的风吹得他喘不过气来，刚开始还在用意志强撑，但不久便昏厥过去。
少年再醒来时，已是躺在巨大的山洞里，身体僵硬着动不了。身边是方才怪物口中的小婴儿，似乎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巨怪不见踪影。少年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巨怪还不急着对付他们。
少年本是山下村里的一条小蛇，由于它漂亮而罕见的金色，而被村里的人们当做神灵般供着。无论它出现在哪一家，都会得到很多食物和爱戴。少年深知自己没有神灵的本事，便默默地记下人们的好，想着自己长大了，有了能力，便好好回报这些养育着自己的人。然而还未等他长大，村子便被这山上的巨怪袭击了。那巨大的身躯席卷了整个村子，男人们拿着农具冲出家门拼死抵抗，女人们躲在屋子里保护着孩子们。然而怪物的巨尾轻轻一扫，就有人身首异处，它吼一声，房顶都要被掀开。小金蛇躲在村头茂密的树叶中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当它看到巨怪将房屋夷为平地后，叼起小婴儿优哉游哉地向山上滑去时，鼓起巨大的勇气跟了上去，准备跟到怪物的老巢将婴儿偷出来。然而当他跟着怪物来到山洞，藏身洞外准备伺机而动时，那怪物却突然出现，向它扑来。它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结果还是被抓了回来。
经历了一场追逃后，少年已然疲惫不堪，再加上身上没有衣服，他感到又累又冷，只想睡过去，却还要强打起精神想想怎样逃跑。就在此时，少年忽地听到了那怪物的巨吼，这吼声与方才的不大一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凄厉的尖啸。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咚”的一声，地面也跟着震了一震。
少年心下正感到惊奇，只见一袭红色身影款款而来，那身影将身上的斗篷摘下，盖在少年身上，轻声道：“别怕，有我在，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了。”
疲惫的少年终于安心下来，依偎在红衣女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山顶的一处房屋。房屋由红木搭建而成，很有韵味，和曾经村里那些土坯的房子简直是天壤之别。想必这房子一定不会被那怪物打坏了去。红衣女子正立在桌前，背对着床上的少年，似在画着什么。少年起身来，惊动了她，她回过神，冲少年温婉一笑：“小不点儿，醒啦？”
少年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她身着一身红色丝绸长裙，外面套着纱衣，虽然一定是经历过与怪物的交锋，却依然没有一丝褶皱，与村里人们的粗布麻衣完全不同，一看就是极好的布料。一念及村里的人们，少年又悲伤起来，不知道，村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想着，眼泪便不听话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看到少年如此，红衣女人搁下手中的墨笔，款款走到床边，弯腰看着少年。她的眉眼带着盈盈笑意，好看极了，长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搭在背上，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少年竟然微微红了脸。
“怎么哭鼻子了？”
“没……没有……”
“还说没哭，鼻涕都出来了。”红衣女子伸出手，温柔地擦掉了少年鼻子下挂着的两条小虫。
少年脸更红了，低下了头，闷闷地说：“村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被怪物打死了……”说到这儿，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红衣女子没了笑意，伸出手，将少年揽到了怀里，摸着他的头，过了许久，感觉到少年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少年听到这话，惊喜地问：“真的吗？”
女子双手撑起少年的肩膀，与他面对面：“真的。你愿意吗？”她的眼睛好清澈，少年几乎可以从中看到自己涨红的脸颊。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女子又笑了起来：“小鬼，我是攀若离，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他从记事起就是一条小野蛇了。
“那……既然我是在山雾中寻到你，叫你岚儿可好？”
“好！那我就是攀岚，对吗？”
“对，攀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