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非鬼不娶》凉州景

8、第八章、赤轮妖焰

　　两人向密林深处走去，章锦举目所见，皆是黑色的枝桠，透过叶缝见到一点惨然的白月，转瞬又被大片的流云吞没。

　　嫃璧在前头领路，章锦紧跟其后，女鬼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呜咽。

　　嫃璧加快了脚步，章锦有些跟不上了，他发现嫃璧脚不点地，与其说在走，不如说是飘。

　　此时才有她也是鬼的实感，章锦正晃神间，被嫃璧架住胳膊，飞了起来。

　　两人在森林中疾驰，嫃璧的衣裙如蝴蝶般在森林中飞舞，一抹妖娆的红色蒙在了章锦眼前，他伸手握住，闻到一股冷香。

　　这股香气奇迹般的让章锦的心平和了下来，夜风刮过，发丝拂过他的脸颊，能这样在天空中飞舞，他甚至有了一种逍遥自在的感觉，期盼时光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要停……

　　然而嫃璧还是停了下来，章锦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心头警铃大作。

　　嫃璧放开了他，对那女子说：“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要找刚才看到的人类的麻烦，二是告诉我占据此山的鬼王的下落。如果听我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女子捂嘴笑了起来，章锦听声音就是方才的女鬼。

　　女鬼转过头来，章锦只见他没有右眼，额头上却有一只别的眼睛，仿佛原本该在右眼眶的眼睛跑到了头上似的，章锦被吓了一跳，哇的大叫一声，拉住嫃璧的袖子躲在她的身后。

　　“瞧你这点出息。”嫃璧的声音似叱责，偏又温柔：“也不知这两日是怎么了，以前可没见你怕成这样。”

　　章锦不知如何回答，那女鬼开口了：“刚才上山的人就算我不管，也自有别的鬼去整治他们，但鬼王的下落我不可能告诉你。”

　　“哦，是吗，真遗憾。”嫃璧说着，倒没表现出怎么遗憾的样子。

　　“本来鬼王就没打算躲着你，你要找他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好了。”女鬼说。

　　“我正有此意。”嫃璧说完，拉着章锦的胳膊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你打算放过我？和你刚才说的话好像不一样。”女鬼说。

　　“我看你的模样，不像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放你一条生路也无妨。”嫃璧并未回头。

　　“是吗？你打算放过我，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

　　“鬼王他说你在鬼族也是很特殊的一种鬼，他说你的实力非常强大，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和你为敌，但你却投靠人类，所以他就算替鬼族，也要出手教训教训你。”女鬼说：“我最讨厌你这种的了，向虚伪狡猾的人类低头，甘为他们的走狗。”

　　“我想怎么做由我自己决定，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介意，”嫃璧的声音没有起伏：“既然你口中的鬼王那么想教训我，那看样子我更要去会会他了。”

　　“你要保护的就是旁边这小子吗，看我杀了他，可恶的人类……”女鬼骤然发动攻击，章锦还根本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成了她的眼中钉，女鬼长到吓人的指甲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你这是在小瞧我吗？我在他身边你以为自己能得手？”嫃璧抓住了女鬼的胳膊，虽说女鬼的身体很快如烟雾一样化去，并没有抓住。

　　女鬼沉默了一阵，章锦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他好像有点晕晕的，头靠在了嫃璧的胳膊上。

　　女鬼忽然笑不可支的说道：“你以为我没有得手吗？我已经把我的鬼毒洒到他的身上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

　　嫃璧愕然转头，只见章锦面颊苍白发紫，确实一副不大好的样子。

　　“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就算是同族，中了我这毒也鲜少能活下来，更别说人类。”那女鬼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看样子没做过恶事？我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哈哈……”

　　“我收回之前的话，”嫃璧说：“本来看你柔弱无能，以为你一定没有染指人类的性命，但你以毒为武器，心肠又如此狠毒，再留你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徒害人命，我要收了你。”

　　嫃璧说着站了起来。

　　“他，你不管了吗？他会死的哦，还是先去看看医生比较好，虽说那医生一定也束手无策。”女鬼状若无辜的提醒道。

　　嫃璧看了章锦一眼，又转开了目光，竟像是不管他了。

　　“哇，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受他雇佣吗？就这样背弃他，啧啧……”女鬼夸张的笑道。

　　嫃璧并未受她影响，只是面色微沉，坚定了收服她的想法：“说起鬼杀鬼，毒算什么，难道你没有从鬼王那里听过我的名号吗？”说着，嫃璧周身忽然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火焰先开始还是像一盏一盏的小蜡烛一样，后来慢慢变大，她整个身体都沐浴在赤红的焰火中，焰火的边缘是金色的，像舌头一样不断向外扩张，所到之处土地焦黑，草木瞬间枯死。

　　“这是传闻中能将灵魂都燃烧殆尽的赤轮妖焰，你是……”

　　赤轮妖焰，脆弱的人类自不必说，更是万鬼的最大威胁，因为这火焰不仅能烧毁所有有形的东西，连鬼依存的灵魂都能燃烧尽净，魂没了，鬼自然也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嫃璧没等到她把话说完，转眼就到了她的面前，这次没让她有逃跑的机会，在她雾化之前就用带着火焰的手掌击中了她的肚腹。

　　女鬼的肚腹升起一团金红色的火焰，在那火焰的烧灼下，她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即使咬紧双唇，呻.吟声还是忍不住从唇间泄露而出。

　　嫃璧看她在火焰中走向灭亡，眉间微蹙，略带怜悯的说了一句：“抱歉啊，赤轮妖焰有个缺陷，就是无法给你们一个痛快。”

　　然而女鬼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了。

　　章锦在昏厥之前，眼中就倒映着这一切，嫃璧周身燃烧着妖异的火焰，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胆寒，章锦内心确实打起了鼓，但却更有种无法移开目光的感觉。他看到嫃璧走向他，在他身边蹲下，哆嗦着嘴唇，努力的张口。

　　“你想说话？现在还是别说了。”嫃璧皱了皱眉，这毒还真的挺厉害的，但是刚才不能让女鬼逃跑，所以才优先处理她，忽略了他这边。

　　嫃璧带着章锦飞起来，很快将女鬼抛在了身后，听女鬼的临终惨叫于她而言亦是一种煎熬。

　　章锦摇摇头，虽然艰难，但还是努力开了口：“我……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死的……真的……还想再坚持一会儿……”

　　“？”嫃璧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我就是这么没用……事情被我搞砸了……也许回不去了……章家和我……都要消失了……”章锦心想祖父一死，就不会有他的父亲，没有他的父亲就不会有他。

　　所以他不仅害死了祖父，连父亲和自己都害死了。

　　嫃璧愈发不解，他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血可以解毒，以前给他喝过，难道忘了？但是她觉得章锦说胡话的样子有点逗人，不禁入神的听他还要说什么，甚至拍了拍他的手，回应他：“你放心，我会把你风光大葬的。”

　　听她这么一说，章锦更感沉痛了，眼角滑出了一滴泪水：“嫃璧……”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嫃璧说：“还有什么愿望，我会替你实现的。”

　　“我……我……”章锦上气不接下气，有些结巴起来：“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快乐的生活下去……我想祖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关他的祖父什么事？嫃璧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但还是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怀水你对我最好了。”

　　“怀水”二字让章锦想起来他现在还是章怀水，内心更是酸楚了，就快要死了，他觉得要对自己的内心坦诚一点。

　　不错，他好像在嫉妒他的祖父，从一开始，就嫉妒被嫃璧叫着“怀水”、“怀水”的他的祖父。

　　如果死前能听她叫自己一句“阿锦”该有多好。

　　“最后，能叫我一句阿锦吗？”章锦原原本本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就算任性一下也无妨，他想。

　　“好，你闭上眼睛。”嫃璧说。

　　章锦依言闭上了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要闭上眼睛。

　　嫃璧看他的嘴唇已经发绿了，确实可怕，不赶紧治疗就怕毒拔不干净，留在他身体里产生后遗症。

　　嫃璧取下头顶的发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滴滴在章锦的嘴唇上，嫃璧用手叩开他的牙关，让血流进去。

　　章锦正想问为什么还不说，就被嫃璧按住了下巴，章锦怪不好意思的，心想她在干什么呢，就尝到有些咸涩又有些芳香的东西。

　　章锦第一感觉是她掉了眼泪，蓦地睁眼，只见嫃璧神色如常的看着他，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思，她的手腕流血了，细线一样滴下鲜红的血滴。

　　原来鬼也有血，血液也是这样的红色？那不是和人类一样吗？章锦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但更重要的，他觉得他胸口好像不那么沉闷了，那毒好像已经没事了。

　　嫃璧看差不多了，收回了手腕，撕下裙角，简单包扎了手腕。

　　“你骗我的，其实我有救对不对，现在我已经没事了？”章锦问道。

　　嫃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怀水，虽说犯傻，但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像我这种级别的大鬼，血液有治疗鬼毒的作用，以前不是也给你喝过了。”

　　章锦猛的一激灵，是啊，他没明白状况到底在说些什么，一开始嫃璧就可以解毒，他还说了那么多傻话……

　　“是这样嘛？”他有些惶惶的道：“我最近好像有点健忘。”

　　“希望过阵子你能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嫃璧叹了口气说。

　　被嫌弃了，章锦感觉心情一下跌入了谷底，是啊，他不如祖父有天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在嫃璧身边，其实就是她的包袱。

　　不仅帮不了她，而且还是包袱……章锦正在消沉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以前不是也给你喝过了”，祖父也喝过她的血，不，应该说只有祖父喝过她的血。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呢？虽说是祖父把她从画中解放了出来，于她有恩，她不可能见死不救，但嫃璧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祖父的呢？

　　嫃璧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糟糕，率先站起来，说：“事不宜迟，我们要去找鬼王了，可没时间在这儿耽误。”

　　章锦也知正事重要，于是也不再纠结先前的事，只是表情古怪的看了嫃璧一眼，也就站了起来。

　　两人往山顶走去，一路上冷风肃骨，山下明明是夏天，此时却有身在隆冬，冰雪寒天的感觉，只有靠近嫃璧，才能感到一丝暖意。

　　嫃璧说：“这是鬼王的鬼气，对于你来说是难受了点，在我身边就没事了。”

　　章锦依言走近嫃璧，两人几乎是胳膊相贴着走，看嫃璧表情没有异样，章锦心中倒有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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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章锦在梦鬼这个篇章里是要被虐一番的，因为梦是被控制的，嫃璧是嫃璧，也不是嫃璧，之后还要发生让他撕心裂肺的事情……不过我不是会对亲儿子下狠手的人，所以别太担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