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婵娟》冬天的海

11、前山终遇险

　　“乾元，我让你做的事情为何还没有做？”
　　“郡主，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还请郡主宽心，安心等待。”
　　“夜长梦多，越早越好，若有变故，你担待得起吗？”
　　“府内世子派人盯着她，如果在府内动她，世子势必会阻止，如果用小手段，只怕会打草惊蛇，郡主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哼”，秦清玉面色不虞，“那你有什么计划？”
　　“过几天便是端阳节，女子孩童都会去盛初寺求香囊，到时候，在府外了结了她，端阳节街上人多杂乱，难以追查，就算追究起来，无论如何与将军府也是毫无干系的，就更不会牵扯到郡主你的身上。”
　　秦清玉面色缓和，赞同地缓缓点头。

　　端阳节这天，天气十分晴朗，半夏一大清早就被小玉叫起来，说是府里的女眷都要去盛初寺给太后祈福，求得大愿平安符，好在一个月后的太后寿辰上献上去。
　　天南也被取消了禁足，可以和半夏一起出门，高兴地在一旁对半夏连连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沈蓝桥也来了，半夏无奈，对于这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夫君，暂时还没有推辞的办法。
　　日头刚刚升的比树梢高一些，一行人就来到了寺庙门前，盛初寺前已经人流如织，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个寺庙背靠风景秀丽的前山，面朝福源广阔的前湖，是皇家祈福所用，平日里不对外开放，每年只有盛大的节日之时，会破例让平民进入，虽然只能在前院烧香拜佛、祈福求香囊，老百姓也觉得很难得了，而后院是留给世家大族、达官贵人们的。
　　半夏一行跟着世子和夫人进了后院里，等夫人歇息好了再去拜佛，说是休息，其实是夫人和相熟的法师谈经论道，相互寒暄。跟随的年轻人都悄悄四散游玩，抓紧时间找相熟的好姐妹或好兄弟聊聊天，还有的出了寺庙在附近玩耍的。
　　半夏在寺中好奇地边走边看，慢慢走出了殿外，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半夏往殿外一看，若干个卖荷包的姑娘正在等客人。一个离的近的见了半夏，连忙招手叫她过去：“姑娘，快来快来，买一个荷包挂在身上吧，有各种花香的，再加上朱砂，雄黄和艾草，祛病驱虫，还能送给心上人，姑娘你长的这么美，一定有许多人喜欢你吧。”
　　半夏拿起一个荷包嗅嗅，“荷叶，梅花，桑叶，丁香，佩兰，半夏。”
　　“正是呢，姑娘真聪明。”
　　沈蓝桥跟随半夏，也走到了小摊跟前，“这个我要了，多少钱？”半夏看他一眼没做声。
　　卖荷包姑娘看他们一眼：“你们是相熟的吧？姑娘，我就说嘛，喜欢你的人肯定少不了，这只荷包气味清新，佩戴了之后，身上都会变的好闻起来。”
　　卖荷包的女子又偷偷看了看沈蓝桥，凑近了半夏说道：“姑娘，你可知道，人啊会对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特别敏感，别人闻不出来，心上人的味道却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听到这里，蓝桥突然看向半夏的眼睛，正对向半夏转向他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卖荷包姑娘见了，笑道：“这位公子长的俊俏，姑娘又这么美，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跟随蓝桥而来的碧光站在他们身后观望，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说：“卖荷包就卖荷包，哪儿这么多话！”
　　卖荷包姑娘笑着说：“怪我话多，这荷包三文钱，公子还要吗？”
　　沈蓝桥将铜板放到案上，可有可无地说：“谢了。”
　　没成想，他接了荷包，直接揣到了自己兜里。
　　三人继续往前走，气氛简直尴尬到极点，半夏想借口走开，想着自己与沈蓝桥未婚夫妻的身份，是否不该对碧光的醋意表现的这么轻描淡写？路边绿树成荫，遮挡了越发酷热的日头，撒下一片清凉，三人越走越觉惬意，峰回路转，突然眼前一片开阔，左边是大片湖水，清风抚起温柔的波浪，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波光，群山倒映在湖水中，使得湖水一半深绿，一半湛蓝，旁边有一条古朴的石阶小路，错落有致的青石板台阶与青草绿树相映成趣。
　　“好美啊！”碧光轻叫出声。
　　“风光不错。”半夏微微一笑，向那石阶小路走去。
　　“碧光，那石阶上青苔丛生，容易滑倒，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沈蓝桥和碧光低声说道。
　　碧光望望半夏，看她走的轻松，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况且蓝桥有跟随的意思，她便执意也要去：“没事，我小心些就是。”说着跟了上去。
　　半夏走在前面，沈蓝桥和碧光走在后面，三人拾级而上。碧光偶尔脚底打滑，蓝桥扶了几次，碧光便将手臂穿过蓝桥臂弯，蓝桥垂目微微一怔，继续带着碧光前行。山路转弯的时候，半夏不动声色地看他们几眼，又默默收回目光，心底的怀疑又大了几分。
　　山路越走越宽，石阶走完，又连着长长的泥土路，石阶尽头，一个飞檐的亭子出现在眼前，这亭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亭檐四角破损严重，只剩了一角，一株凌霄花攀附蜿蜒而上，花朵坠满了藤蔓，如果是下雨天，想要在此躲雨都不可能。半夏走到亭子边，折了一朵凌霄花，打量了一下亭檐，蓝桥也走过来看了一下，两人对看了一眼。
　　一走入亭子才发觉这亭子的不一般，它竟是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半边靠山，半边临崖，临崖处向下探望，下面就是上来时的前湖，湖水犹如一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群山之中。
　　半夏看着临崖的栏杆，惊叹地看着湖光山色，看情景，这亭子离湖面足有千尺之高，从这观景台看出去，不光有湖水之景，还有四面的群山之景，山上怪石嶙峋，左边的山峰层峦叠嶂，犹如两座绿色的驼峰，右边近处的一个山峰却是几块修长的大石头叠在一起，光秃秃的没有一点草木，之在那山峰的半山腰有些草丛点缀其中。风景独好，不愧是皇家祭祀的地盘，好歹是有可以和昆仑山媲美的地方了，半夏心里嘀咕。
　　碧光走累了，双颊通红，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这会儿到了亭子里，连忙坐下休息，想要拿出手帕拭汗，却摸了半天没摸到，眼前突然出现一方青色手帕，抬头一看，是沈蓝桥递过来的，她心里一暖，接了过来，那暖意化为一阵蜜，使得她的嘴角不能抑制的上扬。
　　亭子两面靠山，两面临水，靠山的一侧挨着通往山上的小路。路边仍然是耸立的石壁，蓝桥观察地形，往石壁上面看去，这块石壁不高，上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遮天蔽日，倒是一处伏击的好地方。正想着，突然，那树丛中反射出一束强光晃了他的眼睛，他立刻绷紧了心神，挪开几步定定望去，竟看到有弓箭刀剑等金属的东西隐隐约约埋伏在那树丛之中，他叫一声：“不好，小心！”话音未落，一阵箭雨落下，他一眼望见毫无武功的碧光呆呆地看向他，立刻飞身而起，借助亭子的廊柱和石凳，瞬间几个腾挪到了碧光身边，抱起她冲向石壁下方的凹槽，刚刚到达，听见半夏惊呼一声，他猛的回头，哪里还有半夏的身影。
　　沈蓝桥心急如焚，马上折回亭子中，四下无人，冲到栏杆边往下望，湖水宁静的仿佛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像一块无瑕宝玉，静静地躺在谷底，谷中只有清凉爽快的风在肆意狂欢。
　　“半夏，半夏——！”沈蓝桥的喊声消失在悬崖边，连声回音也无。
　　他突然意识到，箭雨早就停止了，从半夏消失的那一刻起。
　　有脚步声传来，凌尘出现在石阶上，他早已听到蓝桥的呼喊声，他急忙赶到悬崖边，看着高高的山谷，低声说道：“我来晚了。”
　　“是我疏忽了。”
　　“沈蓝桥，你明明知道秦清玉不会放过她，还不多加小心保护，你忘了是谁将她至于危险境地的？”凌尘一贯平静的面容难得的充满了怒气。
　　“是我的错，我以为她有武功，应该撑得过一阵子，所以……”
　　“蓝桥，半夏她难道……”两人身后响起碧光的声音，刚刚蓝桥将她放下，就听到半夏的呼声，蓝桥毫不犹豫的就返身折回，她大叫着让他不要回来，可他充耳不闻，这会儿见箭雨停了，凌将军也来到此处，就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看个究竟。
　　凌尘一看见碧光，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定然是蓝桥先去保护碧光，才导致半夏中箭坠崖。凌尘不满地看了蓝桥一眼，捡起一只短箭细细观察，这只箭是最常见的风羽箭，没有任何标志，秦清玉也算是老谋深算了。竹子制作的箭杆，大雁羽毛制作的箭羽，不算很便宜，但是也不算贵，青铜箭镞上闪着一抹金色。
　　金色！凌尘周身一震，用手指轻轻一抹，一层金黄色的油质液体黏到了手指上，“不好，箭上有毒”，蓝桥大吃一惊，“是什么毒？”
　　“不清楚，要带回去查验。不过看起来像是乌头或者毒箭木的汁液，或者两者都有。”
　　两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毒箭木？”碧光不明白。
　　“毒箭木，又名见血封喉，合并□□，会让人顷刻昏迷，慢则三五天，快则半个时辰，就会致人死亡。”凌尘说完，看向蓝桥，“现在当如何？”
　　凌尘话音未落，蓝桥已经从石阶路飞身而下了，碧光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就已经不见了他身影。凌尘无奈，和碧光说道：“碧光小姐，请随我下山吧。”
　　沈蓝桥飞快地来到湖边，环绕四顾，哪里有半夏的影子？只有长林丰草，黄鹂婉转鸣叫。
　　他立刻抬头，看准观景亭的位置，从悬崖峭壁处飞身而上，手脚借力于石块和树枝，他时而踏上临崖的山石，时而登上悬崖上的歪树，突然，他心口一阵剧痛，险些让他坠入悬崖之中。因为动用了轻功，他的五脏六腑犹如置于火上煎烤一般火辣辣的疼痛。
　　整个脑袋混沌地分成了两半，一半心存幻想，半夏鬼灵精怪的，又懂药理，这次肯定能化险为夷，一半惶惶不安，半夏中了毒箭，又摔下山崖，内外俱伤，她如何保得自己周全？
　　蓝桥越发疯狂，不顾身体的剧痛，在山崖边辗转来回，拨开缠绕的树藤，登上陡峭的石从，终于口吐鲜血，眼前一黑，摔在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他急忙调经打坐，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他才稳住了几乎要移位的五脏六腑，舒了一口气。
　　此时，有喧哗声从山路上传来，他悄悄起身，走到声音传来的山路上段，往下走去。迎面和李琅轩打了个照面，李琅轩正带领数名武功高强的练家子，沿着山崖搜索。
　　“世子。”
　　“到底怎么回事？”李琅轩面色焦急，质问沈蓝桥，在他心里，沈蓝桥越轻视半夏、重视碧光则越顺他的心意，可此时他不由地要怪罪沈蓝桥没有照顾好半夏的安全。在他眼里，碧光最多算温室里的鲜花，而半夏是蒙尘的明珠，举世无双，沈蓝桥就是个有眼无珠的庸俗之人，竟舍本逐末，放弃了半夏，这会儿看他这么悠闲，估计也不是真心担心半夏，而是怕他师父怪罪起来的时候有个说辞罢了。
　　一天的搜索无果，天黑之时众人只得返回府中。夜幕中，李琅轩自己往母亲的院子行来，一路上挥退众人，径直进入了外间，他轻轻走近，听见屋内的对话声。
　　秦清玉此时正在质问灰衣人：“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如何能让我相信她已经死了？”
　　灰衣人不卑不亢的说：“郡主莫急，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还请宽限两日。总之让那女子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
　　“下去吧，莫要让世子知晓。”
　　灰衣人转身退出，却看见李琅轩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李琅轩面对秦清玉，质问道：“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琅儿，我知道你中意半夏，可是她牵扯了一些旧事，其中的纠葛你并不知晓，若是一个不小心，你爹和你都会满盘皆输，性命不保。所以我宁可错杀，也不能让半夏再活在这世上。”
　　“究竟是什么事你和爹都瞒着我？到现在了也不能告诉我？”
　　秦清玉和灰衣人对视，踌躇不决。
　　“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
　　秦清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貌似下定了决心，“琅儿，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威胁到你的安全，其实这件事，早晚都要和你说的，我们筹谋良久，都是为了能得到这天下最大的财富——尺末金！”
　　“你说什么？！”李琅轩太过震惊，不知如何言语，“尺末金不是传说吗？！”