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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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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尘若一如既往地不通情理,受此穿胸之剑,当不会痛苦,可他偏偏于死离之际通了这情理之窍,实在太过……
没了热闹,众人作群鸟聚散,鲜血横流的战场无人理会,静等时光来磨灭。
当这一日红日西沉,四个追击而去的侍卫只回来了两个,他们相互扶持,从另一个方向到了这战场,一番寻觅,并未发现解尘踪影,抱着解尘或许也是去追击敌人的想法,两人决定先行回咸京,向陛下禀告这发生的事况。
他们本就是重伤之身,等到了咸京,到了皇宫宫门,再也支撑不住,当场昏厥了下去。
最后,只醒来了一个人,至于另一人,已经永远不会醒来了。
唯一残存的侍卫面色惨白如纸,躺在床榻之上,见陛下来了,也起不得身参礼,他之一生,即使好生将养,也不能安享晚年了。
覃清寒免了侍卫的礼,双眸沉沉,让人不清楚他在想着什么,听着侍卫的缓缓道来,他突然问道:“太子身边那个名唤解尘的护卫呢?”
侍卫回道:“臣与林侍卫再回去时,没有找到解护卫的踪迹。”
覃清寒背负在身后的双手陡然紧握:果真是他?
他眉头紧皱,平生第一次看错人,转而又平复眉间紧皱,他对侍卫进行安抚:“你为太子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功不可没,便封你世袭忠勇爵位,后半生好生将养。”
侍卫热泪盈眶,他保护不力,致使太子身亡,陛下却如此厚待于他,心间激荡,哑着嗓子:“谢陛下厚爱。”
翌日,朝堂之上,覃清寒高居帝位,在众人还在高呼着“陛下万岁”之时,似刚刚丧子,看不惯诸人这道貌岸然的模样,沉怒将身前案桌上的东西一挥落地,乒乒乓乓的落下来,跪在前方还不幸得了一个意外之祸。
众人惊:陛下这是怎么了,怎如此愤怒?
接着便是愤怒的责问:“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杀人之举,你们是怎么维护我大启治安的,嗯?”
他们不敢起身了,均是将头低到了地上,没弄清情况,不敢胡言。
“你们一个一个拿着国家俸禄,就是让你如此不上心的吗!”
“给朕说!”
覃清寒又是拿起东西,直直往下扔,三皇子、舒王、安王皆是硬生生的承受了。
安王受覃清寒如此压迫,非但不怒,心中还很畅快:活该!活该!哈哈哈!
出乎寻常的快感犹如罂粟蛊惑,让安王心中迅速的做下了决定。
想要和我争的,不听话的,全都给我去死吧!
安王颤着身子,垂在地上的脸上,却是咧着可怖的笑容,却无人看见。
似乎几次发泄已经让心中怒火暂时平息,覃清寒收敛了怒容,将一噩耗在这朝堂传遍开来。
“临近年关,朕召太子回京一家团聚,就在前几日,与太子同行的侍卫逃回一个,向朕禀告,太子被围攻,身负重伤,还被敌人带走,失去了踪迹!”
覃清寒不容所有人反应,接连下令:“漱城自县令往下,罔顾为官职责,全部发落边荒之地!”
“吏部监察失当,任用庸人为官,侍郎以上罚俸四月,侍郎以下各打五十大板,降级处理!”
“兵部掌管军事,训士兵以护大启,派去保护太子的人却只一存活,护卫不当,罚……”
“户部……”
当所有命令下完,覃清寒当即宣布退朝,根本不容所有人反对。
这一个早朝,就在众大臣跪地中结束,至于覃清寒所下的命令,自有手下的人去执行。
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正在愤怒当头,谁出头,谁死。
这几年来,他们为官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当陛下任性、混的时候不要去触霉头,那是你所有人都以死进谏也挽不回的,这是从一次发生的事情中得出的经验教训。
当然,陛下大多时候都是不管事的。
所有人都从大皇子重伤失踪一事里嗅到了阴谋与紧张。
咸京城平静和谐的表面被打破,警惕着或许会出现的突发事件。
当三皇子听到这一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则是,那解尘呢?
随后便将所有想法压了下去,他皇兄的能力他了解,他也相信解尘的能力,但仍有一丝隐忧潜藏在他的内心,就是解尘的性子。
三皇子回到府中,静坐在院中他与解尘曾共饮许诺的那处石桌,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起身离去,轻道:“或许该做准备了。”
他的身后,桌上一壶清酒,酒盏一对,可惜却空无一人。
安王府。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安王终于不再压抑自己,他哈哈大学,面上、眼中,尽是癫狂之色!
当他睁眼的那一瞬,若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定会发觉安王眼中猩红一片,似入了魔般。
安王诡异的唤着,由轻渐重:“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轻时,直使人骤然觉得浑身一阵发麻,汗毛炸立,重时如一道惊雷过身,霎时瘫软了身体。
舒王府,舒王仍一如既往地的闲情逸致,他逗着鸟儿,浇着花朵,目光定在花朵上,似在感叹:“你长势如此喜人,怎么有人愿意折下你呢?”
申时二刻时分,定国王府,花云容走在院中小路上,听着两个小厮私下议论。
“小唐,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之前常来咱定国王府的那位第一护卫,他现在可是被通缉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回事?”
“你还没出去看吧,通缉令上写着呢,他是一个奸细,在这紧要关头背叛了太子,害太子现在重伤下落不明!”
“啊,太子那么贤德的一个人,他怎么能背叛太子,太不是人了!”
“对啊对啊,还好这次陛下深明大义,没有因此牵连咱定国王府,咱定国王府已经很倒霉了。”
……
花云容驻足,听着这一番议论之语,皮肤颤立,发麻。
这是她一贯灵验的危险本能在警示着她: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花云容忧心忡忡回到房中,打开了一个精致木盒,里面,躺着三枚护身符一般的样式,她凝望着护身符,转而又透过窗户,望着边关的方向,眉目含忧,心中祈祷:越澜,莫莫,你们一定要平安。
这护身符,是花云容自庙中求来的,又玉指拾起绣花针,将护身符缝在锦绸里,可贴身佩戴。
她几乎没有拾起过绣花针,以致今日才算完成,不论卖相如何,但当花云容坚持开始,就已经成功了。
柳音娘的已经就近送了,剩下这三个,便是越澜、莫敢回与小若的。
她今日已经差人去报备过了,明日便去宫中准备将护身符送给小若。
大启历十二月二十三日,花云容起轿入宫。
花云容与小若二人,一个沉静,一个温柔,经过了这一段时日的变动,终于再次在惜若殿中相见。
惜若殿中,小若将覃清寒对她说的话说给了花云容听,花云容是她唯一的知心好友,自己有了喜事,当然就要第一时间告诉花云容。
小若想着便是满面幸福,她说道:“陛下昨日告知夜中告知我,此后会寻机为我使一个金蝉脱壳之法,我以后便可与阿晨哥哥林中而居,渡这今生余下时光。”
花云容面上难得浮现一丝笑容:“那就先恭喜小若与卫大哥了,早日离了这苦海也好。”
随即,花云容从袖中取了一枚护身符,眉眼含笑,心中愉悦:“这是我在寺中求得的护身符,祝小若后生幸福平安,与卫大哥白头偕老。”
小若一手接过,心中感动,笑得温柔:“我定日日佩戴,才不辜负云容的一番心意。”
花云容眉眼一弯,道:“应是如此。”
两人俱是彼此好友,无须做那谦虚推让之举。
“今日怎不见卫大哥?”
卫大哥几乎时时陪在小若身侧,今日不见了踪影,倒是稀奇。
小若闻言,幸福一笑:“阿晨哥哥前几日接到他师兄传来的信件,暂离开几日。”
两姐妹在惜若殿中深谈,至用过了午膳方才离宫。
而远在边关的越澜、莫敢回二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有越澜布置的江湖打法,又有莫敢回等诸多将领的传统军战压阵,出征的边关军可谓是层层推进羽国国都,战场捷报频频上传。
帐中,莫敢回将暗中去来的信件展开一观,顿时,满心的哭笑不得。
信上书:亲亲娘子亲启,为夫虽身在咸京,心却随着娘子而去,今为夫皇兄下落不明,突觉背后一片冰凉,为夫心忧,怯之,还万望娘子早早乘马而归,解救为夫于水火之中,得早日相拥,暖为夫之身,暖为夫之心。
莫敢回轻声嗔骂:“本性难移!”
随即神色便凝重起来,咸京风云变幻,最大的风暴可能就在不久之后,该与越澜商量尽快攻破羽国那剩下的国都了。
未时三刻,惜若殿有一丫鬟通过通报,直入殿内。
小若一直存着的很好的心情,在看见这一个丫鬟之后荡然无存。
原因无它,这个丫鬟就是安王用来传递命令、通报消息的棋子。
小若压下上翘的唇角,温和的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不知有何事?”
丫鬟嘴角讽笑,眼中是不屑与漠然。
陛下宠幸的贵妃又如何?
还不是要听我的话,要你死你就得死。
“大人说了,无用又有反骨的棋子还是不要了好。”
闻言,小若内心毫无波动,是什么给了安王她现在可以随意处置的错觉了?
此前十多年,她是为阿晨哥哥的安危而妥协,时至今日,以阿晨哥哥的本事,怎会置于危险处境?
小若的不语让这丫鬟嘴角的讽笑更是上扬,一切皆在王爷的预料之中,她随即自袖中取出一物,嘲笑道:“大人还说,那位确实厉害,不过现下正在府中做客,你死他活,你活他死!”
丫鬟手中那一物,是阿晨哥哥离开那日,小若送给他的一个玉饰,样式正是是鸳鸯,且有刻字。
小若霎时慌乱,一把夺过鸳鸯玉饰,见其上刻字,潸然泪下,默默失神。
她心戚然:阿晨哥哥……
丫鬟得意的恶笑,好生欣赏了一番小若悲戚、灰败的神色,故作姿态,施施然的倒了一杯茶,好似自己才是这惜若殿的主人。
她不慌不忙的从腰带里取出一包东西,将之打开,是白色的粉末,又轻轻抖着,将白色粉末尽数倒入,她右手举杯,一阵晃荡,走到了小若身前,抬手、挑眉。
小若神色空茫,这种时候,她还有何法?
是作为贵妃,唤人进来杖毙这以下犯上的丫鬟?
那么,阿晨哥哥必死!
且,是会被愤怒的安王折磨至死!
安王在宫中绝对不止这丫鬟一枚棋子,而安王为人,她已经见识很久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她喝下这杯茶,能换得阿晨哥哥生,最好不过,不能,也不过是共死而已。
小若接过茶杯,神色平静,一饮而尽。
目的达到,丫鬟却仍未离开,毕竟,她得到的命令是,确认小若的死亡再去复命。
当茶饮尽,不消一会儿,小若的玉手便抓住了胸前,指节泛白,恨不能将心脏处那无形的手扯开,阵阵窒息的感觉传上大脑,使小若脑中一片空白,面色涨红。
小若就这样窒息着,倒在地上。
下一刻,泛白的指节便松开了。
丫鬟踱步靠近,蹲身下去,食指横在鼻前,没感受到气息拂动,这才作罢起身,抖了抖裙角,神色冷漠的离开。
不消翌日,只是丫鬟离开一炷香后,小若的侍女小青便叩响了殿门。
“贵妃。”
“贵妃?”
久久不见人应,小青大胆推开了殿门,见倒地小若,骤然失色,她一步踏进殿门,惊慌失措的跑过去,欲要扶起小若,手探向小若鼻前,了无气息,顿时双眼朦胧,泪水汇聚,她慌的跑了出去,高呼着:“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去世了,贵妃去世了……”
覃清寒听闻消息,当即黑沉着脸,一掌将案桌拍得碎裂,着实吓得他身边的那位传事太监眉头一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朝若贵妃不幸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咸京。
彼时,花云容正在去找柳音的路上,当即一个踉跄,还是本能的伸手扶住一旁假壁才免了摔倒在地,不过,一只脚踝也是扭伤了。
晶莹的泪如失去闸门的水,夺眶而出,止不住。
那双明眸,自牢狱那夜之后失去了灵动,趋于平静,而今闻这噩耗,平静泛起波漾,装载着心伤。
花云容终于明白自己本能的警示是在警示什么了,不是近日波灾不断的自己,亦不是战场奔赴的越澜、莫莫,而是看是安全的小若啊!
今早小若还在与我谈,她与卫大哥不久便会携手伴山水之间,小若那时,幸福满溢出眼眶。
他们可就要隐居山水了啊!
为什么老天你不放过他们……
花云容神智模模糊糊,瘫坐假壁旁,不知时日多少。
一旁递消息的木小珊心忧上前,时至冬日,这地上寒凉,对身体有害无益,转而半掺半扶将花云容带回了音舍院。
大启历十二月二十四日,医仙居处,清静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将两个男子赶出了自己的房门:“去去去,走远些。”
一男子腰悬葫芦,身着蓝缎绣云衣,正是抚养解尘长大的莫当归,他性子向来不羁,此时却眉宇含忧:“师父,你就让我与师弟侍奉在你身侧吧。”
卫若一身青衣,早已不在笼罩面容,翠玉笛紧握在手,抿唇不语,但眼中神色无一不摆明了他的态度。
但同样,老者的态度也是不容置疑的,师徒情分如此,何须来一场悲悲戚戚,心中牵挂、淡然以对方是最好。
“我素喜清静,留你们在身边莫不是想让师父我入土之后也听着你们的反复碎语?”
“我不日便会出门云游,时日到了便葬在这天地之间,说不得后世有人发现我安眠之地,可得我一场造化。”
莫当归与卫若还欲坚持,说些什么,老者却是快刀斩乱麻,一溜口儿的给两位徒弟下了命令:“当归你抚养解尘长大,如今他已逝去,不赶紧带他回去入土为安,莫不是就这样在冰棺中曝着?”
“师父”,莫当归开口欲言。
老者左掌伸出,禁止莫当归再言其他,接着便看向卫若:“徒儿你执念在若,改换姓名,天地为证,若那人有事,你当如何自处,你当回去护其周全。”
“世事难测,谁也不能知晓下一刻会发生何事,是好是坏。”
老者态度坚决,莫当归与卫若彼此相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徒,终身为子,不听从师之言,是为不孝。
两人心中皆是一叹,道:“谨遵师命。”
莫当归看了卫若一眼,转身离去,去取解尘尸身。
卫若当即明白,没有一起去帮忙。
作为师父,老者岂会不知两个徒儿的心思,心中一阵欣慰。
当两人跪拜时,接触到老者衣角,已是下了追踪秘药。
当彼此身形在彼此眼中消失时,卫若转了方向,潜伏着向药舍靠近,观察着老者。
莫当归寻了一个地方将解尘好好安置,眼中悲伤且愧疚,静看了一会儿便去寻着卫若。
两人处在一个很好的位置,能够将药舍前后看得清清楚楚。
渐渐夜幕降临,点星闪烁,莫当归与卫若早已商量好,一人守半夜。
卫若闭目养神,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由浅眠至深眠,一夜至天明。
莫当归再换班的时辰至时,心神一瞬放松,疲惫袭卷而上,他转身见卫若毫无动静,心中霎时明白:中药了!
医仙出手,又怎会容人反抗?
莫当归一番挣扎,终还是倒在地上,进入深眠。
药舍中,老者估摸着时辰,便拿了两张被毯在手,借着月光,跟着一只白色的幼小虫蚁找到了两人。
他摸了摸两人发顶,眼中流露出不舍:“你们是师父教出来的,还想算计师父吗?”
随即,他将两人盖好,回了药舍,新换了一件衣裳,带着简易行李,便趁夜离去。
待至天明,两人醒来,皆是唇边苦笑,事已至此,也再也寻不到师父踪迹了,两人将冰棺做了一阵掩饰,便下山而去。
山下小镇,莫当归与卫若本会分开而去,却偶然得知解尘被认为叛徒,天下通缉的消息,莫当归心中当即怒不可言。
对师父的悲伤、对解尘的悲伤尽数化作愤怒!
那通缉令上写解尘夜中私发信件,暴露太子下落给敌人,致使太子如今下落不明。
他要带着解尘的尸身去咸京,去质问三皇子:“你将一切污水泼在一心为你的解尘身上,良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