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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柳暗花又明 ...

  •   “自然不是。”秦清玉现出回忆的神情。
      “十三年前,仁景帝宠爱明妃,天下皆知,明妃膝下的永清公主年仅三岁,就聪明可爱,仁景帝喜爱非常,当时皇上就已经非常倚重你的父亲,你当时与永清公主同岁。有一次你父亲抗敌有功,班师凯旋,皇上设宴犒赏,酒酣之际下旨为你和永清公主赐婚。八年前,明妃与人私通,秽乱宫闱,永清公主被送出宫,说是养病,其实是皇上厌恶,所以赶出宫去,流落民间,而明妃次年病逝。”
      “母亲,这些我早已知晓,难道就因为永清公主落魄了,没有价值了,你就非得要将她置于死地吗?”
      “琅儿,你知道的,只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故事。其实,明妃引来杀身之祸,是因为她犯了皇家的禁忌。皇家无情,只有她死,皇上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秦清玉思绪飘飞,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春天,到处草长莺飞、花团锦簇,少年李文轩立于堤岸之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忍不住向人打听这人是谁,原来是年少时就见过的李府二公子。
      她五岁时初见李家双胞两兄弟,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然而又有不同。大公子李文忠狂放不羁,武功清隽,唯我独尊;二公子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和谁都是礼貌而疏离的,她不知为何就对他多了一分留意。
      十六岁的重逢,她以为会是他们的开始,却在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因为京城里多了一个吴霈灵。第一次,她发现,原来二公子也不是一直疏离淡漠的,原来二公子也会脸红,也会认真的看一个人,就像她看他那样,她的眼里只有李文轩,所以她知道,李文轩的眼里,只有李霈灵。而李大公子对她的心意,她却从不曾留意到。
      她没想到的是,数年后,吴霈灵成了明妃,膝下的公主也已经三岁了,李大公子也娶了正妃,生了世子,只有她和他还是男未婚女未嫁,她在晒书节向他表白心意,他却冷冷的说:“我们不可能,你知道我有心上人的。”说罢就给她一个背影,走了。
      她竟然比不过一个已婚妇人,吴霈灵何德何能,嫁人了还能让李文轩念念不忘,一生不娶。
      于是她设计他俩,誓要让她臭名昭著,让他后悔,当皇上降罪给明妃时,她还以为是她的计策成功了,直到吴老先生上门求救,她才知道事情另有缘由——一个秘密。
      “琅儿,明妃的父亲,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古书,名叫《孤平乐》,这书中记载了开国皇帝仁宣帝收藏珍宝之处,传说,宝藏在西海某处的山脉中,为了埋葬宝藏,将山都差点挖空了,可见宝藏之多,何况其中只有传说而无人得见过的尺末金!如若谁能得到这批宝藏,还愁不能得到整个天下吗?皇家与吴家有约在先,吴家持有此书,便不可再回京城,而吴家竟然违背此,因此遭到先皇仁武帝的猜忌。先皇囚禁明妃勒令她父亲交出此书来,而此书却阴差阳错被明妃带到宫中去了,吴老先生怕祸及女儿,央求我去宫中借口探望明妃带出此书,他还以为我是李霈灵的好姐妹呢,可笑!我告诉明妃,皇上已经放弃了她,只有我能照顾永清,我以永清公主要挟她将书给了我,让你父亲派人杀了吴老先生,现在那本书在你父亲手上,你父亲出门不光是为了养伤,也是去遍寻天下能人异士,好参透书中的奥秘。”
      李琅轩听的瞠目结舌,一时无语。
      “琅儿,我拿书出了长喜殿时,永清公主就在殿外要去见她娘亲。你说,若是她还记得,又是为此事而来,我们的处境多么凶险!我怎么能不痛下杀手!”
      “母亲,你们为何非要得到那宝藏?如今父亲封王拜相,官居高位,我真想不出为何……”
      “琅儿,你可知道,当年开国皇帝周相王与李家先祖、吴家先祖是结拜兄弟,三人不分你我,攘外安内,共同打下的天下,打天下可以一起,坐天下却不能,后来不知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周家坐了天下,李家称王拜相,护佑于左,而吴家,拿着一本书,从此远离朝堂、遨游天下,发誓再不回京城。”
      “这书能让吴家心甘情愿放弃皇位和功名利禄?”
      “《孤平乐》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一本游记,其实是一本藏宝图,藏的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藏,尺末金。”
      “尺末金,既然无人见过,也许就是个上古传说而已。”
      “本来先祖他们南征北战的时候,广集财物以充军需,剩下的放置于一处秘密的地点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奇怪的是,他们渐渐发现,宝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某天得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的指点,才知道存取宝物之地为世间绝无仅有的风水宝地,可令宝藏生生不息源源不断,人若居于此也可青春永驻延年益寿。我想,那吴家离开京城,却得到了这份财富,可不算亏本的生意。”
      “那吴家人为何又重现于世?……那半夏……”李琅轩突然意识到什么:“母亲,当年你答应了照顾永清公主,那后来?……”
      秦清玉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放不下那个半夏,“后来我让乾元去杀她,结果一队人都死了,独独她被路过的一个男子救了,此后不知所踪。”
      李琅轩听了,有些震惊,却并不意外:“要做大事必要斩早除根,父亲步步谨慎,筹谋这么多年,是势必要夺得这天下了?”
      秦清玉点头:“琅儿,此事若成功,这天下就是我们李家的,以后,也就是你的,到了那时,你又有何求不到的呢?”
      李琅轩点点头:“儿子从此行事一定更加谨慎,以助父亲一臂之力。但是,如果儿子找到半夏,还望母亲能让儿子来处理。”
      秦清玉和李琅轩对视良久,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琅轩走远,秦清玉思索了一会,下定决心道:“该是请老爷回来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乾元跟了上去,发现秦清玉却是走向西苑的方向。
      乾元默默跟随秦清玉来到西苑门前,夕阳正照在斑驳的门上,门墙上长起了几根狗尾巴草,萧瑟异常,秦清玉默默注视了良久,乾元看着斜阳中她的面容,平时不觉得,此时显得分外沧桑。
      终于,秦清玉上前推开了门,吱呀一声。院子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乾元上前帮她推开了正屋的房门,一丝声音也无。秦清玉踱进屋内,停留片刻,等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她绕过屏风,穿过中堂,经过起居室,来到内室,乾元已经上前,扳动床后隐蔽的机关,轰轰声响起,地板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缺口,这是地室的入口。秦清玉踩上楼梯,一,二,三……身子缓缓下降,一共十七阶,终于到达地面,看到那人的背影,心情忐忑。
      “文轩?”
      那人背对着她,面朝墙壁,一言不发。
      “自从霈灵死后你就没有说过话,如果不是霈灵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好好活着,不然天上地下再不见你,你该早就随她去了吧?”
      “你不说也好,只管听着就是。霈灵去世之前,我告诉过你,那一夜,和你共度良宵的不是她,而是我,你不信;我说琅轩是我们的孩子,你也不信;我说我会让琅轩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我和你的,他值得拥有这天下间最好的东西,你说我疯了,我告诉你,我没疯,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天的!”
      昏暗的室内,烛火跳动,映的李文轩的人影晃动,秦清玉眼睛一花,还以为他对她的话有了反应,再定神一看,依然是失望。
      “文轩,你回过头,让我看你一眼可好?”
      李文轩毫无反应。
      “文轩……”秦清玉几近哀求。
      “或许有一件事情,你会想听”,秦清玉握紧双手又放开,“我见到了她的女儿,永清公主”。
      李文轩浑身一震,慢慢站起来,转过了身,慢慢走了过来:“她在哪里?”
      烛光下,他的面色苍白,嗓音沙哑,秦清玉冲上前去,扶住他的双臂,激动地笑起来:“文轩,你肯理我了?你终于肯见我了?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可笑你开口还是因为她,哈哈,哈哈哈……”,李文轩摔开她的手,身体因为长期的囚禁而虚弱的摇摇欲坠。
      “你又骗我?”
      “我没有!我真的见到了周鱼,她身上有和琅轩定亲的鱼游浅水玉镯,你没看见她的容貌,这么美,这么亮,像一道光……你见到霈灵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文轩的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竟然有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秦清玉见了,恶狠狠地说:“霈灵死了,已经化为了尘土,她的女儿,步了她的后尘,也归为了尘土,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命?!”
      李文轩一愣,慢慢地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气喘吁吁地问:“你……你做了什么?”。
      “我当然是杀了她,她坠落山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哈哈哈……”
      李文轩跌坐在椅子上,又变回了行尸走肉一般。
      “文轩,我爱你,从前爱你,现在还是爱着你,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呀,文轩……”秦清玉扑到李文轩脚下,用手摩挲着他的面颊,“等我的计划成功了,我就接你出来,到时候这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李文轩绝望地闭上眼睛。
      出了西苑,秦清玉定了定神,步履不停地走向书房,她写了一封信,折好放入信封,交给乾元:“你亲自去,务必万无一失地交到老爷手上。”
      乾元离开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廊柱后的沈蓝桥。沈蓝桥转过身想离开,突然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是碧光后他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蓝桥,我想到半夏的事情,就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沈蓝桥看看她的神色,有些担心,有些不安,不是伪装的,心里想,到底本性是个善良的,只是这么多年的曲折生活改变了她的气质,现在的她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的灵气了。说到灵气,他又想到了半夏,顿时心中一酸,脸上也现出了一丝沉重。
      “蓝桥,蓝桥,你怎么了?”碧光担心地问。
      “我没事,回去吧。”沈蓝桥回头看一眼书房的方向,他想逼出的人就快要现身了,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天气渐热,翠微居里挂上了帐子,封上了纱窗,般若端着点心,一路袅袅行来。
      远远的看见少女柔若无骨,疏懒地趴在案上,支颐望着窗外。
      “若华。”
      少女应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光彩照人但是百无聊赖的脸庞:“般若,你还是叫我半夏吧。”
      般若将点心一样一样摆到案上,有梅花酥、玫瑰饼、桂花糕和荷叶卷。
      “咦,现在就有桂花和荷叶了吗?”
      “少见多怪。”般若不以为然,“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半夏摸摸手腕上绑着的白布,“哎呀,还疼的要死呢,背上也疼,呜呜呜……”
      她从得知秦清玉有害她之意后,就有所防备。当天到了亭中,因为在谷中荡秋千采药的经验,又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地形,所以在她将计就计跳下山崖后,立刻扔出爪绳,绳子一端的铁爪勾住了石缝,她的背却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她屏气凝神,等亭子中几人都走了之后,士兵来搜寻之前,连忙翻上去,又不小心擦伤了手臂。她乔装打扮下了山,遇到了来接应的般若,才上了马车离开。
      半夏盯着荷叶发呆,“啊,我知道了,这个是山里送过来的吧?那师父给我的信……”半夏笑道。
      “这就被你猜到了,我还想卖卖关子呢”,般若取出信来,递给半夏。
      半夏取出信纸,展开来读了,读完陷入沉思中。
      “怎么样?”般若问。
      “果然事出有因。我娘当初不光有一对玉镯子,还有一对鱼型玉佩,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手中的那个丢失了,另外一只玉镯和玉佩,应该都作为定亲的信物留在了李府。如此说来,秦清玉认出了玉镯就要杀我,那她与当年那件事情脱不了干系,而沈蓝桥……”
      “他如何?”
      “师父说还在查他的身份,说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这人对我的身份这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沈蓝桥,内力似乎被人控制而不能随意施展,他在山崖上寻你时,使用了内力,突然就走火入魔了,看起来还是心有愧疚。但是呢,他故意暴露你的身份,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自己隔岸观火,不值得信任。你如果觉得麻烦,你一句话,我就帮你杀了他。”般若当日在山下接到半夏后,让她先上车离开,自己想去那亭中查看,不料正好看到了沈蓝桥寻半夏的情景。
      “不可!”半夏连忙阻止,“你忘了师父为何给你起般若这个名字了?要真是因为我乱杀人,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那就拿住他的七寸,控制他。看他对那个碧光不一般,你给他下药不成,何不给碧光做点手脚?”
      “我正想和你说呢,你听好……”,看着般若难得地给她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半夏说:“我觉得,那个,沈蓝桥是把碧光当成我了。”
      般若眨眨好看的眼睛:“……你能说的清楚点吗?”
      “我说,沈蓝桥把碧光当成永清公主了。而他,在暗中保护永清公主,所以才一再的将我推出来当替死鬼。”
      般若一脸疑问,不明所以。半夏就将玉镯、玉佩、还有颈后的蝴蝶胎记一切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照你的说法,碧光手中有鱼型玉佩,并且颈后有蝴蝶胎记?”
      “我猜玉佩是有的,颈后蝴蝶状的胎记应该没那么巧,大概就是化上去的吧。”
      “那沈蓝桥这么诡计多端,能看不出装饰和胎记的区别?”
      “这个嘛……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嘛,女人化妆的东西他也不会这么精通吧。除非他是个娘娘腔。”
      半夏说着,拿起荷叶卷来,嗅了嗅荷叶的清香,她想到在盛初寺前卖荷包的小摊前,她和沈蓝桥的无言一顾,还有他买了荷包收入怀中的样子,顿时出神起来。
      “若华……若华?半夏!”
      “嗯?怎么了?”半夏呆呆的。
      “大小姐!公主殿下!怎么老是发呆啊,我在问你,你下面有什么打算。沈太傅可一直在催你入府呢。”
      “沈太傅……”半夏若有所思,“既然一切的源头都在宫中,那就入宫吧!”半夏笑笑,一口咬掉半个荷叶卷,“当然,去之前,我先去把天南捞出来!”
      “唉我也去,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唉,你是想去玩吧?”
      “胡说,不过我确实想去会会那沈蓝桥,不杀可以,教训教训他总可以吧?”
      “唉,这个可以有,谁让他有眼无珠来着。”半夏不停赞同,浑然忘了是谁导致的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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