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妆成》池芙庭槿

10、第 10 章

　　“老板，你这幅字真是温先生的手迹？我瞧着，这纸又脆又生，哪像是温先生会用的，怕不是哪个穷书生仿的吧？”书肆里有好几个人挑书，其中一个衣着得体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副字在同老板讲着话，年纪轻轻的，看着像是谁家的小书童。
　　“诶！你这人！这怎么就不是温先生真迹了？这纸虽然看着差了些，可这笔画这力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温先生的手迹！”老板一听有人质疑他铺子里的字画，也是来了脾气。眼睛一瞪，胡子一吹，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所以我就说是不是仿的呀！这温先生好歹也是天子御弟，圣上亲封的异姓王爷，家里缺什么也不能缺纸吧？至于用这么差的纸写字么？”一边说着，小书童还一边拿手指在字上比划着。“再说了，你瞧瞧这一竖，稍有拖沓。这一捺，压笔又略重。还有这一点，你瞧瞧这一点，也是不够干脆利落。虽然这形体和温先生的手迹很是相像，可是瞧细节，还是瞧得出差别的好吧？我家少爷很是喜欢温先生的字，书房里多少也挂着几幅的。我平日里也跟着耳濡目染，这点儿眼力见多少还是有的。”
　　“那还真不巧，这幅字，还真就是温先生的真迹。”
　　小书童一听后边有人说话，便转过头来，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那你倒是说说，这哪里像是温先生的真迹了？”
　　恪文王温仲良博览群书，口腹皆墨，当今圣上便是看中他的文采才将他认作自己的御弟。以前在朝为官的时候，圣上便常与他探讨国事，很是尊重他的意见。后来他自请辞官入赘沈家，圣上也偶尔微服到山庄与他阔论山河，夜谈诗画。不过那些读书的文人们，不大爱随着官僚俗人尊称他为恪文王，倒是喜欢称呼他作温先生。
　　沈碧妆哪能不认得她自己爹爹的字，这小书童不懂作懂也是叫她无可奈何。
　　“虽然温先生现在是不需用这等低劣的宣纸了，但温先生少年时家道中落，为了读书省吃俭用，倒不是人人都知晓的事。你家少爷收藏的那几幅大约都是温先生成名之后的作品，你一个小书童研究不深，自然是不识得温先生这年少时的习作了。”沈碧妆从书童手中接过字卷，手指轻抚过，神情也是有些感慨。“就如同现今世人皆知温先生是天子御弟，风光无限，却甚少有人记得，他也曾是一个普通的民家少年。”
　　“公子好眼力，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温先生少年时的练习之作，想必也是温先生的仰慕者，平日里多有研习琢磨吧？还有公子的感慨也是小生时常嗟叹的，世人只知恪文王，无忆温家少年郎。实在是教人无奈。”一旁本在翻书的少年突然转过身来接话道，瞧模样，是个儒雅的书生。那小书童见他说话了，也侧身对着他称了句少爷。
　　“不敢说琢磨，不过是见的多了，自然识得。”沈碧妆也客气得朝他拱手一礼，回道。
　　这书生衣着朴素，谈吐有礼，虽不是剑眉星目，但远山入鬓，眉目间自有气度。想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见得多了？莫不是说公子家中有许多温先生的真迹？”听了沈碧妆的话，少年的目光一下就亮了许多。“小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带小生观赏一二？”
　　“这……我家离稷宁城甚是遥远，路途辗转，并不是太方便。”观赏？沈碧妆赶忙婉拒。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岂能轻易就同这小公子回了家，再说了，她爹爹也不是随便就能带人回去见的呀。
　　“既然如此，也是小生无缘了。”不知这少年是真没瞧出来沈碧妆的推脱，还是假装没瞧出来，竟又开口道。“不过小生觉得与公子甚是投缘，便让小生请公子喝上一杯，再交流下这温先生的生平事迹？”
　　看这书生对爹爹甚是钦慕的样子，沈碧妆竟也不忍心一而再地拒绝他，便应了好，同他一道去了附近的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